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雅星的散文

崔雅星

另房而睡

那是三年級的一個中午。

我剛回到家，媽媽就對我說：“你已經三年級了，應該學會獨立。從今天開始，你和我分開睡，你獨自住一個臥室。”語氣平靜，卻好像一聲悶雷，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從小到大，媽媽呵護著我，關愛著我，夜里睡在她旁邊，好踏實好幸福。

整個下午，我都無心聽課，為這件事焦慮，心里充滿了疑惑與獨自睡眠的恐懼。

夜晚很快降臨，我忐忑不安。時間真是蠻不講理，寫完家庭作業，馬上到了十點鐘的入睡時間。我磨磨蹭蹭地洗漱、上廁所，最后慢騰騰地來到新臥室。一張書桌、一架新床、一扇窗戶、一個單獨的空間。

過去習慣睡前看半小時書，現在不敢看了，害怕導致失眠。十一點了，父親和母親臥室的燈光陸續熄燈，我雖然也摁滅了床頭燈，卻無法入睡，聽不到母親熟悉的呼吸聲，既孤單，又缺少安全感。

樓下的路燈亮著，透過臥室窗戶映照在墻上，半黑半白的幾何圖形，冷森森的仿佛幽靈；一會兒又有車燈晃過，圖形移動變化，似乎猙獰而詭異；冷不丁地樓下傳來女人凄厲的哭聲，刺破了夜的寧靜，讓我心里更是不安。我把頭蒙進了被窩，拿起枕邊的一塊表，盯了半個小時，希望時間過得快些，然而嘀嗒嘀嗒地很慢很慢。午夜十二時，窗外的路燈熄滅了，臥室里一片漆黑，聽見隔壁臥室里父親的呼嚕聲，一長一短，讓人聯想到某些恐怖的喘息；偶爾，隔壁臥室的母親翻身的窸窣聲，恍若防盜門外的小偷鬼鬼祟祟……

大概半夜一點鐘了，我仍是無法入睡，似乎嗓子干渴，到客廳找杯子喝水，再返回床上入睡，如此反復三次，喝水太多，肚子發脹，更無睡意。接著我又強迫自己數綿羊，數到二百只羊，也起不到催眠作用。這時，我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難道是潛入房間的賊嗎？手里有刀嗎？蒙著面嗎？吧嗒一聲，燈被打開.那個“賊”原來是媽媽，她怕我睡覺亂踢腿，專門來給我蓋被子，我的好媽媽。我也不能讓媽媽擔心我失眠，便假裝熟睡。

接近凌晨三點，我才在懵懂里睡著了。夢到了《聊齋志異》里的鬼怪和狐仙，仿佛有些幽靈填滿了夢境，盡是一些亂七八糟、又神秘可怕、叫人心煩的東西。

“該起床了，到點兒了！”媽媽把我喚醒。

我睜開朦朧的睡眼，發現自己安然無恙，內心的擔心與恐懼忽然都化整為零。另房而睡，沒有原來想的那樣糟糕，捱過來就好了，發現自己勇敢了，也長大了很多。這次睡覺給了我很大啟發，當遇到困難時，要以勇敢與堅定去面對，困難必會由龐大化為渺小，以至于沒有的程度。這一夜，將啟迪我的一生。

同桌的你

“咚、咚”，每當拍桌子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會把目光投向一個小伙子。他是誰呢？他就是我的同桌高佳陽。

他長得并不高，是班里的衛生委員。有人說，他的相貌和遠古時期的北京人相似，眉毛較粗，鼻骨扁平，嘴部前伸，還露著些許牙齒。別看他長成這樣，本事倒不小。他會唱歌，會跳舞，甚至還是漢字聽寫的優秀選手。下面，我給大家詳細地介紹他吧。

他很調皮。每次上英語課前，他都跟著音樂，時而扯開嗓子唱幾句，時而又手舞足蹈。音樂一停旦下，他一定忘不了“嗷”一聲，惹得眾人哈哈大笑。上課時，他也不拘束，前一秒還在討論，老師一提問他，他便立刻能回答上來，接著又討論去了。他的思維很開放，老師如果說了一個好奇的東西，他馬上“避開”話題，說出了我們都沒想到的話。盡管這樣，老師也沒有太多地給予批評。

他的生活充滿樂趣，總是與別人合作說相聲小品。在才藝展示的過程中，他憑著自己“口吃”能力，總能把我們逗樂，因此深受音樂老師的喜愛。每次有錯題時，他并沒有憂愁，也不深入研究錯因，而是照樣微笑，快樂地玩耍。他曾對我說：“若要樂觀，先要從生活開始，去發現，去探索。”

作為衛生委員，他的責任感很強。放學時，讓我們把凳子放上去；值日生掃地時，他總是轉來轉去，不放過一片兒紙屑；第二天，他還能讓值日生再掃一遍，直到老師滿意為止。因此，衛生流動紅旗每周都頒給了我們班。

他還善于交友，我是其中的一個。在與他相處的過程中，他可以帶給我快樂。那次我因為歷史考試格式錯誤，心里像被針扎一樣，滿面愁容。他過來安慰我：“一次小考試嘛，班上好多人都寫錯了，沒事的。”實際上，那次考試，只有三人寫錯格式了。

他學習也很好。語文老師每節課前都有一個詞語環節，他則是“常客”了，當然他的書法也不錯，在硬筆書法大賽上，得到了獎勵；他的作文甚是妙，經常讓老師當范文去讀，受到很高的評價。

這就是我的好朋友高佳陽，你們喜歡他嗎？

我的二〇一八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原因不僅僅是我的生日，而是因為元旦這天是一年的發端。那四個數字“2018”從每個人的心中閃過，都將成為過去，留下滿地回憶。

去年的這個時候，是我12歲生日。從那以后，我便不斷地用努力與辛苦，打開通向未來的“門”。

首先迎來了第一扇“門”——小升初集訓。本來我應像原來那樣，擁有一個舒服的寒假，過個快樂的年。可是在假日沒有來到時，我卻被家人拉到延安上集訓課。當時天氣真是冷，流出來的鼻涕都能凍成冰溜子，加上冬天日短夜長，我學習的時間已經快占滿一天。很快，十三天就過去，我做真卷的分數提高了很多，母親甚是高興。

不久，學校春季開了學。才過了兩個月，我又碰到了第二扇“門”——曠課去西安集訓。這次相比在延安集訓更苦更累，早上乘地鐵到北二環的辛家廟補語文，晚上跑到高新區補數學，有時還會去浐灞和北郊上課，把我所在學校里的正常課程全耽誤了。我想回去，母親嘆了一口氣：“咱家里人在西安沒權沒錢，你時刻都不敢松懈，必須要有一種吃苦耐勞的精神，不然的話就上不了名校。”我沉思良久，媽媽說的有道理，又投入到學習中去，再也沒提過回家鄉的事。

六年級結業考試的時候，我被迫從西安回到縣里趕考，匆匆考完，又開始應對第三扇“門”——面試培訓。這扇門對于我來說會有個VIP，因為我在小學時候，經常參加辯論賽與朗讀比賽。所以在西安的面試培訓中，總是能自由發揮，很快我的嘴又“升級”了，從小學的“唇槍”升為“舌劍”。

在焦急的等待中，鐵一打來了電話，仿佛一聲響雷，石破天驚，讓家里的沉悶頓時煙消云散、陽光普照。我記得媽媽和姐姐的歡呼，我記得爸爸手機里告訴這個消息的激動。

鐵一的“面談”，是決定我命運的第四扇“門。”那天，我穿上家里特意買的一件白色的時尚半袖，懷著激動與忐忑的心理走進鐵一中校園里的教室，面對三位表情嚴肅的面試老師，我不動聲色，坦然應對，取得了優異成績。最終我被錄取了，成為了西安鐵一中分校的學生。有了付出，必有回報。

父親曾答應我，如果考上五大名校，就獎勵我去日本旅游。這個愿望得以實現，我們一家三口在櫻花島國悅山戲水，釋放了小升初的所有壓力，見識了富士山、和服、美食、建筑、超市，還有禮貌謙讓的東洋人，一切都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轉眼間，新生報到上課了，我又投入到忙碌的學習中。早上像魚兒一樣從被子里撈出來，晚上學到十一點，再跳進夜的大海入眠。日復一日，我從第十七名跳到第十四名，再跨到第十三名。也許在2019，我會闖入前十名的行列。

時間在無情地奔跑，又到了新的一年。回首，留下的是苦與樂，以及被我闖關后銘刻在記憶里的那四扇門。

懸在峭崖上的心

來到四川的劍門關。

山門口碩大的石壁上，刻了李白的那首大氣磅礴的詩《蜀道難》：“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仰頭遙望高聳如云的山峰，心里有八分的好奇，難道真如詩歌中所說難于上青天嗎？沿著山道，快步行走，向山頂而去。

一路上風光無限好。既有蒼天大樹，又有遍野綠草；既有半空浮云，又有滿谷素霧；既有新鮮空氣，又有撲鼻花香。我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好個碧綠的大氧吧。

快到山頂的時候，路旁出現了一塊“鳥道”指示牌。呵呵，鳥道？莫不是陡峻無比，只有飛鳥才可以通行？我不以為然地笑了，太夸張了吧，我拉著父母走上“鳥道”。

沒走多遠，我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剛開始石道較為平緩，當走到過渡段時，我的心震了一下。石路突然變窄，巖石和棧道融為一體，只能蜷著身子過去。如果不小心，頭就會磕碰在牙齒一樣交錯的石頭上。特別是，石道變成了一腳寬，仿佛細線一樣浮在空中，下面就是高高的懸崖，幽冷的風呼呼吹來，讓我感到頭暈目眩，雙腿發抖了，這才體會到了“難”的內涵。

緊扣鐵索，向山下望去。曾經一排高大的紅樓，變得很小很小，像半塊橡皮擦那么大的顏色，隱在濃濃的樹林里。對面的群山，威武霸氣，連綿不絕。一陣大風吹過，把衣服吹得鼓起來，我恐懼會不會像傘一樣飄下懸崖。急忙把身體緊靠石壁，閉上眼睛，僵硬地動彈不得。直到后面來了幾個大人，對著山谷吆喊，我才反應過來。抬起腿，硬著頭皮走。可是沒走幾米，前面沒有了路，變成了一架懸空的梯子。

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我呼吸困難。只好集中注意力，把腦子里的雜念拋到九霄云外，雙手抓住欄桿，抬腳踏上梯子，鼓起勇氣移動，我感覺自己全身都在跳“搖擺舞”。就這樣一寸一寸地挪，不敢向下看。“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其險也如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

哎呀，我這個遠方的游客，為什么要到這里來呢？當我走到了終點，長吁一口氣，心頓時放松下來，總算走完了“鳥道”。此刻，我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居高臨下，瞭望山腳，忽然有了新的感慨：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只有以勇氣和信心面對，艱難之后一定是坦途。

劍門關留給我的不僅是壯麗的風景，還有新的啟示，將會為我的未來征程增加一份精神營養。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