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故鄉

計巧

歸鄉的路上，我透過車窗欣賞著鄉間如畫的風景。記憶中路旁那一排排小樹都已長成了參天大樹，齊整整的挺立在路兩旁，每一棵都是那樣的高挺偉岸，一路走來濃密的綠蔭遮擋著，看起來有一種幽靜別致的美，行駛在這樣筆直寬闊的通鄉公路上，心情頓時美麗起來，思緒不禁又回到三十多年前……

我從小生長在農村，夢里的故鄉，飄散的空氣中時常彌漫著青草的香氣，山崗上的野花漫山遍野的瘋長著；每到傍晚彩霞滿天，裊裊的炊煙在落日的余暉里緩緩升起；茶余飯后和睦的鄰里總會圍坐在一起乘涼聊天，使得整座村莊顯得格外寧靜祥和；故鄉的夜空繁星點點，滿天的閃爍著，就連夏夜里的蛙叫蟬鳴都會交響出十分動聽的樂曲，夜深時靜謐的村莊在遠遠傳來的犬吠聲中慢慢沉睡；黎明時分公雞的打鳴聲特別響亮，勤勞的人們早早起來又開始一天的勞作；菜園子里總有摘不完的瓜果和蔬菜，一望無際的田野到處是熟透的莊稼，肥壯的牛羊在遼闊的草原上悠閑吃草；豐收的季節家家戶戶院子里堆滿了金燦燦的玉米，莊稼院里不時傳出歡聲笑語……

美好的記憶始終停留在腦海里，但也有另一種記憶揮之不去。村里的泥土路時常會煞風景，每當車輛飛馳而過，村里的街巷就會卷起一路塵土，留給路上的行人滿身的灰塵，到了雨季道路更是泥濘不堪，鞋上難免沾滿了泥土；路旁堆放著大大小小的牛糞堆和柴草垛，使空氣中充斥著濃濃的牛糞味和爛草味；村里唯一的供銷社是全村最繁華最熱鬧的地方，那個年代物質很匱乏，女孩子在供銷社買盒胭脂香粉都會開心好幾天；村里沒有浴池，不管人們多想痛快的洗個澡也要忍一忍，等到了夏季，村外的那條小河既是孩子們嬉戲玩耍的地方，也是全村最大最天然的浴堂；冬閑的時侯，村里盛行的娛樂方式就是打撲克搓麻將，貓冬的人們仿佛吃了興奮劑一般，盤起腿坐在火炕上不吃飯也能搓上一天；我的故鄉并不美，低矮的土房苦澀的井水，這就是當年家家戶戶的樣子，如果哪一家住的是磚瓦房肯定會被全村公認為闊氣的土豪。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這次回鄉我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小村的變遷帶給我很多驚喜。

車漸漸行進村里，只見在楊柳樹的掩映下一座座拔地而起的紅磚瓦房整齊的排列著，而我的目光被一座漂亮的小洋樓所吸引，原來是一家集餐飲娛樂于一體的酒店。村內的道路都是水泥路面，即使車輛飛馳而過也不會塵土飛揚了，路兩旁的柴草垛和糞堆也不見了蹤影。今天是趕集的日子，村內的集市十分熱鬧，我留意了一下，集市上各種日用品和食品、水果一應俱全，趕集的人們都是滿載而歸。

我和當年那個綽號“鼻涕蟲”的表哥也有多年未見了，還記得小的時侯我們是同班同學，有一次老師讓我們談談自己的理想，大家都紛紛說將來想當醫生、當干部、當教師，只有表哥出其不意的說，將來他想當農民，我們當時對此還哄笑了一番，認為這個理想不夠遠大，但如今也只有他真正實現了自己的理想，在農村的廣闊天地里大展拳腳。表哥和表嫂早已準備好了一桌豐盛的午餐迎接我的大駕光臨，幼時那個瘦弱的“鼻涕蟲”如今已是高高壯壯，一表人材。據說表哥種植的幾百畝水稻和雜糧今年又豐收了，還成立了自己的水稻合作社，在網絡上做電商銷售也是供不應求，表哥現在是真正的土豪了。吃完飯后表哥對我說：“丫頭，要不要去參觀一下我的合作社？”于是，坐上表哥那輛嶄新的捷達轎車驅車前往，我不禁夸贊表哥的車很上檔次，他卻說：“咱村里這種車有好幾輛，就是二十幾萬的車也有不少呢。”后來聽表哥說村里百分之三十的家庭都買了小轎車，沒有轎車的也都買了電動車當作日常交通工具，自行車已被淘汰。我聽了有點驚訝：這才幾年的功夫啊，變化就這么大。

到了表哥的水稻合作社，我見識了播種機、收割機等現代化大型農業機械，這讓我想起少年時代去田間干農活，在炎炎烈日下鏟草真的是一件無比煎熬的事，大熱的天辛苦勞作再加上蚊蟲的叮咬，想想都有些后怕，沒想到現在干農活如此輕松省力，機械完全代替了人工。表哥還帶我去村部參觀了一番，這時我才發現村部院里建有浴池，我有些好奇的問：“這浴池是村里出資建設的嗎？”表哥介紹說：“這浴池是去年政府部門出資給咱貧困村的建設項目，現在村里的老老少少都有地方洗澡了。”我聽了也喜悅的點點頭。村部的房屋也是去年新建的，里面設有圖書室和文化活動室，有一群年輕人正在打乒乓球和臺球，還有幾個人在圖書室看書。我欣喜的想：現在農村都有文化休閑設施了，不必整日里再盤著腿搓麻將牌了。表哥還興奮的告訴我，每天晚上表嫂還組織村里的婦女跳廣場舞，說是都跳上癮了，哪怕一天不鍛煉都不成呢。

回到了表哥家我又有重大發現，家里竟然還有室內衛生間。我驚詫道：“咱村里都開始建室內廁所啦？”表哥笑著回答：“這就是習總書記說的廁所革命，村里有幾戶去年做了試點，今后每家每戶都要建。”我聽了感慨道：“看來城鄉差距越來越小了，住在這個寬敞明亮的三間大瓦房里已經和城市的樓房沒什么區別了。”“可不嗎，現在有些城里人還想到咱農村過田園生活呢，”說著表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明天我還要去省里參加縣扶貧辦組織的定貨會，我得趕緊去準備一下產品包裝。”看著表哥忙碌的身影，我由衷的為他高興，這可是標準的新時代農民啊。

過了一會，鄰居張大娘匆匆忙忙的過來了，“姑娘，你表嫂去跳廣場舞了，你幫我看看這手機淘寶怎么下載？”說著就把一部智能手機遞給我。我接過來一看是華為手機，笑著問她：“大娘，您都六十多歲了還會用智能手機啊？”她開心的說道：“這是我兒子前年給我買的，平時我就用手機微信跟他聯系，又方便又省錢。”接下來她又說以前在網上購物都是表嫂幫她買，現在自己也有智能手機了，想學習一下網上購物。我耐心的給她講解操作要領，她嘗試著買了一件衣服，交易成功后爬滿皺紋的臉上也樂開了花。

離開故鄉的那一天，我有些依依不舍。“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夢里的故鄉，我眷戀的熱土，時代在變遷，你舊貎換新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