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中國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歷代封建統治階級都非常重視音樂對人的教化作用。南詔作為一個歷十三主、統治疆域大于今云南全省、歷時二百四十七年的地方政權,當然也毫不例外地重視音樂,而且把音樂作為與唐王朝修好、增強團結、表示“臣服”的手段。通過翻閱史籍,關于南詔古樂的起源,我的看法是南詔古樂是南詔本土音樂與唐代宮廷音樂(包括雅樂與胡樂—西域音樂)、驃國(今緬甸)音樂在長期互相滲透、互相影響過程中形成的獨立的音樂。南詔古樂受佛教影響極深,后期主要保存在洞經音樂中。
【關鍵詞】南詔;古樂;洞經;源流
【中圖分類號】J605 【文獻標識碼】A
在中國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歷代封建統治階級都非常重視音樂對人的教化作用。如《舊唐書·音樂志》強調:“樂者,太古圣人冶情之具也?!┲诎顕?,則朝廷序;施之于天下,則士民勇”,強調音樂對于安邦定國、君臣和睦、戰士勇敢的作用,甚至有了音樂連神仙都要“保祐”。唐太宗李世民對臣下說明他親自制定《秦王破陣樂》的意圖時說:“朕雖以武功定天下,終當以文德綏海內”?!柏懹^之治”也與統治者利用音樂教化人民分不開。南詔作為一個歷十三主、統治疆域大于今云南全省、歷時二百四十七年的地方政權,其君主當然也毫不例外地重視音樂,而且把音樂作為與唐王朝修好、增強團結、表示“臣服”的手段。
通過翻閱史籍,關于南詔古樂的起源,我的看法是南詔古樂是南詔本土音樂與唐代宮廷音樂(包括雅樂與胡樂—西域音樂)、驃國(今緬甸)音樂在長期互相滲透、互相影響過程中形成的獨立的音樂。
一、早在漢代,蒼洱地區就受到內地文化(包括音樂)的影響
據徐嘉瑞先生所著《大理古代文化史》第二章“南詔以前時期”第二節“司馬相如與張叔盛覽”中引用馮甦《滇考》:“張叔,葉榆人,天資穎出。聞相如至若水,造梁,距葉榆二百余里,負笈往從受經,歸教鄉里。盛覽,字叔通,亦葉榆人,著《賦心》四卷”。這段話說明張叔、盛覽到今四川向漢大文學家司馬相如學習經書,“歸教鄉里”,張、盛二人是史籍有記載的將漢文化傳播到蒼洱地區的使者?!洞罄砜h志稿》在盛覽條下注釋說:(盛覽)“學賦于司馬相如”。盛覽向司馬相如學習后,寫成了《賦心》四卷,這可以說是蒼洱地區向漢民族學習音樂歌賦的開始。
二、“夷中歌曲”——南詔本土音樂是南詔古樂的重要泉源
唐貞元十六年(公元800年),南詔王異牟尋“遣使詣韋皋(唐御史,劍南節度使),請獻夷中歌曲……于是,韋皋作《南詔奉圣樂》”。所謂“夷中歌曲”,即南詔的本土音樂,《南詔朝天樂》的名稱更證明其是南詔的本土音樂。
三、唐朝音樂是南詔古樂的重要源泉之一
據《新唐書》卷222機載,南詔王異牟尋在《致韋皋書》中說:“(南詔)人知禮樂,本唐風化”,“風化”即風俗教化,這句話簡潔地說明了南詔禮儀音樂與唐的關系,許多史籍也證明了這一點。
據初成于大理國時期、記錄唐宋期間南詔、大理國的有關歷史傳說故事的《白古通》一書中記載:皮邏閣“遣孫鳳伽牟入貢宿衛(唐)拜鴻臚寺卿,玄宗以公主妻之、賜鼓樂一部,自此云南始有中華之樂”。貞元十年(公元794年)唐御使、劍南節度使的使者巡官崔佐時與異牟尋盟于蒼山神祠,南詔與唐修好。同年十月,唐命袁滋為“冊南詔使”,至南詔,冊封異牟尋為“南詔王”,異牟尋為唐使袁滋舉行了異常隆重的歡迎大會;據唐人樊綽所著《蠻書》(又名《云南志》記載:“其日樓下大會,又坐上割牲,用銀平脫馬頭盤二面,牟尋曰:‘此用天寶初先人任鴻臚少卿宿衛時,開元皇帝所賜,此寶不敢用,得至今”,“又伎樂中有老人吹笛,婦人唱歌,各年近七十余,牟尋指之曰:‘先人歸蕃來國,開元皇帝賜胡部龜茲音聲各兩部,今死亡零落盡,只余此二人在國”。此事《新唐書》卷二百二十二《南蠻傳上》《南詔野史》均有記載,唯《云南志》最詳。玄宗賜南詔胡部、龜茲音聲二部,連人帶樂器,在南詔傳播唐代的宮廷音樂。唐代宮廷音樂(包括胡部、龜茲音樂)成為南詔古樂的重要源泉。南詔向唐朝學習音樂之后,又用“凡樂三十,工(一)百九十六人,分四部”的大型歌舞《南詔奉圣樂》向唐玄宗作了“匯報表演”。
南詔末年,南詔王酋龍與唐作對,后來希望修好,向唐王朝要求和親?!顿Y治通鑒》卷253說:(唐僖宗)“乃作詔……許其和親?!薄耙运貌芡觚斈隇樽谡偾涑涫?,以徐云虔為副使,別遣內使,共賚詣南詔”。這里提到的“嗣曹王龜年”即唐代大音樂家李龜年。《資治通鑒》說他于唐僖宗廣明元年(公元880年)六月出使到南詔,至中和元年(公元881年)八月才回到長安。盡管當時關山阻隔、迢迢萬里,但也可推算出李龜年在南詔呆的時間不會少于半年。正如趙廷玉在《國母祠》一詩中指出的:“龜年既奉和親詔,歌女應添老笛工?!崩铨斈暝谀显t期間,一定口傳身教,為南詔音樂界傳授唐代音樂,這也是唐代宮廷音樂是南詔古樂重要源泉之一的一項證據。
還應當提到的是:“天寶戰爭”后,有近十萬唐朝敗兵流落在洱海地區。白族人民是善良的(敗兵之將李宓還被奉為“本主”就是明證),他們收留了這些唐兵。來自中原、回不了家鄉的唐兵們就在洱海地區安家落戶,他們把唐朝各種先進技術包括唐朝音樂傳授給南詔的人民。戰亂之苦、思鄉之情、蒼洱之戀,使他們調之以聲律,被之以管弦,發而為歌。唐朝音樂也就自然而然地與南詔音樂融合。這是從民間的角度談唐代古樂對南詔古樂的影響。
四、驃國(今緬甸)音樂也是南詔古樂形成的源泉之一
據《新唐書》卷222記載,異牟尋“請獻夷中歌曲” 后,接著說:“令驃國進樂人”,后由韋皋改編制作《南詔奉圣樂》。《資治通鑒》卷236說:貞元十八年(公元802年)“驃王摩羅思那遣其子悉利移入貢。驃國在南詔西南六千八百里,聞南詔內附而慕之,因南詔入見,仍獻其樂”。這說明驃國是憑借南詔而向唐朝進獻音樂的,美國人查爾斯·巴克斯著《南詔國與唐朝的西南邊疆》寫道:“當時在南詔有力控制之下的遙遠的驃國,也在802年(貞元十八年)隨南詔的使團前來(唐)歸附,第一次出現在唐廷。南詔和驃國所帶來的樂團由舞蹈家、歌唱家、音樂家們組成。他們在佛教僧侶和諧伴唱下跳起復雜多變的迷人的舞蹈,表演優美動聽的歌曲。這個遠道而來的樂團以其頗具異邦風情的音樂舞蹈,使唐朝京都的官民大開眼界,為之激動興奮不已”;徐嘉瑞《大理古代文化史》第三章第七節音樂(乙)“驃國樂”說:“驃國樂與南詔樂,關系極為密切,《新唐書》云:‘南詔以兵疆地接,常羈制之,驃國樂入唐室,乃先經過云南(即指南詔),由云南重譯進獻,而南詔遇大宴時,亦演奏驃國樂”?!短茣罚骸霸獭③撩乐聊显t,并見此(指驃國)樂”。由上述可知,驃國樂與南詔樂“關系極為密切”。驃國樂亦應在長期與南詔樂接觸中成為南詔古樂的一個源泉。
五、南詔古樂中有濃厚的宗教色彩特別是受佛教音樂影響較大
南詔初期盛行的是天師道,佛教傳入后,道教衰微,佛教成為南詔的主要宗教。佛教僧侶是南詔奴隸主階級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大理佛教盛行,被稱為佛國或妙香國。佛教盛行對南詔古樂當然有影響。驃國樂樂曲皆演釋氏經論之辭《舊唐書·音樂志》《唐會要》說:“驃國在云南西,與天竺相近,故樂曲多演釋氏詞云”。如上述,驃國樂是南詔古樂源泉之一,南詔古樂受佛教音樂的影響是必然的。現在保存在洞經音樂中的一首曲目《偈子》就是佛曲。
從現在南詔古樂團體演奏的樂曲中,聽眾在感受到一種琴韻悠揚、笙簫悅耳的美的享受的同時,也會感受到滌塵蕩慮、清靜無為、寵辱皆忘、飄飄欲仙,同樣體現出南詔的古樂的宗教音樂意味。
六、南詔古樂現在主要保存在洞經音樂中,南詔古樂“分流”的研究亟待加強
現在洞經古樂演奏的曲目中,《八卦》(又名紫極曲)、《小桃紅》《浪淘沙》《霓裳羽衣曲》《春江花月夜》等在明代胡震享所著《唐音癸簽·樂通》中皆能找到,既證明唐代音樂對南詔古樂的影響,也說明了在南詔古樂主要保存在洞經音樂中。
據《大理風物志》指出:“洞經音樂,白族民間叫‘談經調。實際上,應分為‘儒腔‘道腔‘佛腔三大類,而佛腔并不包含在談經之內,民間另稱之為‘拜經調。以上三腔各有許多聲腔和樂曲,各自擁有十至數十個腔調不等。”
南詔古樂在唐以后演變分流的情況是什么?南詔古樂中佛教色彩濃厚現在為什么會保存在道教色彩濃厚的洞經音樂中?南詔本土音樂與現在題材廣泛、體裁多樣、格律嚴謹、有廣泛群眾性的白族民歌之間有什么聯系?南詔古樂是否流向白族大本曲、吹吹腔等白族曲藝、戲曲中?許多問題還有待我們認真地發掘和研究。
參考文獻:
[1]徐嘉瑞.大理古代文化史[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5.
作者簡介:楊蓮芬(1975-),女,云南劍川人,大學學歷,大理州博物館(助理館員),研究方向:大理白族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