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中的臘月

張坤

在中國民俗中，我們把農(nóng)歷十二月稱為“臘月”。之所以叫“臘月”，是因為“臘”是古代祭祀祖先和百神的“祭”名，有“冬至后三戌祭百神”之說，即每逢冬至后的第三個紀(jì)日干支中含有地支“戌”的日子，南北朝時期固定在十二月初八日，漢族民間都要獵殺禽獸舉行大祭活動，拜神敬祖，以祈福求壽，避災(zāi)迎祥。這種祭奠儀式稱為“獵祭”。因“臘”與“獵”通假，“獵祭”遂寫成了“臘祭”，因而年終的十二月被叫做臘月。此風(fēng)俗起源于秦漢時期，到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統(tǒng)一中國，下令制定歷法，將冬末初春新舊交替的十二月稱為“臘月”，十二月初八日叫“臘日”。

無論是古代還是現(xiàn)代，“臘月”里都有很多特殊的民風(fēng)民俗。早在周代時，不論官宦之家還是平民百姓家，年底都要舉行一次“歲終之祭”，規(guī)模之盛大隆重為一年中之最，這次祭祀活動的名稱就稱作“臘”，有多種古籍為證：《玉燭寶典》：“臘，一歲之大祭。”《獨斷》：“臘者，歲終大祭。”《荊楚歲時記》：“孔子所以預(yù)于臘賓，一歲之中盛于此節(jié)。”在我家鄉(xiāng)的臘月里，忙碌了一年的鄉(xiāng)親們早就開始忙年，從喝噴香的臘八粥開始，人們要掃塵、請香、祭灶、封印、做豆腐、殺年豬、打年糕、炸丸子、灌香腸、唱大戲、鬧花燈、寫春聯(lián)、剪窗花、貼門神、掛燈籠、辦年貨，直到除夕夜。一切有條不紊，一切井井有條。響亮的鞭炮聲，大人們的歡笑聲、孩子們的嬉鬧聲，匯成了一幅歡樂的民俗風(fēng)情畫。

古代很多文人對臘月都有一種特殊的感情，描繪臘月的詩詞有很多。“日躔星記，大呂司晨。玄象改次，庶眾更新。歲事告成，八臘報勤。告成伊何，年豐物阜。”這是晉代詩人裴秀的《大臘》，描繪了人們在閑冬臘月，擺上酒肉祭祀、感謝百神福佑萬事成功的場景，把臘月祭祀和會飲的盛況刻畫得淋漓盡致。古代，臘是人們祭祀先祖和百神的一種活動。用臘祭神，所以便把祭日稱為臘日。這臘日又在農(nóng)歷十二月，故農(nóng)歷十二月稱為臘月。《說文解字》有言：“臘，合也，合祭諸神者。”

唐代詩人中描寫臘月的詩詞有很多，如杜甫在《臘日》一詩中寫道：“臘日常年暖尚遙，今年臘日凍全消。侵凌雪色還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條。縱酒欲謀良夜醉，還家初散紫宸朝。口脂面藥隨恩澤，翠管銀罌下九霄。”詩人有幸參加臘日的一次朝會，雖是隆冬臘月，但已露出風(fēng)和日麗的春意，似乎看到草已萌，柳已綠，高興之余準(zhǔn)備辭朝還家。表達(dá)了詩人十分歡欣的心情和煥然一新的精神面貌。唐代詩人李賀的《馬詩二十三首其二》：“臘月草根甜，天街雪似鹽。未知口硬軟，先擬蒺藜銜。”雖重點寫的不是臘月，但表現(xiàn)了臘月的一些特點。駿馬在寒冬臘月無草可食，饑腸轆轆，只能到白雪覆蓋的土里尋找草根，這時連草根都變成了甜的，就算是碰到了帶刺的蒺藜，也要把它吃掉。

宋代詩人陸游有多首詩寫到臘月，如《十二月八日步至西村》詩云：“臘月風(fēng)和意已春，時因散策過吾鄰。草煙漠漠柴門里，牛跡重重野水濱。多病所須惟藥物，差科未動是閑人。今朝佛粥交相饋，更覺江村節(jié)物新。”詩中寫到時雖是隆冬臘月，但已露出風(fēng)和日麗的春意。柴門里草煙漠漠，野河邊有許多牛經(jīng)過的痕跡。臘日里人們互贈、食用著佛粥，更感覺到清新的氣息。又如陸游的一首《臘月》詩：“今冬少霜雪，臘月厭重裘。漸動園林興，頓寬薪炭憂。山陂泉脈活，村市柳枝柔。春餅吾何患，嘉蔬日可求。”臘月里厚毛皮衣已經(jīng)穿不住了。漸動園林興：越來越喜歡到園林中去走走。頓寬薪炭憂：不用擔(dān)心木炭之類不夠用。此詩每句都是白話、實話。句句應(yīng)景，隨讀隨知。隨知隨忘，如雪落水，即落即消。平淡到幾乎無痕。但那水知道，有雪來過。生命的溫度與濕度俱在。

進(jìn)入臘月，離年就不遠(yuǎn)了。臘月二十三或二十四又稱“小年”，主要有祭灶和掃年兩項活動。東漢崔寔《四民月令》：“臘月日更新，謂之小歲（小年），進(jìn)酒尊長，修賀君師。”每到這一天，人們要添買糖瓜，以祭灶神，祈神保佑來年家家平安、五谷豐登、六畜興旺。正如《敬灶全書》里寫道：“受一家煙火，保一家康泰;查一家善惡，奏一家功過。”舊時，差不多家家戶戶灶間都設(shè)有“灶王爺”神位，傳說他是玉皇大帝封的“九天東廚司命灶王府君”，負(fù)責(zé)管理各家的灶火，到了臘月二十三這日便要升天，去向天上的玉皇大帝稟報人間各家善惡功過。玉皇大帝根據(jù)灶王爺?shù)膮R報，再將這一家在新的一年中應(yīng)該得到的吉兇禍福的命運交于灶王爺之手。

在有關(guān)臘月的民風(fēng)民俗中，南宋詩人范成大曾寫過一首《祭灶詞》廣為流傳：“古傳臘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車風(fēng)馬小留連，家有杯盤豐典祀。豬頭爛熟雙魚鮮，豆沙甘松粉餌圓。男兒酌獻(xiàn)女兒避，酹酒燒錢灶君喜。婢子爭斗君莫聞，貓犬觸穢君莫嗔。送君醉飽登天門，杓長杓短勿復(fù)云，乞求利市歸來兮。”全詩形象地描寫了古人祭灶祈求合家平安的景象，展現(xiàn)了一幅富有濃厚生活氣息的民間風(fēng)俗畫卷。“臘月二十四，撣塵掃房子。”掃年就是年終大掃除，俗稱“掃塵”。據(jù)《呂氏春秋》記載，我國在堯舜時代就有春節(jié)掃塵的風(fēng)俗。按民間的說法：因“塵”與“陳”諧音，新春掃塵有“除舊迎新”的涵義，其用意是要把一切“窮運”“晦氣”統(tǒng)統(tǒng)掃出門。春節(jié)將至，人們便要購置年貨，打掃衛(wèi)生，布置居室，以嶄新的面貌迎接新年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