高子棋 滕曉瑜 任婧婷 吳卓
摘 要 文章以社交媒體對傳統村落集體記憶的構建為研究對象,首先闡述傳統村落集體記憶亟需保留與重構的原因和意義,其次通過對社交媒體構建村落集體記憶途徑和作用的梳理,對現存的問題提出些許建議和思考。
關鍵詞 社交媒體;集體記憶;傳統村落
中圖分類號 G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6-0360(2020)23-0094-03
基金項目:四川省社會科學研究“十三五”規劃2018年度課題“社交媒體中四川傳統村落集體記憶的影像構建與傳播”(0010505305005)。
隨著時代的發展,快節奏的現代生活下,許多傳統村落也顯現出文化淡化的現象,村落的語言、儀式、藝術等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消退,傳統文化正面臨失憶的危機。為了應對傳統文化的傳承困境,重塑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記憶,我國政府制定了《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等一系列政策性文件,大力推進優秀傳統文化保護與傳承體系建設,而大眾對于傳統村落及其文化保護的討論也不絕于耳。
自哈布瓦赫首次明確提出集體記憶的概念起,集體記憶對于族群文化的傳承和認知作用就得到了廣泛的認同。而承載和維系著集體記憶的媒介,則是構建集體記憶的核心,是社會集體記憶不可或缺的重要載體。因此,尋求一個良好的媒介載體構建村落集體記憶,對于傳統村落甚至整個民族與國家的文化保留與傳承都具有重要意義[ 1 ]。國家可以通過國家政策、法律法規等形式推進集體記憶的建構,大眾層面則有越來越多的人自發利用日常生活中早已不可或缺的社交媒體來構建和傳播集體記憶。那么構建傳統村落集體記憶的原因和意義是什么?基于社交媒體構建村落記憶有哪些途徑和作用?社交媒體下人們構建村落集體記憶還有哪些不足?本文試圖從以上幾個方面展開闡述,為人們了解和梳理社交媒體對于傳統村落集體記憶的構建提供些許參考。
1.1 傳統村落集體記憶的失憶
傳統村落的消失速度是十分驚人的。大量數據表明2000年至2010年的10年間,我國減少了至少90萬個自然村,每天都有大約80座村落消失[ 2 ]。雖然人們對于傳統村落的保護意識已經逐漸提升,各級政府也在大力推進村落的保護政策,然而10年后的今天情況依然不容忽視。最直觀的體現便是緊緊圍繞村落居民衣食住行方面的物質失憶。以古村落建筑為例。作為歷史的載體和藝術的結晶,房屋建筑的價值不僅僅表現在美學以及生活實用方面,更是能夠直觀反映村落傳統文化的實物體現,和凝固村落集體記憶的珍貴遺產。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房屋建筑不僅容易受到外部環境的侵蝕,許多現代設施的引入也會使傳統建筑難以保持原貌。位于山西的大陽泉村,是陽泉地區保留較為完整的古村落之一,村中最古老的建筑可追溯至宋朝末年。然而近年來,村內不少居民擅自翻新老屋,對于部分建筑墻體松動、房屋漏雨等問題也未給予及時的修繕。人為的破壞加之日復一日氣候的侵蝕,使得村內的古建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蠶食。除了物質失憶,各民族具有民族特色的非物質文化也在時代的沖擊下逐漸消解。例如四川武勝當地的部分村落,每年清明時節都要舉辦“春祭”活動,可隨著時代發展與觀念的轉變,人們對于神靈的祭獻行為逐漸弱化。傳統的、具有嚴肅性質的祭奠儀式,逐漸演變為親友氏族一年一度歡聚的慶典,過去的信仰目的不再純粹,傳統的文化行為向經濟行為和娛樂方式轉變,文化功能遭到消解。
隨著時代的發展,各民族富有民族集體記憶的物質載體和精神文明不斷更新換代,早已不是最原始的模樣。伴隨著我國悠久的歷史長河,傳統村落的集體記憶更經歷著時代打磨,在不斷失憶中消解。對傳統村落的保護行動已刻不容緩。
1.2 傳統村落集體記憶保留與重構的意義
集體記憶作為一種歷史傳承,可以深遠的影響一個群體的認同感和凝聚力,滲透一代又一代人的生活。傳統村落作為人類聚居的最初形式,千百年來傳承著不同地域和族群之間的歷史記憶,成為中華文明延綿不絕的根基。傳統村落中獨具特色的建筑、隆重的儀式、神秘的傳說、特定的食物以及英雄、領袖人物等形態各異的符號共同構建著不同群體間的集體記憶,有的甚至傳承了成百上千年,對于研究人類精神文明的發展演變具有重大意義。直至今天,我國的絕大對數人口仍居住在村落之中,傳統也依然是支配我國人民日常生活行為的重要價值觀念。村落不僅僅是簡單區分地域的地理空間,更是由生活在此地的一代代居民有機聯系起來的文化生活共同體,并且通過居民日復一日的實踐活動,傳承著世代居民共享的文明與記憶。因此,加強傳統村落集體記憶的建構,就是保護我國珍貴的歷史文化和廣大村落居民的社會資本。傳統村落的集體記憶是建立國家與民族凝聚力的必要基礎,不僅可以增強我國各族、各區域人民的認同感,還可以推動區域文化遺產持續性保護、促進鄉土精神回歸,更有利于促進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在社會主義現代化發展的今天更加具有無法輕視的重要作用。
集體記憶的構建是需要媒介的,臺灣學者王明珂曾指出,社會記憶就是在社會中借用各種媒介保存流傳的記憶[3]。僅僅是儲存在大腦里的記憶,很容易遭到遺忘,甚至隨著死亡而消逝,因此媒介的存在就顯得至關重要了。集體記憶的構建源于群體的生產生活,在更早之前,人們只能通過口耳相傳或者文字記錄的方式來保留記憶,對于集體記憶的書寫也似乎只是掌權者以及社會精英階層的特權。而到了科技飛速發展的今天,各種現代科技為生活帶來前所未有的便捷的同時,也深刻影響著集體記憶的形成。尤其是社交媒體的出現使得人人都能夠參與到社會記憶的構建中來,成為集體記憶的創造者,集體記憶建構的內容與主體也更加多元。
2.1 社交媒體對傳統村落集體記憶建構的途徑
社交媒體種類繁多、類型各異,對于村落集體記憶的構建也各有側重,以媒介角度為例,可分為以下三種:
第一類是以小紅書為主要代表的生活方式類社交媒體。作為近年來文化消費中的高頻詞匯——“網紅打卡”一度風靡小紅書,指的是自帶關注度的自媒體人,在文化消費場所進行的記錄、評價活動。位于四川阿壩州黑水縣內的小藏寨羊茸哈徳,風景秀麗,民風淳樸,極具藏族風情。但最初由于地勢偏遠,路況較為復雜等原因并不為人們所熟知,直至小紅書“川西秘境”的網紅打卡內容推薦出現后,才迅速走進大眾視野,成為川內旅游路線的新據點。
第二類是以用戶自制短視頻為核心競爭力的短視頻類社交媒體。短視頻類社交媒體正處于前所未有的蓬勃發展時期,抖音、快手等頭部平臺的日活躍用戶均已超過3億。拍攝制作簡單、成本低廉,每條視頻大多在15秒至30秒,這些特性大大提升了該類平臺內容傳播的速度和廣度。如抖音賬號“彝之微愛”就是通過拍攝短視頻的方式記錄其在四川涼山彝族村落的日常生活,展現當地彝族風情。一些傳統儀式和節日慶典等能夠廣泛喚起關注者集體記憶的視頻內容,點贊數更是高達數萬。
第三類是以微信、QQ等通訊服務類為主的社交媒體。作為即時通訊類App的傳奇社交產品,微信和QQ從誕生之初的聊天型軟件逐漸完善至今,已經成為以通訊為基礎,多樣化服務插件為一體的綜合型社交軟件,深入普及至村落。即便是遠離城鎮的鄉村,也可以建立微信公眾平臺,書寫和傳播村落故事;而那些遠離了村落在外務工的農村群體,也可以通過建立微信、QQ同鄉交流群,不僅方便成員之間的共享信息、互幫互助,還可以增強同鄉情感紐帶,促進集體記憶的建構。
社交媒體的出現,很大程度上促進了媒介生態環境的更替,深刻的改變和豐富著人們構建集體記憶的方式。社交媒體可以產出簡明精巧、生動有趣且分享快捷的內容,更加適應現代社會的傳播語境,現象級網絡紅人李子柒、知名美食博主滇西小哥等,都是通過社交媒體書寫村落故事,傳遞文化內涵,取得了不俗的社會反響。社交媒體的話語權掌握在每個個體手中,對于村落記憶的傳播速度更快、互動性更強、成本也更加低廉,與國家主流媒體共同構建著當今社會的集體記憶。
2.2 社交媒體對村落集體記憶的構建作用
對于傳統村落而言,既要迫切適應現代社會、拓寬集體記憶構建的方式,也要不失本心的傳承集體記憶、發揚村落傳統文化。首先,社交媒體拓寬了現代文化與傳統文化的交匯渠道,使村落記憶以最適應當今時代的方式傳承下去。其次,社交媒體的信息承載和流通能力極強,沒有了物質材料和時間空間的限制,社交媒體中所呈現的信息體量是傳統媒體所無法比擬的[4]。這種流通特質可以快速的為村落記憶的構建吸取更多優質的信息,打破了以往村落集體記憶相對閉塞的構建方式,逾越了城市與傳統村落間的鴻溝,使得不同地域之間人與人的溝通成為可能,作為載體將村落集體記憶重新展現給更廣泛的受眾。此外,城鎮化的快速推進致使鄉村年輕勞動力流失嚴重,社交媒體有助于傳統村落旅游、文創等產業的發展,不僅可以帶動當地經濟,更能創造一批就業崗位,促進年輕勞動力返鄉就業。
總之,社交媒體的普及和深入,能夠為身處偏遠村落的人們提供一個連接和參與社會的良好渠道,也可以為村落居民之間組建一個全新的交流空間,形成一種新的集體形式,為那些瀕臨消逝的傳統村落注入活力,更有助于村落集體記憶的構建與傳承[5]??梢哉f,使用社交媒體講述村落故事對集體記憶的構建作用在當下是無可取代的。
一般來說,用戶的訪問量越大、互動率越高,社交媒體盈利的份額就越大,因此平臺往往會盡可能的簡化交流流程,將使用門檻降到最低。盡管此舉的確可以為公眾提供盡可能充分的表達空間,可一旦缺乏正確積極的引導,就無疑會降低信息互動的質量[6]。以三四線城市和農村用戶為主的快手就被打上了“土味視頻”的標簽,一些主播盲目追求經濟利益,過度丑化農村形象,嘩眾取寵的惡俗內容層出不窮,這些行為都在潛在的消解著社會集體記憶建構所需要的責任感和道德感。此外,社交媒體的傳播特性容易引發“爆款”記憶,對于某一事物的關注度往往可達幾何式的增長。許多傳統村落在社交媒體的傳播之下得以振興,但效應過度也會引發生態環境和傳統文明破壞等后續問題,反而會對集體記憶的建構帶來更大沖擊[7]。
隨著社交媒體中傳播主體的多元化,內容生產和廣大受眾的需求也出現了社會化、個性化的發展趨勢。因此村落集體記憶的構建,迫切需要整合傳播渠道,加強文化傳播力。不僅需要政府機制的介入和引導,還需要加強民眾自身的“主人翁”意識,自覺承擔起我國傳統村落的文化傳播和保護的責任,使國家主流中心制話語權與社交媒體的分散式話語權同步發展,達到一種理想的平衡狀態。
同時,隨著國家政策的大力推進,對于村落的標準化建設和管理,也使得一批承載著豐富歷史文化、帶有濃郁民俗風情、擁有特色文化產業的傳統村落重新走入大眾視野[8]。因此,對于村落集體記憶的構建還需要加強村落文化品牌的建設。一張靚麗的文化名片,不僅可以促使歷史悠久且具有民族特色的村落文化重新煥發生機,還能夠優化傳統村落的人文環境與基礎建設。合理使用社交媒體的營銷手段,豐富傳統文化活動,塑造文化品牌,對于村落集體記憶的構建也是不可或缺的。
傳統文化是我國構建文化自信與文化認同的重要組成部分。傳統村落對于構建國家和民族集體記憶具有重大意義,包含著我國社會的歷史,是代代相傳的一筆寶貴的財富,正確、及時地保留集體記憶是每個時代都需要思考的議題。社交媒體已成為喚醒集體記憶和重塑國家認同的重要途徑之一,對于傳統村落集體記憶構建的介入符合時代發展,也具有重要意義。但它終究只是影響記憶建構的一個方面,我們還需要更加科學深入地研究,傳承優秀的中華傳統文化,才能促進集體記憶建構的不斷完善,豐富各民族共同的精神家園,彰顯傳統村落乃至國家和民族集體記憶的深遠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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