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錦幾何紋樣藝術特色

李怡麗,陳曉玲

(湖南工程學院 紡織服裝學院,湖南 湘潭411201)

侗錦是我國侗族民間藝術,是侗族人民勞動與智慧的結晶,其編織紋樣、圖案符號表現了侗族侗錦的文化藝術特色、民族民俗特色?！杜f唐書》中“無城壁,散為部落而居”[1],侗民聚居的生活方式,形成了侗族傳統文化特色。侗錦是侗族文化藝術典型性代表,除了實用功效外,還表達了侗族人民追求自然、和諧和美好的生活愿望。侗錦不同的圖案造型、顏色搭配有侗族代表性特點。由點、線、方形、菱形等基礎結構構成的幾何紋樣是中國傳統裝飾品中運用最多的紋樣[2]。幾何紋樣與侗錦藝術形式的結合,是民族民間藝術的表現方式,基礎幾何紋樣的復合轉變、多色集中的應用,其規律性、地域性等是侗族藝術標志性特點。通過對湖南通道侗族侗錦的調研與資料查閱,對相關侗錦圖案進行分析歸納,探究侗族侗錦幾何紋樣的藝術特色,為侗錦審美及其藝術傳承與創新應用提供參考。

1 侗錦幾何紋樣藝術淵源

1.1 審美情趣的表達

在中國湘西地區有一種特色織物是來自于侗族的織錦,其圖案與紋樣造型百變,作為侗族傳統藝術的織錦,涵蓋了地域性的藝術內涵和自然質樸的審美思想[3]。侗錦幾何紋樣以形象和直觀的形式體現著民族藝術審美趣味。在日常生活中,侗族人民的生產方式、民間造物思想都是藝術的素材,一方面創造出多姿多彩的民間藝術,另一方面也成為了一種獨到的民族審美意識。從簡單的點線面、方形、菱形等幾何紋樣,可以看出侗族織錦中幾何紋樣由“簡單樸素到豐富多樣”這種審美情趣的發展過程。紋樣的創作題材在侗錦中是顯而易見的,幾何紋樣的構圖形式是侗民們通過對自然界某些形象的簡約化,對自然物的特征進行抽象思考與歸納,從而提煉出大自然的獨特與唯一性重要特征[4]。在中國這個多民族組成的大家庭中,具有不同特色的傳統藝術展現了各具風采的民族審美趣味,而侗錦幾何紋樣也是以直觀的方式來突顯侗族民間藝術的審美趣味。

表1 侗錦幾何紋樣元素圖

表1中的侗錦幾何紋樣是按規律排列為大框架,去除個性獨特的一面,從1個方形元素到無數個連續方塊元素的過程,4個小方塊組合成的田字形紋樣元素,一單元元素通常橫豎并列4個為1組,相互對稱、平齊排列,這就是是圖案不斷變化再造的過程。與菱形相比,方形帶有一些木訥和嚴肅的質感,而菱形給人的感覺更加靈活和動感。從大自然的發展、人民生產生活的演變,簡約又具有規律性組合的幾何紋樣逐漸成為侗族織錦這一民間審美藝術與文化趣味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1.2 與現實生活相聯系

侗族發展久遠,雖然沒有文字,但是侗民們足不出戶、男耕女織的生產生活方式,造就了侗族傳統藝術與文化都以物質載體的形式來傳播發展,如織錦上面的圖案都是侗民通過與現實生活相聯系描繪織出的,他們與外界接觸不多,長期生活在閉塞的地方,這樣自成一體的生產生活方式,創造出侗族傳統織錦紋樣并流傳至今。美學家李澤厚先生曾說過：“它的形象并非模擬或寫實(動物多四足,鳥類則兩足),而是來源于現實生活實用基礎上的形式創造[5]”。

從古至今,幾何紋樣在圖式刻畫恰當的基礎上,進一步開拓了現實中民間藝術的設計內涵。侗錦很多圖形是人們根據生活中某個物象進行寫實描繪而織成的,寫實再現的圖案大多數以侗族現實生活中萬事萬物的形態為參考對象,與他們的生活相聯系。如人們在日常生產勞動中,在觀察自然界植物、動物并進行模仿描繪的同時,逐漸形成極簡的幾何紋裝飾圖樣[6],一定程度上豐富了對于基礎幾何紋樣的補充和創新?！对娊洝分小皷|門之地,可以漚纻”。在我國春秋戰國的時候,侗族人民的祖先已經有了紡織的基礎工藝水準,當時的婦女可以織出麻布一類中線條極為細密的錦緞了。在南朝的時候湖南手工藝技術、裝飾圖案等日新月異地發展,這些技藝的制造和圖案形式的表達都是基于人們的現實生活。

2 侗錦幾何紋樣藝術特色

2.1 點、線、面——突出格律之美

侗族質樸生活觀中的哲學理念反映在織錦紋樣中,與他們的生活背景是不可分割的。侗錦裝飾性的紋樣強調的是整體統一性和不可分割性。表2中的幾何紋樣是以極簡主義為基調的裝飾性藝術圖案,整體是垂直方向、平行方式2種波紋的基本組織,在侗錦實物產品中發現,無論在中心區域還是邊緣部分,均采用這種形式來凸顯幾何紋樣的格律之美。

以點、線、面為單位構成各式各樣的幾何圖形,它們相互拼接、組合排列形成裝飾圖案,這些元素圖案的組合,表達侗族人民對現實生活與自然的感知,也展現了質樸生活觀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如表2序號1圖片以一個幾何元素為單元圖案,旁邊背景總是會有跳躍的色彩作為輔助,提取其中較大塊的色彩發現,大色塊的填充分布會給予人強烈視覺跳躍感。一個單元的方形翠綠色加以大塊玫紅色長條狀構成圍邊,紫色作為幾何紋樣的底色加以襯托線條的立體感。如表2序號4圖片,呈現的只有橘色與青色這種跳躍強的色彩,大塊的橘色方塊與青色背景相互銜接,中間插入長直線形成不同的小結構立體面,這是一種視覺主觀處理形成的美術方式,更好地向人們傳達侗族民間藝術色彩的夸張和變形、沖突與和諧、韻律與變化、協調和統一的表達方式。侗錦貫穿始終的一種圖案就是最基本的點、線、面構成的幾何紋樣。從拆解、繁復到極簡的特色正是幾何紋樣的特點,這就是幾何紋樣構成的形態變化。侗民在織錦中流露出的樸素簡單的審美追求,使得侗錦更加符合實物的美觀與實用性。

侗錦精細的織造工藝、抽象的幾何紋樣、風格各異的圖案組合、多彩顏色的組織形式、古老的文化內涵及樸素率真的民族風格,充分展現著侗族人民的生活智慧和敏捷嫻熟的技藝。

表2 侗錦幾何紋樣圖

2.2 經典菱格紋——呈現形式之美

侗錦幾何紋樣的基本構成大致可分為幾類：首先,以等同大小的菱形排列成序,如表2序號1圖片組織結構,菱格紋是希臘瓶畫之后一直延續至今并應用最為廣泛的幾何紋基礎結構；其次,如序號2以幾個三角形為一編組的連續線形紋；如序號3由中心向四方按比例構成的同心累積方形紋；如序號4以縱向排列相互對等的矩形累積連續紋。二方連續菱格紋圖案是幾何紋樣反復出現的一個組織結構,紋樣呈橫式或豎式排列,多數情況下,看到的圖案為多種組織結構重復組合為一單元元素的紋樣,一單元元素重復構架連續排列,上下構圖、左右構圖的節奏較為明顯,幾何紋樣中的經典菱格紋造型多樣、組織圖多變,反復把侗錦具有特色的抽象紋樣元素和色彩來重構和提取,展現出織錦別具一格的幾何紋樣形式美。整體抽象極簡風格的圖案變換帶給人們視覺上更多的美感與想象空間。這些形式美的運用構成了織錦幾何紋經典的造型風格。

2.3 自由構圖特征——創造工藝之美

侗錦藝術除在大眾中成為一種審美形象之外,其幾何紋自由構圖的形式和特征也已經成為一大特色。侗錦存在于侗族技藝的制作、日常生活、生產運作的主要發展空間范圍,因此可以認為是一種具有審美形象的集成體和民族視野的藝術文化圈[7]。就侗錦織造工藝而言,編織技藝的要求很高,容不得一絲程序上的小錯誤。通過調研,觀察到每種侗錦都要經過十幾道工序的手動操作,才能展現出美麗的圖案樣式[8]。侗民們在不斷勞動與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并掌握了嫻熟的技藝制作方法。其中,侗錦很多圖案紋樣都是用經線編織的,難度很大,制作與現代工藝中的機械提花程序的設計方式相類似,需要侗族編織制作者根據頭腦中設計的圖案構成來編織出圖案的線條草圖,按照設想的步驟一步步進行,排列到竹條上面。

在幾何紋樣的構成中,正是由于簡單線條與圖案元素自由組合的特征,所以大大方便了技藝程序的設計過程,在當前機械工業大規模介入后,促進了運用機器制作織錦的速度,批量式生產制作提高了圖案紋樣的編織速度,使得幾何紋能夠完全連續、流暢、完美地結合于侗錦之中,為了“規律性與極簡性”“流暢性與重復性”“層次性與線條性”而用心創造的侗錦被賦予了——技藝與圖案形式交融的美感,這是自然質樸的美。侗族的創作者在技藝制作的過程中不斷學習西南地區各少數民族的紡織工藝手法,并且在紋樣呈現的視覺效果上保持了濃厚的民族文化韻味,將帶有各種幾何紋樣意義的圖形、構成造型等進行“活態保護”、“藝術化創新”并加以侗族典型的民族標志符號,以一種原生態的侗錦圖案形式美來促進民間文化工藝融入當前社會藝術潮流之中。

2.4 獨特民間紋樣——體現傳統藝術之美

侗族所在的地區屬于亞熱帶氣候,炎熱的天氣、雨量的大小、植物的纖維資源等都給予侗錦歷史文化發展一定的影響。幾何紋樣包含侗民對于藝術美的追求。設計上講究極簡結構、靈活形變,這些都是對紋樣整體性、色彩調和性的一種完美詮釋。從希臘瓶畫到中國唐代的裝飾藝術發展過程中,方格菱形紋等幾何元素都是運用在人們的生活中,這就是中國化的一種傳承。侗錦所表達的傳統藝術所蘊含的深意是來自于人們對美感的追求。侗民通過生產生活的發展,在圖案紋樣中注入了更多創新元素與獨特審美情趣[9]。織錦藝術的紋樣獨特性反映的是侗民祖先對世界與人、自然、實踐、生產、勞務之間關系的思考,是侗族民族智慧的結晶。獨特的幾何紋樣凝聚了民間文化的精華和內蘊,這就是傳統藝術之美。

3 侗錦幾何紋樣應用藝術特色

3.1 經典紋樣的直接應用

侗錦中的經典幾何紋樣在現代用途很廣泛,如在枕套、蓋布、絲巾、背帶、被面、被套、服飾等家居用品中都能發現其中的幾何結構[10]。幾何紋樣講求對稱的組織結構,給人以快節奏的規律感、秩序感,具有自由的藝術效果。在實物上使用時,也是根據實物造型特點、用途來輕快自由地布滿其表面。如表3所示的絲巾是現在民族風熱潮的一個實物代表,一些年輕女子身上搭配的絲巾,上面會帶有簡單的幾何紋結構的圖形,符合現代年輕人對民族文化與極簡藝術相互交融的需求。主要特點就是絲巾上幾何紋樣排列的紋路直接應用其中。表3中的靠枕在生活中也很常見,一般枕套會分為2個,邊上的部位有時用一些幾何紋的基本圖案結構來裝飾,為了美感的需求,顏色更加豐富多樣,有的會帶有吊墜呈穗的形狀,寓意是幸福美滿、家庭萬福。還有一些民族風的小包見表3,是幾何紋樣與實用物品的完美結合。

3.2 現代產品的創新應用

當前消費者對中國本土民族特色的產品外觀要求很高,通過前期的調研,收集到很多幾何紋樣實物的圖片,如表4傳統織錦服飾實物圖,其中幾何圖形結構豐富、顏色運用變化多樣,還有帽子上的一些織錦圖案設計都是根據實物的用途來進行織造。從服飾上看,單一幾何紋樣元素與組合結構的圖形交織,無論是大面積平鋪在衣服中間還是進行邊邊角角的點綴,不同的造型都可以為織錦靈活構圖添光溢彩。

表3 幾何紋樣造型與應用圖

表4 幾何紋樣創新應用圖

侗族織錦紋樣及其顏色搭配有強烈的民族特色,傳統織錦產品的顏色整體比較絢麗、大膽、跳躍、配色自由,這樣能直觀看出侗族人民的審美特征。從表4中現代產品的創新應用中看到,服裝上的圖案紋樣、鏡子外觀、手拿包的外觀都反映出侗錦中幾何紋樣變得更精美與現代化,在民族風中更多的是傳統與現代結合的時尚感,運用到現代產品中的顏色比傳統更加柔和明媚。與國際時尚流行的極簡風格相互交接,滿足現代生活中人們對于產品外觀圖案紋樣的審美需求。侗族藝術慢慢地走向大眾,走向世界,這樣一種形式得以讓侗族藝術與文化內涵“創其新”“傳其承”。

4 結語

侗族織錦幾何紋樣是中國傳統圖案紋樣藝術之一,其藝術淵源、圖形構成規律、深厚的民族文化背景等構成了侗錦獨樹一幟的民族本土特色藝術。幾何紋樣的組織結構和形式規律反映了侗族的工藝技藝水平在不斷地提升,并且在紋樣呈現的視覺效果上保持了濃厚的民族文化韻味。與此同時,將侗族織錦藝術與現代產品相互結合,使中國本土特色藝術在傳承與創新中能更好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