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齋藤清木版畫《女人》 [組詩]

薛菲

我們摸著寧靜的石頭過河

會津的冬天，雪捂住寒冷的耳朵

路燈是一枚青蘋果，燈籠是幾串胡蘿卜

在黑的電線和白的棉絮下

指示牌是一塊藍色溪地，會津的出口

我們踏雪往遠處枝杈疏離的街巷走

喧囂如一只狗的嘴巴，懶得張開

有那么一刻，我真的相信村莊消失了

我們摸著銀白的石頭過河

此地玉樹瓊花，版畫平鋪雪意

你我被刻刀眷顧，回首已滿頭白發

觀齋藤清木版畫《女人》

生育拉長你的影子

手臂細長，乳房明亮

頭發遮住的半邊哀傷

頭發和脊背暴露

太陽永遠照耀的懸崖

負重和屏障

女人從自己身體里坐起來

眼瞼下垂

誰都有，望向泥土的困惑

影子武士

只留花，留紅的紫的花

腔子里伸出的腦袋像花的墳冢

被思想捧了很久，比花亮

根系在泥土中掙扎過

為了找路途，縱橫向四面八方

只要有一處用力破土，全都簇擁而來

風來如抱，輕輕搖晃

渴望陽光和雨水調出色澤

這一點，佛陀和花朵沒有區別

家

這么多年還延續石器時代的習俗

有火，團團圍坐

毫無意義的聊天

抗擊門外風雪的晚餐

嬰兒安靜，長者總有一身慢性疾病

哮喘或風濕

擋不住父親威嚴，母親慈愛

我用三種表情模仿你的彼岸

我有三次背叛

一次白，一次黑，一次藍

一張紙的白色

哭泣的黑

迷失的藍

用白色，我接受初吻

用黑色找自己

用藍色收集的火的影子

火焰藍色的曼陀羅

我回憶你的紅色

我跳躍，我搖曳

我用三種表情模仿你的彼岸

秋天，老虎放輕腳步

蛻去一層水分，像虎褪了一身

皮毛

現在，在剔骨般的快感中

思緒已在紛飛中體驗重生

它想象倒地的一刻

腐爛，化作泥土的一刻

經過一片還顯得綠瑩瑩的草地

老虎放輕腳步

像正在走過自己的身體

像剛剛從生命的王位上，走下來

走近滕王閣

我穿漢服，當作一份禮物

走近滕王閣

秋風中，江畔有樓閣

有人歌舞，唐朝還在

有人作詩，王勃不在

漢字如靈魂

以楷書、行書、草書的形式高懸

漢詩如搖籃曲

我在贛江邊，剛剛出生

后來，我寫了一些詩

哪一首可以如《滕王閣序》

使山水流傳如漢詩

民國時期，梁思成先生重新設計滕王閣

令我仿照落霞孤鶩

無言時，啜飲秋水長天

顧花自憐

佛看花如看到自己

懸垂的冷漠，紫藤

佛眼中只有眾生

花，鳥羽，風這些輕的物質

都如佛自己

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