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譯理論視角下的幽默翻譯
——以《圍城》英譯本為例

吳曉麗，徐儀

（西南石油大學外國語學院，四川成都610500）

隨著一帶一路的逐漸深化，全球化進程的不斷推進，中國逐步從文化“引進來”過渡到文化“走出去”，因此，眾多國內優秀文學作品的外譯愈顯重要。為減少讀者對中國文化和思想的認知誤差，譯者則需要運用有效的翻譯策略，確保文化輸出的完整性。

幽默類翻譯在日常翻譯中屬于較難的翻譯題材。要做好幽默翻譯，要求譯者在完全了解原語文本中語言環境及其所涵蓋的文化特色的基礎上，既要譯出原文本意，也要譯出原文本的幽默元素[1]。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幽默在面臨不同受眾時，翻譯這個語言中介就顯得極其重要.在跨文化交際中，幽默翻譯所承載的是兩種不同文化的交流，在英漢翻譯過程中，雙方語言文化的缺失則必然造成翻譯和理解的困難[2]。

同時，《圍城》作為錢鐘書先生著名長篇小說，雖距今已過去七十余載，但其在中國文學史乃至于世界文學史上都有著極其重要的文化價值。作者以輕松幽默的口吻揭露世間百態，其寫作手法獨特，語言詼諧幽默。雖然不乏專家學者從各個翻譯理論對《圍城》英譯本的幽默翻譯進行分析，但目前還沒有人從變譯理論角度加以分析。本文將運用變譯理論中的增譯、減譯、編譯、縮譯四個翻譯策略分析譯本的幽默翻譯。

一、變譯理論基本概述

變譯，是一種以保留原作完整性的翻譯理論，從完整性角度來劃分，“非完整性翻譯”則是變譯。變譯理論講究的是一個變字，即變通之意。變通手段有七種，包括增、減、編、述、縮、并、改。其中‘增’指在原文基礎上添加適當信息，以便完整傳達原文信息?？煞譃獒?、評、寫。‘減’則是去掉譯者認為原作不重要的部分，以小見大，保留原文的核心內容?！帯侵笇⒃膬热蓓樞蚧壿嫽乖膬热萦袟l理，更清晰?！觥瘎t是用譯語將原文的內容寫下或輸出，如轉述或定向復述?！s’則對原文內容進行壓縮，用較為凝練的語言表達原文內容，縮短篇幅?！ⅰ侵冈谝欢ㄇ闆r下將原文同類或有邏輯關系的部分進行合并?！摹歉鶕x者需求，改變原文內容或形式，如改換、改編、改造等改變手段。從一定程度上來講，變譯則是為了迎合讀者的需求而做出的相應變通，使譯文能給讀者傳達更為準確的信息[3]。如今，變譯理論已形成一套較為完善的翻譯體系，對中國文學作品的外譯提供了一個新思路。

近年來，隨著國內學者對翻譯理論的進一步研究，翻譯理論研究新途徑也得到拓展，本文將針對《圍城》中的幽默語用黃忠廉教授所提出的變譯理論進行分析。由于中西方文化的巨大差異性，為把原文中的幽默色彩盡可能傳達到位，譯者則采取了多種不同的翻譯策略。而本文主要從變譯理論中的增譯、減譯、編譯、縮譯四個角度出發，分析《圍城》英譯本中的幽默翻譯，以便給其他譯者提供一個較好的思路，來攻克文學作品中幽默翻譯的難點。

二、《圍城》中的幽默

‘Humor’一詞起源于古希臘醫學，本意為‘體液’，他們認為體液可控制人的健康與情緒，包括血、黃膽汁、痰及黑膽汁這四類液體，這四類液體的不同比例會使人形成不同的脾氣與性格[4]。而后‘Humor’逐漸演化成有趣的意思，為找到與之相對應的漢語表達，林語堂先生將其音譯為‘幽默’[5]。一方面人們用幽默來活躍氣氛，另一方面被壓抑的思想也可通過幽默以社會允許的方式表達出來[6]。因此，許多作家將幽默融入文本，以詼諧的口吻表現對當下社會的不滿[7]。

《圍城》主要講述的是抗日戰爭時期發生在一批知識分子身上的事情，通過對這類人物的描寫，揭露出社會的病態與畸形。全篇雖充滿了諷刺與幽默，卻筆筆皆是對知識分子病態生活的戲謔與鄙夷，被譽為“新儒林外史”。錢鐘書先生用幽默來表現各類人物特色，使人物變得有血有肉，豐滿了起來，此外，他更是以幽默來表現世間百態。幽默可謂是該文本中濃墨重彩的一筆。而珍妮·凱利的譯本在西方文學界享有頗高的地位，認為該譯本不僅譯出了中國特色文化內涵，更將幽默最大限度地保留了下來[8]。

三、《圍城》譯本中幽默翻譯實例與變譯翻譯策略運用研究

下文將從變譯理論中的增譯、減譯、編譯、縮譯四個方面對《圍城》英譯本幽默文本進行實例分析，分析譯者如何巧妙運用以上四種變譯策略將原文的幽默惟妙惟肖地譯出。為廣大譯者提供參考，提高外譯文學作品的質量，讓國外讀者更好地了解中國文化。

（一）增譯

黃忠廉教授認為，增譯是指在原文基礎上增加信息，具體分為闡釋、評論、添寫三種手段，即對原文內容進行闡釋，發表議論，添寫部分與原文相關的內容，如對原文較為晦澀的內容進行闡釋，添加適當背景等來使譯文傳達信息更為準確嚴謹。例1原文：他說“very well”二字，聲音活像小洋狗在咕?！皏urry wul”。可惜羅馬人無此耳福，否則絕不單說R是鼻音的狗字母。[9]53

譯文：The way he said“Very well”sounded just like a dog growling-“Vurry wul.”A pity the Romans never had a chance to hear it，for otherwise the Latin poet Persius would not have been the only one to say that“R”was a nasal in the dog’s alphabet(sonat hic de nare canina litera).[10]69

分析：原文‘羅馬人無此耳福’如若直譯，讀者則會一頭霧水，不知所云，譯者用‘羅馬人’這一類人暗指提出字母‘R’為鼻音的人——Persius，并進一步解釋，增譯Latin poet，使讀者一目了然，知道原文所暗指的內容為古羅馬詩人‘Persius’，同時使原文含義豐滿了起來。而對于后半句中的‘狗字母’，讀者初讀也迷惑不已，譯者采用增譯法，補充說明‘狗字母’是指‘像狗發出的鼻音一般’，因此譯為‘the dog’s alphabet’，讀者讀來忍俊不禁，幽默而不失嚴謹。

例2原文：……信口胡扯，而偏能一語道破，天下未卜先知的預言家都是這樣的。[9]126

譯文：…By blurting words as they came to her，she had hit the nail on the head.The prophets who foretell the future are all like that(i.e.，they hit the nail by accident).[10]158

分析：譯文對‘天下未卜先知的預言家都是這樣的’做出進一步的解釋，以幽默的口吻暗指周太太雖然不認識唐小姐，但卻因‘芝麻酥糖’這個詞語，隨口說出蘇小姐、唐小姐，讓方鴻漸十分驚訝，突出他做賊心虛的內心活動。譯文在句末用括號加上‘hit the nail by accident’，此處增譯突出該事件的偶然性，暗指周太太也似那些預言家般一語道破未知事件，同時也表現出原文的幽默揶揄語氣。

（二）減譯

相較于漢語表達習慣，英語表達更為直截了當，簡潔明了。為使譯文更貼合讀者文化習慣，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通常會對原文較為冗長的部分在不更改原意的情況下進行減譯，起到言簡意賅的作用，使譯文更加流暢。

例3原文：他抗議無用，蘇小姐說什么就要什么，他只好服從她善意的獨裁。[9]34

譯文：His protests were in vain，what she said must be.[10]41

分析：漢語‘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他只好服從她善意的獨裁’，此處獨裁以幽默的口吻表現出方鴻漸在這段關系中的劣勢地位，譯者采用減譯的方法，直接用‘what she said must be’表現出蘇小姐的強勢，以至于方鴻漸不得不聽從她的意見。簡短而有力的譯法，將譯文處理得恰到好處。

例4原文：來就是了索性讓運氣壞的它一個無微不至。[9]131

譯文：So let it come.Let the very worst of his luck come.[10]142

分析：本句說的是方鴻漸連續不斷受到了打擊，原文中的‘無微不至’譯者選擇將其減譯，而‘壞運氣’并沒有譯為‘misfortune’，而是譯為‘the very worst of his luck’，以一種幽默豁達的語氣，表現方鴻漸坦然接受這些壞事，并有勇氣接受更壞的事情。

（三）編譯

編譯是根據讀者需求，對文章句子結構、語序進行適當調整，不僅使譯文更符合讀者語言習慣，也使譯本更具邏輯性。

例5原文：他模仿美國人讀音，惟妙惟肖，也許鼻音學得太過火了，不像美國人，而像傷風塞鼻子的中國人。[9]53

譯文：He imitated the American accent down to the slightest inflection，though maybe the nasal sound was a little overdone，sounding more like a Chinese with a cold and stuffy nose，rather than an American speaking.[10]62

分析：中文習慣表達為‘不像……而像……’，而英語通常先表達像的具體內容，即主要內容放在前，次要內容在后，因此在翻譯過程中則需要對中文語序進行適當調整，編譯則使得譯文更符合英語習慣，易為讀者接受。這里用‘cold nose’來調侃張先生發音不準，無論如何模仿，仍像個感冒的中國人，幽默而風趣。

例6原文：辛楣在傷風，鼻子塞著，所以敢接近沈太太。[9]73

譯文：…since he had a stuffy nose and a cold Hsin Mei didn’t mind being close to Mrs.Shen.[10]81

分析：漢語語序相對固定，講究先因后果，而英語語序則較多變，既可以先說因，也可以先說果，因此原文應該是先傷風，然后導致的鼻塞，譯者在處理這句譯文的時候則交換了順序，先表果，再說因。編譯使得譯本更加靈活多變，更加貼合原文的語言風格。從側面表現出沈太太身上的香水味兒太重，正常人的鼻子難以忍受，讓人忍俊不禁。

（四）縮譯

所謂縮譯，指的是保留原文本意思不變的基礎上對原文內容進行概括性地翻譯，以縮短文章篇幅，使譯本簡潔明了，使讀者易懂。

例7原文：……不過新派女人的年齡好比舊式女人婚帖上的年庚，需要考訂學家所謂外證據來斷定真確性，本身是看不出的。[9]5

譯文：…but the age of modern women is like the birthdates traditional women used to list on their marriage cards，whose authentication required what experts call external evidence，since they meant nothing in and by themselves.[10]7

分析：‘年庚’為典型的文化負載詞，指的是年齡，直譯為‘birthdates’，‘考訂學家’，并不直譯為‘archaeologist’，而是進行模糊處理，縮譯為‘expert’，留給讀者想象空間；而后句‘本身是看不出的’，直接縮譯為‘meant nothing’，俏皮又不失幽默，充分保留了原文的幽默色彩。

例8原文：鴻漸想上海不愧是文明先進之區，中學女孩子已經把門面油漆粉刷，招徠男人了，這是外國也少有的。[9]70

譯文：Shanghai is certainly avant-garde culturally.The phenomenon of high school girls painting and plastering their faces to attract men is rare even aboard.[10]78

分析：‘門面油漆粉刷’本意指在臉上涂脂抹粉，縮譯法將信息進行整合，去掉多余的修飾詞，直接將其本意譯為‘painting and plastering their faces’，在對原文信息進行整合之后，保留關鍵信息，減少讀者因文化差異而造成理解誤差。譯者雖對文本進行整合，但用‘plastering’一詞原指涂抹灰泥的意思，譯者用它來描寫女子化妝則使原文的幽默不失分毫地展現在譯本中。

例9原文：沈先生下唇肥厚倒垂，一望而知是個說話多而快像嘴里在瀉肚子下痢的人。[9]72

譯文：Mr.Shen’s lower lip was thick and drooping.One could tell at a glance that he was a man who spoke much and quickly as though he had diarrhea of the mouth.[10]80

分析：‘瀉肚子’和‘下痢’在漢語中本就是一個意思，譯者采用縮譯法將其直譯為‘had diarrhea’，避免語義重復。瀉肚子下痢用來比喻一個人話很多，意指沈先生是一個話癆。譯文在準確理解的基礎上，用縮譯法譯為‘had diarrhea’，既避免了重復，又完美再現了原文本語言的幽默色彩。

四、結論

譯者通過運用以上翻譯方法，原文本中的幽默效果得到了最大程度上的保留，輸出了更具中國特色的文學文化內涵，讓更多國外讀者了解中國文化。由于幽默自身具有極大的獨特性，在翻譯上極具難度。除去上文幽默翻譯的四種翻譯方法，譯者還運用了多種翻譯技巧使該英譯本在海外暢銷，并使《圍城》享譽海外文學史。

國內各大專家學者將該譯本視作翻譯模范，紛紛對其翻譯方法進行研究。無論從哪個角度去分析研究，皆是為廣大譯員們提供一個思路，使中國文化輸出的質量得到提升。面對不同風格的文學作品時，譯者應憑借自己的翻譯素養去判斷，去選擇翻譯策略，這樣才能避免許多文化差異，譯本才稱得上是好作品。在保留各自文化特色的同時，又維護了文化多樣性，實現文學翻譯作品的全球性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