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敏

在歷經一次公投、兩次大選、三任首相以及3年7個月的“拉鋸”后,2020年1月31日,格林尼治標準時間23:00,英國結束了與歐盟長達近半世紀的“牽手”,正式脫離歐盟。一場曠日持久的“脫歐大戲”終于落下了帷幕。
這天的倫敦議會廣場上人頭攢涌,有人放起煙花,有人激動落淚。人們復雜的心情與微表情一如面對這一事件的世界各國。在全球化的背景下,作為發達經濟體的英國,其脫歐帶來的影響終將從倫敦傳導到世界各地。而作為英國主要經貿伙伴的中國與東盟國家,在“后脫歐時代”又該關注些什么呢?
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
英國脫歐猶如推倒的多米諾骨牌,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碰倒”的下一塊。這一歷史性變革可能給本國或世界經濟帶來的負面影響,顯然是各國最為關心的問題。而自2016年英國啟動脫歐以來,各方關于這個問題的討論也從未停止過。
在東盟國家中,對此最為關切的一定有柬埔寨。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在2019年的一篇報道中指出,根據德國發展研究所的一項研究,在世界上最不發達的一些國家中,受到英國脫歐打擊最重的國家是柬埔寨。
報道稱,作為歐盟成員國,英國此前加入了“除武器外全部商品免關稅、免配額”(EBA)及“歐洲普惠制待遇”(GSP)的條約,這兩項條約都曾取消或降低發展中國家向歐盟出口的關稅。而在歐盟國家中,英國是柬埔寨最大的出口市場,目前,柬埔寨有7.7%的商品向英國出口。一旦英國“硬脫歐”,關稅的提高等將使得柬埔寨的實際國內生產總值下降1.08%,家庭消費下降1.4%。
而在2019年11月21日剛剛完成歐盟—新加坡自由貿易協定(EUSFTA)生效的新加坡,也對兩國間的貿易關系予以了關注。新加坡貿工部長陳振聲表示,如果英國最終走上“硬脫歐”路線,并不再承擔歐盟與第三方的協定義務,意味著歐盟—新加坡自由貿易協定也不會適用于新英兩國貿易,新加坡企業需在現有以世界貿易組織條例為基礎的關稅、非關稅制度下運作。
除了貿易關系,開泰研究中心則提醒,因為英國脫歐影響,赴泰國等東盟旅游目的地的英國游客市場已出現放緩。東盟秘書處的一些官員則表示,東盟應該從英國脫歐這一事件中吸取教訓,在東盟走向一體化方面把握好自己的節奏。
過渡期談得如何
盡管英國已經于1月31日脫歐,但大多數人一時半會兒感受不到任何變化,因為此后將進入過渡期。過渡期從2020年2月1日開始,既定2020年12月31日結束,或有可能推遲到2022年甚至2023年結束。在這期間,英國仍受歐盟規章制度約束,雙方貿易關系維持現狀。
既然已經“分了手”,為何還要設過渡期呢?過渡期的宗旨其實是給英國和歐盟一個“暫停”,來繼續談妥之后新的貿易協定,英國和歐盟也需要決定雙方未來保持怎樣的關系。因為在過渡期結束后,英國將離開單一市場、關稅聯盟,必須要簽新的自貿協定才能確保商品在歐盟內自由流動、不賦關稅等附加成本。如果雙方屆時還未談妥,那么擺在英國面前的仍然是無協議的“硬脫歐”。而由此帶來的負面影響顯然是不容小覷的。
除了處理好脫歐后與歐盟的關系,英國也需要在過渡期里力爭為自己營造一個更為良好的經貿環境,以減少對歐盟市場的依賴。而這一工作其實從脫歐啟動至今英國都有在做。在對東盟上,英國一方面通過駐外大使表達了要繼續牢固與當地貿易關系的善意;另一方面也交換了愿與多國商談新的自貿協定的積極信號。
新加坡總理李顯龍此前就已表示,新加坡愿意在英國脫歐后,以歐盟—新加坡自由貿易協定為討論基礎,繼續與英國磋商,簽署新的雙邊自貿協定。
而據柬單網近期報道,柬埔寨皇家學院研究中心主任Ky Sereyvuth透露,在過渡期結束后,英國將繼續維持對柬埔寨的出口貿易特權,他預計柬埔寨和英國將在2020年商討自由貿易協定。
當然,值得注意的是,鑒于過渡期有限的時間,與歐盟的談判或將是英國的首要任務,只是這或多或少都將影響其與其他國家的商談情況。
“全球化英國”與亞洲的機會
與英國加入歐盟的47年前相比,今天的國際格局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中國與亞洲的崛起,拉美與非洲的發展,美國的相對衰退,都在改變以西方世界為中心的國際格局。英國人看到了其中的挑戰與威脅,也看到了機遇。為此,英國在啟動脫歐后,就推出了“全球化英國”(Global Britain)的構想。而與其說這是某位首相的構想,不如說是英國基于現實的必然選擇。
“全球化英國”強調英國與英聯邦國家的緊密關系、與美國的特殊關系,以及與新興經濟體的合作關系。而在英國保守黨議員理查德·格雷厄姆看來,英國想要打造一個“全球化英國”,就必須在亞洲把事情做好。2020年2月5日他在英國《泰晤士報》網站發表的文章稱,英國與中國的雙邊貿易在不到10年時間里翻了一番,東盟10國的總體經濟影響力也在迅速增長。因此,繼美國之后,亞洲囊括了英國的三大非歐盟出口目的地——中國、東盟和日本。“我們制定正確的亞洲戰略,‘全球化英國就會大獲成功。”
理查德·格雷厄姆還指出,英國在工程、法律、會計、教育等方面的優勢使其成為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或其他任何計劃的首選合作伙伴。而在人工智能技術、衛星和網絡解決方案方面,英國能夠成為東盟的政治中立伙伴。
實際上,進入“后脫歐時代”,英國勢必會在更多產業領域尋求新的合作可能,而這無疑將是中國和東盟國家的新機會。從英國的一系列表態和行動中,我們也不難看出其對中國和東盟國家的重視。
在公投結束后,英國就已經用“黃金時代”來臨以形容中英之間的合作。而在2020年1月15日,英國還正式在印尼雅加達設立常駐東盟代表處。英國亞太事務國務大臣海瑟·惠勒(Heather Wheeler)向媒體表示,代表處的開設證明英國致力于加強與東盟關系的承諾。她說:“我們希望在加強該地區的多邊合作中發揮作用。”
除了宏觀層面對亞洲區域的重視,企業的“用腳投票”似乎更能說明問題。2019年,英國家用電器生產商戴森公司宣布將總部從英國搬遷至新加坡。盡管有聲音認為戴森總部搬遷與英國脫歐有關,但公司代表并不認同,并表示戴森公司收入中超過50%的利潤來自亞洲地區,總部搬遷是出于對未來發展的考慮。所以,從市場角度來看,在多重因素的影響下,亞洲地區,特別是東盟國家迎來一些新的投資也將是大概率的事情。
我們暫且不論英國及其企業加強與新興經濟體合作的背后還有哪些其他考量,但一個尋求更多合作機會的英國,本身不就是一個巨大機會嗎?
·聯系編輯:313464302@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