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美國大選將按什么時間表進行

刁大明

2020年1月24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出席在華盛頓國家廣場舉行的反墮胎大游行集會，成為47年來首位親自為該活動站臺的美國總統，此舉被視為意在鞏固保守派選民的支持。

2月11日，美國東北部小州新罕布什爾完成了新一屆民主黨總統候選人的初選。就其結果而言，佛蒙特州國會參議員桑德斯以25.8%比24.5%的得票率險勝印第安納州南本德市前市長布蒂吉格。這就意味著，2月3日艾奧瓦州黨團會議初選所決定的雙方勢均力敵的態勢得以延續，甚至不排除重演2016年希拉里·克林頓和伯尼·桑德斯以及各自代表的派別之間纏斗到底的可能性。而在此前2019年就已開始的民主黨初選中，舉辦了七輪電視辯論，實現了一定程度上的“優勝劣汰”。

相比而言，共和黨陣營的初選卻毫無懸念，特朗普2019年6月在佛羅里達州奧蘭多正式宣布參選，在艾奧瓦和新罕布什爾兩站中均壓倒性領先，充分享受著其先聲奪人、靜觀其變的“在任者優勢”。

從艾奧瓦和新罕布什爾兩場“揭幕戰”開始，2020年美國總統大選周期正式拉開帷幕。那么，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這次大選到底有著怎樣的時間表，又將按照怎樣的路線圖展開？

從初選到全國代表大會

覆蓋全美50個州、哥倫比亞特區以及各屬地的正式初選過程一般在大選年的1月底、2月初到6月初完成。2020年則是2月3日艾奧瓦初選揭幕，并將在6月7日維京群島屬地初選結束。

與大選日全美同時投票不同，初選過程中各州選擇不同的時間，但多數情況下還是保持了選舉日大概為星期二的傳統，但也有特殊情況，比如2020年艾奧瓦初選的2月3日就是周一。由于艾奧瓦作為首個黨團會議初選州和新罕布什爾作為首個直接投票初選州被認為具有“風向標意義”，其他州為了增加各自初選的影響力而選擇隨后集中在同一天完成初選，即所謂的“超級星期二”。在2020年民主黨初選中，由于仍有至少十位競選人參與了艾、新兩州的初選，又加之黨內派系的勢均力敵，直接導致兩州的“風向標”意義褪色。在結果難分伯仲的情況下，輿論的關注點正轉向14個州以及一個屬地同時舉行初選的3月3日那個“超級星期二”。從目前選情看，前副總統拜登與前紐約市長邁克爾·布隆伯格的命運基本上將在這一天決定。

為期四個月左右的初選過程會加速參選人的退出，從而加速初選提名程序的明朗化，甚至提前鎖定提名人選。在2020年民主黨初選中，3月3日第一個“超級星期二”之后，3月10日（六個州）、3月17日（四個州）、4月28日（六個州）乃至6月2日（五個州）等一系列“超級星期二”都有可能成為兩黨黨內選情最終明朗的關鍵節點。

無論怎樣，由初選產生的政黨候選人要在7月到9月之間舉行的兩黨全國代表大會上才能正式確定。在初選結束到代表大會之間的時間空檔中，鎖定提名者將開始為大選作準備，包括闡釋更清晰的內外政策、準備三場大選電視辯論。而在這個時間段里脫穎而出的總統參選人最引人注目的工作是醞釀、遴選并公布自己的搭檔即副總統人選。從歷史上的經驗教訓看，搭檔人選往往處于“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尷尬狀態：通常不會明顯發揮給總統人選彌補不足的作用，反而只要不給總統人選添麻煩就可以了。歷史上看，幾乎沒有哪次美國大選是因為副總統候選人的杰出表現而勝出，但選對副總統人選對于鎖定提名卻是必須應對好的挑戰。

大選年舉行的政黨全國代表大會是初選提名過程的最終確認，也是兩黨正式的正副總統候選人對決階段的開始。大會由本黨全國委員會組織召開，通常在7月中旬到9月初之間召開。一般來講，如果某一黨在任總統謀求連任的話，其全國代表大會會晚于挑戰一方政黨的全國代表大會召開。如果兩黨都沒有在任總統謀求連任的話，全國代表大會的先后順序則并沒有固定規律，但間隔時間會比較短，以確保在輿論話語權和媒體關注度意義上的平等競爭。

在全國代表大會的城市選址上，政黨全國委員會一般在全美范圍內征求各州各地方政黨組織的意愿，甚至會允許城市之間競爭申辦，但通常會提前很久就確定，最終選擇符合選情、迎合主要議題的城市。2020年大選，民主、共和兩黨分別在2019年3月和7月宣布了各自全國代表大會的選址：威斯康星州的密爾沃基和北卡羅來納州的夏洛特。從選址上看，民主黨強調了對藍領中下層群體的關注，共和黨則傳遞出重視傳統白人利益、重視南方文化、重視工商業的意味。

在最近幾次大選中，全美范圍內的民主黨代表一般為4000到5000人左右，共和黨全國代表的規模則只有民主黨的一半。只有獲得本黨代表過半支持的參選人才能最終獲得提名。在2020年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上，將有3979名由各州初選產生并執行各州初選結果的承諾代表，同時還有771名由聯邦和各州本黨政治精英出任的“超級代表”，總共4750名代表。為了確保各州初選意向的直接表達，“超級代表”被要求不能在第一輪表決中投票。相應地，2020年的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安排有2550名代表出席，其中承諾代表2440名、“超級代表”或“未承諾代表”110名。

兩黨全國代表大會通常連開四天，在任總統謀連任的情況下也會開上三天。具體而言，大會往往會依照不同的政策議題特別是總統提名人自身的政策議程來安排不同時間、不同場次的發言人。大會第一天的重頭戲是所謂的“主旨演講”，兩黨尤其是民主黨往往會選擇黨內最有代表性或最具希望的政治人物在這個環節發言。倒數第二天的主要內容是副總統人選正式接受提名，最后一天達到最高潮，自然是確定總統候選人提名。

大選沖刺與新政府就位

政黨全國代表大會之后到11月投票日之間，就是真正的總統大選階段，兩黨人選開始正面交鋒。在這個過程中，兩黨總統候選人都需要進一步調整政策表達、選民動員的方向與戰略，到底是保持初選提名過程中旨在動員本黨支持者的政策議程，還是轉而選擇可以吸引中間選民的溫和政策議程，需要做出抉擇。

在大選過程中，一個叫做“總統辯論委員會”的兩黨協調組織將以美國各地的大學等機構為場地，在9月中旬、10月初、10月中旬公開舉辦三場由總統候選人參與的電視辯論，同時在10月初第二場總統候選人辯論之前，舉辦一次副總統候選人電視辯論。2020年大選的電視辯論安排早在2019年10月就已確定：2020年9月29日在印第安納州圣母大學、10月15日在密歇根州密歇根大學、10月22日在田納西州貝爾蒙特大學舉行三場總統候選人辯論，副總統人選辯論10月7日在猶他州的猶他大學上演。2019年12月白宮曾傳出消息：由于不信任作為組織者的總統辯論委員會，特朗普正考慮不參加電視辯論。當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相對比較短暫的大選階段，突發情況極可能對選情產生影響，這種情況被稱為“十月驚奇”（October Surprise）。一般認為，這個詞最早可以追溯到1972年大選，謀求連任的尼克松在越戰問題上遭遇國內極大壓力。1972年10月26日，距離當年大選投票日12天，尼克松政府的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基辛格對外宣布“我們相信和平已經掌握在手中了”。這個“驚變”的進展被認為有效提振了尼克松的連任選情。比較近的一次類似情況發生在2004年大選期間，當時，美國開始陷入反恐戰爭泥潭，小布什面對的民怨情緒不斷上升，老兵出身的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克里并非沒有勝算。但就在大選投票前三天，卡塔爾的半島電視臺播放了一段本·拉登的講話視頻，刺激了美國選民對國家安全的恐慌情緒，助推了小布什的成功連任。2020年的大選會有“十月驚奇”嗎？歷史不能假設，且客觀而言“十月驚奇”到目前為止并沒有被驗證是可以從根本上扭轉選情的最關鍵因素，但其不可預期的影響的確存在。

根據相關法律，美國大選的投票日為選舉年11月第一個星期的星期二，也就是在11月2日至8日之間的那個星期二舉行，2020年為11月3日。由于橫跨四個時區，東部地區各州先開始投票，而當東部各州投票結束、媒體通過出口民調已預測出結果之時，西部各州還在投票。投票日當天的投票率是影響選舉結果的重大因素。即便候選人在選前民調中有相對理想的表現，但如果其支持者在投票日當天因為包括天氣、突發事件等原因沒有出來投票，民調的結果就沒有意義，甚至會與實際結果大相徑庭。人為操作的因素也可能影響投票率，比如，在某一黨主導的州內，就可能出現在州內支持另一黨選民聚集的地區只設置允許范圍內的最少投票站或將投票站故意設置在交通擁堵路段的情況。

一般而言，如果不存在計票爭議——這種情況可能在兩黨候選人獲得的選舉人團票過于接近時出現，即便某些州還未完成計票，投票日當晚也可以確定并公布選舉結果。隨后，敗選者會與勝利者通電話，隨后發表敗選演講，這就標志著選舉本身的正當性得到了尊重，權力將和平交接。在失敗方完成這些舉動之后，勝利方將現身支持者集會發表當選感言，開啟政治新階段。即便2016年大選投票日即11月8日希拉里·克林頓并未公開現身，但其團隊也在那一天通過其他方式與特朗普陣營溝通認輸，次日希拉里召開記者會公開承認敗選。2000年大選曾出現罕見的計票爭議：由于關鍵州佛羅里達無法在投票日當晚確定無異議的結果，不得不重新計票，隨后在12月12日被美國聯邦最高法院的判決叫停，小布什才最終得以確定當選連任。特朗普在2016年的勝出是繼2000年大選之后，美國歷史上第五次一位總統候選人贏得選舉人團票但輸掉選民選票的“扭曲式勝出”，而在2020年大選中作為“關鍵州”的佛羅里達以及作為“搖擺州”的賓夕法尼亞、威斯康星、亞利桑那等州都是兩黨必爭之地，此次大選在某些州再次出現計票爭議的可能性比以往可能略大一些。

大選投票日之后，確定當選方的法律程序還需要選舉人團正式投票后才算完成——2020年的這個投票會在12月14日舉行，但這并不影響獲勝者開始準備未來四年的執政規劃。如果是在任總統獲勝，當然就是“無縫對接”，無所謂“過渡”了，但其會相繼公布一些新的人事調整，往往會涉及國務卿、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國防部長、財政部長等關鍵崗位。如果是新人勝出，他（她）必須在從投票日到次年1月20日就職典禮之間的70天左右時間里，就未來政府的主要人事安排、主要政策議程進行廣泛的準備。他（她）也會盡快造訪白宮，與即將離任的總統進行溝通，確定哪些議題必須持續面對并加以解決。

再過九個月，特朗普到底會繼續獨享白宮，還是會硬著頭皮給來自民主黨的繼任者介紹他的“美國優先”原則呢？答案會隨著上述時間表和路線圖的推進一點點得到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