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元明
兩年前,有朋友對我說,老段(段柄仁)今年八十了,咱們是不是約幾個朋友,整一桌,祝賀祝賀。我說,應(yīng)該呀,他當北京市雜文學(xué)會會長多年,為大家干了不少事。
有人說,段柄仁有多重身份,既可以說他是一位官員,也可以說他是一位學(xué)者;既可以說他是北京地方志工作的指揮員,也可以說他是戰(zhàn)斗員。在我看來,還可以加上“既可以說他是一位雜文家,也可以說他是雜文圈子的一名領(lǐng)隊”。
老段的經(jīng)歷很特別。他是北大中文系的高材生,從業(yè)就在領(lǐng)導(dǎo)機關(guān)起草文件,寫各種報告、材料,“文而優(yōu)則仕”,擔任過北京市人民政府研究室主任、市委秘書長(市委常委),也曾任北京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常務(wù)副主任、《北京志》《北京年鑒》主編。
認識老段是從讀他的雜文開始的。我在人民日報做了幾十年的副刊編輯,接觸過的雜文作者成百上千,其中“官員”雜文作者也有兩位數(shù)。老段的優(yōu)勢是身居廟堂、信息靈通,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又不乏“江湖”朋友,其雜文題材廣泛,緊隨熱門話題,有的放矢,針砭時弊,容易引起讀者共鳴。
老段的文章愛挑官場的毛病,腐敗、官僚、教條、形式主義、假大空等等,都是他鞭撻的對象。他的雜文《稱呼的“官氣”“痞氣”“匪氣”》《說說“官懶”——一種受不少領(lǐng)導(dǎo)贊揚的腐敗》《要偷就去偷貪官》《掃一掃“京官”的“北京盲”》《約束權(quán)力膨脹,堵塞會海泛濫》大都指向官場弊病。他的第四本雜文集干脆就叫《“官心病”及其他》,似乎要與官場病過不去。一般人批評官場,容易隔山打炮,響聲大、落點差;而他是近水樓臺,門兒清,精準打擊、定點清除。身在官場,對針砭弊病,并非要當憤青,也是希望通過掃除污泥雜草,還一個干凈。所以老段在雜文圈里,沒人拿他當官看,他也不打官腔,是可交可親之人。有的人下臺了,他卻去看望;有的人曾經(jīng)“整”過他,他以德報怨,還說要歷史性地看,一分為二等等。
老段的本事是,一邊干正事,一邊干“私活”,公私兼顧,就像一個生產(chǎn)隊長,隊里的莊稼長勢喜人,豐收在望,他家的自留地也蔬菜碧綠,瓜豆?jié)M園。他善于利用業(yè)余時間把工作上的“邊角余料”收拾起來,精心加工,創(chuàng)作出《機關(guān)應(yīng)用文寫作概論》《機關(guān)應(yīng)用文寫作方法》《軸心——論秘書長》三大本“秘書學(xué)”和《主編的印跡——段柄仁方志文叢》《主編的腳步——段柄仁方志文叢(二)》《主編的功課——段柄仁方志文叢(三)》三大本“方志學(xué)”,加上其他著作,達數(shù)百萬字之多。這還不算,業(yè)余的業(yè)余,他還弄點雜文,據(jù)說這是他最感興趣的事兒,“摟草打兔子”,又出版了6部雜文集。
和大多數(shù)人不同的是,老段主編地方志,負責雜文學(xué)會的工作,主要是他60歲從北京市人大副主任位置上退下來后干的,也就是換了一個崗位,辦公室挪了個地方,他根本就沒退休過,照樣天天上班,比他過去干的只多不少。如果你以為他天天忙碌,會叫苦連天,那又錯了。雜文活動請他,不論北京的還是外地的,他幾乎都不推辭;要他為某某作者的書寫個序言或者書評,他也樂于奉獻。所以人緣不錯,說他沒架子。不時還聽說他出國啦,帶老伴去外地轉(zhuǎn)轉(zhuǎn)啦,看來啥也沒耽誤,他也不是“苦行僧”。
朋友們曾在一起議論,老段官也當了,也主編了22種、237部“大部頭”的書,八十多歲還在崗,且業(yè)余筆耕不輟,著作等身,他受得了嗎?還不得累趴下?恰恰相反,此公身板挺直,眼不近視耳不背,每次見面,總是精力充沛、談笑風生。手提一大公文包,里邊裝得滿滿的,健步如少年,疑其吃了什么仙丹妙藥,或有什么養(yǎng)生秘籍。我曾私下里和他聊過。他說早上醒來,在床上先做眼保健,再揉捏耳輪,手洗臉,二三十分鐘再起床。不抽煙,喝點酒也是“逢場作戲”,也沒聽說他進歌廳舞廳、打牌什么的,但爬山、游泳卻是他的強項,只要不開會、外出,游泳幾乎是天天雷打不動,所以身體杠杠的。

有一次到外地開雜文會,散會之后為了趕火車,沒顧上豐盛的午宴,我們幾個朋友坐車在半道上、靠路邊一小面館下來,就在門外桌子上,一人要了一大碗面條。我們剛吃一半,只見老段風卷殘云,仰脖喝湯了——敢情這老先生也是一個“吃貨”!
記得看過老科學(xué)家“水稻之父”袁隆平的一個紀錄片。老科學(xué)家在球場上健步如飛,他自言“是七十多歲的年齡,五十多歲的身體,三十多歲的心態(tài),二十多歲的肌肉彈性”。當時以為這不過是袁隆平老爺子的戲言,現(xiàn)在看看段公,我才深信不疑: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處,不服不行。
老段的生日活動,最后搞成他的作品研討會,老老少少來了百十號人,上至部長,下至“粉絲”,純屬民間活動,著實熱鬧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