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楣上的詩(四首)

肖春香

門楣上的詩

端午這天，母親與太陽

一起起身。她要把原野上

陽光初照的艾草、菖蒲

像挑揀一個個

最陽光，和充滿香氣的詞語

寫入她的詩篇。她把它們捆綁

裁剪，分行，再注入仲夏

神諭似的氣息。這首

綠色的詩，在端午的門楣上

一直熱愛，并蔥蘢著

虹

母親把擔子放下，在南瓜坡上

坐了下來。雨后的葦草

緊挨著母親，也坐了下來

她們彼此微笑。她們的微笑

正好撞上天空的微笑——

一條彩虹，像是某種隱喻

掛在天邊

其實，那只是一些塵埃而已

可是，有些塵埃

總是不甘認命，總是在風雨過后

將最美的衣裳，穿在身上

凹陷

我們凹陷在一張沙發上

你把我的手，放在你身上

頭轉向窗外

你的側臉被燈光映照

凹陷在一段時光里

有晨光染上草尖的靜謐

就像我，在夕光中

凹陷在波濤里

老廠房

他又一次來到這里

空蕩蕩的身子，偶爾能聽到

鐵銹剝落的聲音

陪他前來的，是雜草

有時，也有幾朵野花，仿佛

可以為虛空的日子著色

走在夕光下，身體多出幾分亮色

他一遍遍停下腳步

一遍遍，凝視自己的前半生

他期待有只雀鳥飛過

仿佛它振動翅膀，他體內的機器

就可以，重新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