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組建首個左翼聯合政府

張敏

2020年1月8日，西班牙首相桑切斯（左）在首都馬德里正式宣誓就職，國王費利佩六世出席就職儀式。

2019年是西班牙政黨政治不平凡的一年，先后舉行了兩次全國大選，執政的工人社會黨未能實現建立穩定工社黨政府的意圖，不得不調整策略，改變謀求單獨執政的目標，選擇與極左翼“我們能”黨達成協議聯合執政。最終工社黨領袖桑切斯在議會首相授權投票中以微弱多數通過，西班牙迎來20世紀70年代民主轉型以來首個左翼聯合政府。

傳統大黨“跌落神壇”

工社黨是通過彈劾人民黨籍前首相拉霍伊上臺執政的，沒有經過選舉，這也拉低了其支持率，直接導致2019年西班牙舉行兩輪大選的局面。西班牙政黨政治格局也在2019年發生了重大變化，2015年以來逐漸形成的政黨政治新生態特點更加凸顯：

首先是傳統大黨影響力日漸式微，今不如昔。在2019年4月28日舉行的大選中，工社黨在西班牙議會全部350個席位中贏得123席，在11月10日的選舉中則為120席，均無法達到半數。傳統中右翼大黨人民黨的席位數更是大幅下跌，在4月28日的大選中僅獲得66個議席，創下1982年以來最低記錄，在11月10日的選舉中則是獲得88個議席。

第二，新興政黨異軍突起，成為不可忽視的力量，其與傳統大黨的爭奪日益激烈。公民黨、“我們能”黨、呼聲黨在大選中的表現十分搶眼，但力量此消彼長、變化莫測。公民黨在2019年4月大選后上升為第三大黨，但在11月大選中卻僅獲10個議席。極右翼呼聲黨在2019年4月大選中異軍突起，在11月大選中更是高歌猛進，贏得52個議席，一躍成為第三大黨。“我們能”黨因派系斗爭，在2019年兩次大選中節節敗退，議席數連續下跌至35席。

第三，議會黨派數量增多，政黨權力結構重組，沖擊了傳統大黨的話語權。經過2019年的兩輪大選，工社黨成為議會中唯一擁有超過100個席位的政黨，西班牙政黨格局碎片化程度不斷加深。在2019年4月西班牙大選中，有15個政黨贏得了席位，11月的選舉中則為19個政黨。不同黨派意識形態分歧嚴重，缺乏共識，在競選中多偏好單獨造勢。

新政府政策側重社會公平

經過了2019年兩次大選，工社黨不但未能達到重新洗牌的政治目的，其支持率也持續顯著下降。為了結束“看守”局面，工社黨在2019年11月的大選中不再堅持己見，與極左翼“我們能”黨進行了艱難的談判，最終達成妥協。工社黨接受了“我們能”黨在推進社會公正方面的條件，“我們能”黨則在加泰羅尼亞地區（加區）問題上接受了工社黨提出的通過談判達成和解的更溫和主張。2019年12月30日，工社黨和“我們能”黨達成名為“進步聯盟”的聯合執政協議，該協議涉及勞動改革、稅收、自治、最低工資、養老金、加區問題等多個領域。

2020年1月8日，工社黨領袖桑切斯正式宣誓出任首相。1月12日，首個左翼聯合新政府正式創建。本屆政府內閣成員總數從18名擴大至23名，任用了四名“我們能”黨成員。其中，副首相從通常的一名增加到四名，分別負責一個未來政府施政的戰略重點領域：社會公正、民主記憶、數字經濟、生態轉型和人口挑戰等。本屆政府中女性占了“半邊天”，體現了新政府強調男女平等、重視女性社會權利的主張。

在重點政策領域，新政府首先致力于推動社會公平，改善低收入群體民生狀況。新政府已經批準了提高最低工資的法案，根據這個法案，西班牙最低工資自2020年1月起將從每月736歐元增至900歐元。新政府還規定從2020年1月起，公務員薪酬一律上調2%。在加區問題上，新政府致力于尋求對話和解之路。新政府還于1月21日發布了《氣候緊急狀況宣言》，該宣言包括30項優先行動計劃，旨在積極應對氣候變化、保護全球環境、保障公民健康和公共安全。可以看出，新政府更側重社會公平、社會保障等民生問題。但對于如何促進經濟增長、提升全球競爭力，新政府尚未拿出明確方案。

執政前景短期內看好

在近中期內，本屆西班牙政府或能保證政府穩定。聯合政府左翼兩黨在政策重點、重大人事安排等方面相互進行了妥協，基本確保了政治權力結構的平衡。工社黨執掌大局，“我們能”黨領袖出任第二副首相（主管社會公平事務），也就獲得了實踐其社會公平理念主張的機會。工社黨則拋棄了原有的獨立執政思維，接受了與極左翼政黨攜手執政的現實。

傳統上，西班牙歷屆政府均秉持親歐立場，本屆政府也不例外。在推動歐洲一體化進程方面，本屆政府表現得較為主動。2019年10月30日智利宣布放棄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主辦權，翌日西班牙看守政府就明確表態：為應對氣候變化而采取的多邊行動是聯合國和歐盟議程上的優先事項，西班牙愿全力配合接辦這一會議。最終，大會于12月2～13日在西班牙首都馬德里舉行。

在事關本國重大利益和民族權益等重大外交事務上，執政兩黨同樣采取強硬立場。英國脫歐將西班牙和英國長期擱置的直布羅陀問題再次推上了浪口風尖。西班牙政府向歐盟強硬施壓，聲明英國與歐盟在直布羅陀上的任何談判均不得繞開西班牙，必須首先與西班牙政府磋商。2020年1月30日，就在英國正式脫歐的前一天，桑切斯與到訪的英國脫歐首席談判代表巴尼耶會談時明確提出，脫歐后在直布羅陀邊境管理方面，應保障往返兩地的西班牙公民的工作便利和居住權益，而不應設置過多的障礙。前一時期美國宣布對西班牙橄欖油加征25%的出口關稅，造成西班牙對美橄欖油出口量驟降、倉儲擠壓。西班牙政府與歐盟多次積極磋商，目前給予儲存橄欖油商人的補貼總額已達2390萬歐元，部分彌補了業界損失。在歐盟預算方面，桑切斯公開表示對歐盟2021～2027年度財政預算分配方案“十分失望”，反對削減共同農業政策預算和“團結基金”數額的方案。

加泰羅尼亞地區問題仍是新政府面臨的一項棘手任務。為緩和中央與加區緊張關系，新政府主動開啟了與加區對話與溝通的進程。2月初，桑切斯到訪加區，與加區主席若阿金等人對話，期間續簽了《中央政府與巴塞羅那市文化、科技合作協議》。桑切斯還分別會見了加區民間社團、工會組織和中小企業聯合會等各界的人士。在此行中，西班牙中央政府傳遞了明確的信號：中央將在教育、創意、數字經濟等方面加大對加區的投入力度，推進財政權下放進程，并通過完善法規體系，推進建設性對話進程。新政府傳遞的溫和信號遭到了國內主要在野黨的激烈反對。2020年2月17日，工社黨和人民黨兩黨領袖就協調加區政策舉行會談，但未能取得任何成果，雙方分歧尖銳。未來新政府在尋求與加區對話與和解道路上仍將面臨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