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巖
魯人版高中語文教材中收錄了《衛風?氓》和《行行重行行》兩首詩。《衛風?氓》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首棄婦詩,女主人在面對丈夫的不忠和暴力時選擇了控訴和堅強,其女權主義的自醒意識可見一斑;《行行重行行》中的女子敏銳地覺察到了外出丈夫的薄幸真相,既而選擇了保持清醒、善待自身,體現出非同一般的大智慧。本文筆者透過這兩位女子的精神世界還原了先秦兩漢時期女子的生活本真,一尋這一歷史時期女性的女權意識。
封建制度下的女子眾生相
中國女子的“前半生”是壓抑的。中國漫長的封建制度橫跨了兩千余年,誠然封建禮教中的“仁義禮智信”等法則維護了一個個王朝的統治秩序,豐富了一代代圣賢文生“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精神內核,但也給億萬女性帶去了一重又一重的言行枷鎖。“男尊女卑”“三從四德”、《女誡》《女則》等一道道法則,一本本經書,牢牢地把女性的言談舉止、思想意念都禁錮其中。
女子無須揮毫潑墨,因為“無才便是德”;女子不必身懷絕技,因為拋頭露面是罪過。她們的青春大多無關風月,墻頭馬上的佳話只活在戲文中;她們的婚姻大多無關情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指令。未嫁從父,小小閨房已是全部世界;出嫁從夫,相夫教子便是畢生己任;夫死從子,恪守本心只道烈女貞婦。婦德、婦言、婦容、婦功的訓誡,政權、神權、族權、夫權的恫嚇,搓麻、紡布、針黹、酒釀的勞作……形成了封建制度下女子群體的眾生相。
兩位捍衛女權的詩中人物
《衛風?氓》中的女主人公來自春秋戰國的先秦時代,《行行重行行》的女主人公則來自于東漢時代,兩位女子雖處于不同歷史階段,但同樣堅毅果敢:面對婚變不卑不亢,理智清醒,捍衛了女性的尊嚴和地位。
《衛風·氓》中的女子敢于主宰自己的人生???一是打破禁忌,自由戀愛。女子和氓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二人以淇水為界,隔河而居,少年時常一起流連于淇水之畔,相談甚歡中情意漸生。二是不重常規,私定終身。家長制的權威下,古代女子大多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然女子對于氓未請媒人一舉也有些微詞,但在看到心上人生氣惱怒后,還是毅然決然地倉促定下了婚期,做法著實大膽。三是清醒認知,大膽控訴。婚后的女子是一位賢妻。她不在乎夫家捉襟見肘的困頓,而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辛勤勞作。但是氓卻對妻子的默默付出置若罔聞,不僅在女子青春不復時在外拈花惹草、背叛婚姻,甚至對女子態度惡劣、暴力相向。對此,女子并沒有如封建制度下的女子一樣忍讓退縮,而是給予丈夫有力的回擊:她首先道出了自己“自我徂爾,三歲食貧”的委屈;而后肯定了自己“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的功勞;隨后,斥責了丈夫“士也罔極,二三其德”的婚姻操守;最后,指出“及爾偕老,老使我怨”的心思意念,用“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維護了自己的女權尊嚴。最難能可貴的是,女子從個人婚姻的悲劇中得出教訓,并對其他女性加以忠告:“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這種洞如觀火般的大智慧,又幾人能及?
《行行重行行》中的女子聰慧睿智,懂得揣測夫君心思???起初,女子對于外出的丈夫滿是思念,但當游子年復一年、遲遲不歸時,女子逐漸在等待中有了“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顧反”的清醒認識,最后痛定思痛后,決意“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可見《行行重行行》女子清醒聰慧、果敢決絕,少了幾分寄寓幻想的軟弱,多了幾分直面現實的勇氣。
先秦兩漢女子的生活本真
女子具有戀愛選擇權 先秦時代,群雄逐鹿,諸侯征戰,儒家思想和封建禮教還未完全形成,民風淳俗開放,女子地位較高,言行舉止并不被刻意約束。兩漢時期,亦是如此。女子不僅自己選擇夫君,甚至私定終身、山盟海誓。
女子具有婚后自主權????“既嫁從夫”的理念在先秦兩漢時期并沒有任何約束力。如若女子婚后對丈夫不滿或者對生活沒有盼望,都可以抗議,甚至提出離婚。這非但不會被封建禮教所阻攔,反而成為一種約定俗成的社會風尚。尤其是漢代,封建禮教的運行和婦女實際生活存在相當差異。
女子可以參與戶外經濟活動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從遠古時代到兩漢時期,中國女性一直在參與著各項社會勞動,同時也擁有經濟上的相對獨立。兩漢婦女更是可以突破家庭局限,進入社會,從事各行各業的職業勞作。這不僅可以在家庭中獲得身份認同,也在社會上得到地位認可。
淇水湯湯,河畔女子的大聲吟唱痛入骨髓,發人深省;行路漫漫,閨閣思婦的低眉嘆息穿過時光,一越千年。從《衛風·氓》到《行行重行行》,刻畫不同的女性,直指同樣的堅毅;從先秦到兩漢,橫跨不同的時空,書寫同樣的精彩。無論歲月如何流轉,這兩首詩所折射出的女權自醒意識都將成為女性文學作品中的瑰寶,影響一代又一代讀者,芳醇綿延、愈久彌香。
(作者單位:山東省濱州實驗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