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東
通過命名
我所觸摸的事物有了身體
但不一定會獲得生命
很可能是推開面前這扇門
然后是另一扇
“萬物都是美的”,因為幼稚
我的每一次命名都接近錯誤
于是,我找來鏡子和銼刀
按照美的樣子,準確的樣子
銼削——以責任和義務
粉塵、碎屑、呻吟甚至困惑
說不清削掉了什么
面前這個事物是我又不是我
地上那撮灰燼
讓我想到轉動門把手那一刻
手指的陰影和愚昧
雨水豢養出獅子、老虎
白露日
萬物共用一張潮濕的皮毛
我的所有關節
釘滿了他的壞脾氣
當年初相識
也曾掰斷他用牙齒嗑蝕的秩序
曾經啊……幽夢啊……拓寬了街道
又在雨中縮成一縷煙霧
“決絕和消解”,我不想這么表達
萬物腳下,每一寸都是須彌
雨滴交出了水晶頭骨
就是把忠誠還給了秘密
而我,而我們在雨中關緊門窗
除了制造自己就是制造疑惑和猜忌
雨有多少自由,我們就有多少
可以止疼,遮蔽
讓雨碎成針尖,麥芒,虛無
虛無從來不會哭泣
日落,流水卷起了花邊
日落后,一切裂縫都開始彌合
流水掛上高處時
裂縫里的閃爍美得不像人間
我是在蝴蝶棲息的花朵肩膀上
學會了比喻
從某個詞到某個句子
雖然夜色愈見陡峭
當我查閱到“愛”這個字
想象著愛與同謀的關系
就刪除了動物與植物,弦樂和管樂
那正在轟鳴的刪除了時間
一年又一年
活在余生里的人,猜著字謎的人
日落后春水共秋水一色
每一個季節都很美好。
和此時正在飄落的秋葉一樣,
唯一的帶著陌生的體溫,
它將在那兒,相信夜鳥
翅膀上帶著的蜜,微涼卻很甜。
很多個它擠成它們,
就像在人群中,
我們聽到的哭聲和笑聲,
低一點或者高一點,都通向幸福之門。
每一寸光都有來處和歸途
而那通向往事的矮墻
哪處是開始,哪處又是結束。
大風吹硬了旗幟
蘆葦也擦亮了盔甲
兒郎們,刀出鞘,箭上弦
我們把明月搬回阿勒楚喀河
這塊礁石代表著事物的南北西東
細微處,這面鏡子
映襯過我們曾經遇到的人
他們陳述離開、徘徊
河水收起浪花又打開旋渦
我們投在里面的目光
是抬起也是放下,如如不動
我們低估了不語者
天與地是什么無所謂有一片就足夠了
是我們背著自己走了很久
仿佛已經得到了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