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因坎坷而精彩

文/梁永安

因準備一個關于宅男的講座，我把電影《與莎茉的500天》找出來又看了一遍。

男主角湯姆·漢森，來自新澤西州馬蓋特，打小就認定他不會有真正的幸福——直到遇見“真命天女”。女主角莎茉·芬恩，來自密歇根州辛尼克，父母離異。

湯姆在1月8號那天遇見了莎茉，那一刻他立刻明白莎茉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這是個男孩遇見女孩的故事，但我要先告訴你，這不是個愛情故事。

電影的這個開場白，給觀眾先打了一針鎮定劑，讓大家保持清醒。所有古典和現代愛情的要素，到了這部電影里，都是云彩里掉下來的一個彩蛋，讓人暈眩500天，然后蹤影全無。湯姆像是相信奇跡的阿里巴巴，心里總是默念著“芝麻，開門吧”，莎茉就在他的神話愿景中黑發飄飄地出現了。他一下子愛上了她:我愛上莎茉了，我愛她的笑，愛她的頭發，愛她的膝蓋，愛她脖子上心型的胎記，愛她說話前時不時舔一下嘴唇……這輩子值了。

男人愛女人，就是這樣的洪荒之力，淹沒自己，淹沒對方，淹沒世界。浩浩蕩蕩中，卻并不知道，莎茉的心底無邊無際的溝壑，遠遠超出湯姆的理解。“在她的高中畢業紀念冊上，引用了蘇格蘭貝兒與塞巴斯樂團的一首歌:《生命因坎坷而精彩》。”這種渴望，溢出了《簡·愛》以來女性愛情的傳統邊界，完全不是追求唯一性的浪漫男孩湯姆所能應付的。

這樣的莎茉，以往會因為不符合男性的期待和框定，被一笤帚掃入“問題女孩”，自吞苦果。《與莎茉的500天》不同，莎茉從頭到尾都過得很主動,很自在。編劇和導演沒有將她的三觀污名化，好像需要改變的反而是湯姆。湯姆學的是建筑專業，“他會是個很棒的設計師”。但他改行了，到一家公司專門寫賀卡，因為他想，“與其做那些一次性的東西比如建筑，不如做些永恒的東西，比如賀卡。”在經歷了和莎茉的分手后，他意識到，生活的本相絕不像自己寫下的愛情箴言那樣溫馨無際——“騙人的，我們都是騙子，就是這些卡片、電影、流行歌曲，它們該對所有的謊言負責！”一次失戀，不但讓湯姆走出了社會虛構，也走出了愛情虛構，實現了“因坎坷而精彩”。

很喜歡影片的結尾，莎茉輕快地與另一個男人結了婚，之后與湯姆重逢，兩人都有點小尷尬。湯姆心結猶存地說:“你從來不想做誰的女朋友，現在卻是別人的妻子，我很吃驚，也許永遠理解不了。”

莎茉:“我只是一覺醒來，然后就明白了。”

……

一番對話，聽起來是莎茉的的壓倒性勝利，但男觀眾絕不會被她說服。女性清醒一次就夠了，男性總是從一個童話跑進另一個童話。男性的幼稚是顛撲不破的，女性也十分歡迎男性的這種無可救藥。影片的結局男性女性都能愉快地接受:湯姆又遇上了一個從容不迫的微笑女孩，她自我介紹:“很高興認識你，我是奧特姆。”

從莎茉到奧特姆，從夏天到秋天，湯姆的命運如何？影片又打出一個醒目的“1”字，開始了另一個前景朦朧的“50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