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心的數字，溫暖的數字

□ 逄春階

庚子年正月，讓新冠肺炎疫情鬧的，我天天在家瞅數字，抽象的符號不再抽象，心情亦急亦憂、亦悲亦怒、亦盼亦喜。我的老師、詩人孔德平先生也有同樣的心情，他的詩句是：“年關疫情緊/南北至東西/閉門家中坐/賀歲看手機/滿掌冷顏色/幾行暖信息/寒流縱然惡/怎敵春潮急。”

讓我揪心的，是疫情通報的數字。疫情通報格式都一樣：新增確診、重癥、死亡、疑似病例各多少例(湖北多少，其他省區市多少)。然后是：截至某月某日24時，據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報告，現有確診病例(其中重癥病例多少例)、累計治愈出院病例、累計死亡病例、累計報告確診病例、現有疑似病例各多少例，以及累計追蹤到密切接觸者、尚在醫學觀察的密切接觸者多少人，等等。我連續跟蹤，把這些數據下載了比對，情緒隨著這些數字的增減而起伏。

讓我大吃一驚的是，2月12日0時至24時，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報告，新增確診病例15152例(湖北臨床診斷病例 13332例)，重癥病例減少174例，新增死亡病例254例(湖北242 例 )。

怎么一天增加了15000多例？就在一天前，湖北的新增病例還只是1638例，一夜之間翻了8倍多。后來才知道，數據變化是因確診標準發生了改變，新增的數字，很多是臨床確診（影像學+臨床癥狀確診）而非核酸確診的病人。在此之前，只有核酸確診的才會被計入確診人數。由于核酸檢測的時間較長，一些患者無法確診收治，但是病癥的臨床表現又高度疑似新冠肺炎，如果不改變認定標準，這部分患者就難以得到有效救助，對整個疫情防控也會造成負面影響。將臨床診斷病例數納入確診病例統計，是實事求是，表明“應收盡收”實打實。

數字逼人，疫情重大，敷衍不得、馬虎不得、懈怠不得、退縮不得。隨著時間推移，我看到，數字的變化主要體現在對確診、疑似患者的新增分類上，數據總量并未快速增長。果然，不久，相關數據也迅速降了下來，利好消息越來越多，我的心情也由憂轉喜。

湖北省的新冠肺炎確診量，長時間占全國確診量的80%以上；武漢市的確診量，長時間占湖北全省的七成以上。決戰之地，一城一省關系全局。正可謂，武漢勝則湖北勝，湖北勝則全國勝！但武漢不是“孤島”，背后有強大后盾。

面對疫病肆虐，來自全國的41600多名醫護人員（截至2月23日），和湖北同行堅守在一線，挺身在前沿，在最危險的防疫陣地上晝夜拼搏。我注意到，山東首批醫療救援隊143人大年初一赴武漢馳援，濟南警車一路開道，為他們送行。山東優秀詩人以“疫情來時”為題，集作品31首，刊發一期專題微刊。其中有蒿峰先生的《聞濟南援漢醫務人員漏夜出征》：“燈火鮮花萬戶年，誰人初一不團圓。江城滅疫軍情急，漏夜銜枚卷旆旃。”

醫務人員是最美的逆行者，以生命守護生命，把白衣作為戰袍，與時間賽跑，與疫情抗爭，與病魔較量。讓我憂傷的是，截至2月23日，全國共報告醫務人員確診病例超過2000例，多位醫務人員以身殉職。在沒有硝煙的戰場上，他們用生命書寫了自己的光榮履歷。我默默地哀悼在抗擊疫情中不幸罹難的同胞、犧牲的醫務人員。

讓我憤怒的是，有些人刻意隱瞞個人旅行史和人員接觸史，造成疫情蔓延的冰冷“數字”像刺刀一樣刺眼、扎心。比如，廣西通報一起聚集性疫情：一男子韋某某隱瞞從疫區回來的信息，致17人確診,1137人成密切接觸者。現住上海市金山區60歲的李某在就診過程中始終隱瞞從重點地區返滬的事實，還多次出入公共場所，導致 55 名密切接觸者隔離觀察。還有，濰坊市經濟開發區某花園小區居民張某芳，2月2日被確診為新冠肺炎，就醫時面對大夫的問診，刻意隱瞞個人旅行史和人員接觸史，致使117名密切接觸人員（含68名醫務人員）隔離觀察。網友氣憤地模仿司馬遷口氣，寫了《張某芳列傳》，稱其為“病毒大賈”，呼吁“誠信做事，厚道做人”。所幸，這些不守公德的違法人員在治愈后，已被繩之以法。

讓我驚喜的是愛心善舉的數字。庚子年初，被譽為“沂蒙新紅嫂”“最美兵媽媽”的朱呈镕，率領姐妹們用行動詮釋了一曲抗疫“餃子歌”。她們手工搟制了20噸水餃，于2月2日早晨7點半送到了武漢。我們平常說水餃都是論“個”，而非常時期，水餃論“噸”。再如2月13日上午，禹城市麥香園食品有限公司向湖北黃岡捐贈10萬個饅頭。饅頭也多用“個”來數，10萬個，就成了饅頭山。這為的是啥呢？讓黃岡的白衣戰士嘗到家鄉的味道！10萬個饅頭是具體的，有紅棗饅頭、麥香大饅頭和花卷。

猶記得，正月初四，350噸蔬菜從壽光出發馳援武漢，壽光市孫家集街道原計劃連夜采摘的60噸黃瓜，變成了70噸。正月初十，275噸“菏澤特產”乘專列馳援武漢，有90噸山藥、90噸大蒜、60噸雞蛋、35噸白菜……

還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章丘農業合作社的社長捐出1萬公斤章丘大蔥、1萬公斤鮮蘿卜。

這些數字很骨感，很濃縮，也很豐滿。數字背后，是站著的人，他們有喜怒哀樂的表情，有汗水淚水甚至血水，有不舍晝夜的堅守，數字就是一幅抽象了的畫，就是濾干了水分的曾經搖曳在枝頭的白楊樹的葉子。

“捐！”是一句痛快話！喊出來豪氣干云。再積累卻是平常心，俯首耕耘，一步一個腳印，少一步都不能叫曾經走過。

還請記住這些數字：魏橋集團捐贈3000萬元，齊河永鋒集團捐款2000萬元，東明石化集團捐贈1200萬元、山東東岳集團捐贈800萬元，景芝酒業通過山東景芝公益基金會，捐贈價值1200萬元景致75（75°景芝白干）原漿酒……

數字有時很殘酷，商場搏殺，少一分一厘都做不成買賣。平時的錙銖必較，才成就了今天的大方，平時的如履如臨，才練就了今天的膽量！數字能逼出皺紋，逼白鬢發，也能逼來不再恐慌的本領，釀出對社會的擔當！這擔當是璀璨的人間花朵。

激烈的戰“疫”正在進行，向著勝利的每一步都是關鍵。揪心的數字讓人揪心，心焦的數字讓人心焦，憤怒的數字讓人憤怒，但揪心、心焦、憤怒，都抵不上溫暖，溫暖的數字讓人溫暖，感動的數字讓人感動。

大災難，催生大數據。象凝成數，數推出理，推出的是正理，是公理，是“硬核”道理：國家有難，匹夫有責，盡己所能，愛心滿滿。

黎 青/圖

正月初四凌晨一點半，我到濟南遙墻機場接兒子。在高速公路收費口，執勤醫生和交警走到我們車前，交警彎腰說：“過年好，謝謝配合。”寒風中，他們為我們量體溫、登記來往信息。查完，女醫生說：“請戴口罩，注意安全。”溫言提醒，驅走了心中的冰涼。

在搖上車窗玻璃的瞬間，我看到男交警給女醫生遞水杯，水杯口冒著裊裊熱氣。我拍下了他們的模糊背影。

寒夜里的背影，讓我心頭一熱，那是希望之光，愛之光。盯著那漸漸模糊了的背影，我相信，只要我們上下一心，別讓謠言跑在科學前面，對信息敏感但不放大恐慌，什么災難都會踩在腳下。每一次磨難，都是一次淬火；每一個坎坷，都會有一個提升。

新添歲月，春滿山河，天佑中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