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天雄 曾 鷹
隨著鄉村精英的流失,“后鄉土中國”出現了“村落終結”現象。這深刻表明我國鄉村治理正處于新型城鎮化與鄉村振興“歷史夾縫”之中。為了讓鄉土“風箏不斷線”,“回不去”的鄉村亟待重構。2018年3月習近平總書記第一次提出鄉村文化振興的理念①,以重塑更高意義的鄉土文化,重構鄉村社會精神家園。2019年中央一號文件重申,挖掘和樹立道德榜樣典型,發揮示范引領作用。因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蘊涵豐富的人文精神、價值理念和道德規范,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它“是中華民族的突出優勢,是我們在世界文化激蕩中站穩腳跟的根基”②。為避免或打破鄉村自近代以來被型塑為“中國城市文明的他者”這一“社會想象物”,找到一種對于鄉村社會“自我轉化的可能性”③,從鄉愁文化建構的重要載體——傳統鄉賢文化入手,傳承鄉村文脈,保育文化空間,激發鄉村價值,是鄉村社區永續發展的一種積極的實踐路徑。
鄉土社會轉型堪稱是中國邁向現代化最難的一環,“鄉村和都市應當是相成的,但是我們的歷史不幸走上了使兩者相克的道路,最后竟至表現了分裂。”④“后鄉土中國”語境下的鄉賢文化備受摧殘。加之,城鎮化的推波助瀾,在強勢的“城市信仰主義”裹挾之下,大批鄉村能人等鄉賢群體傳承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歷史性式微與割裂,鄉村被迫充當了人才凈流出地的角色,村莊荒蕪日益成為真實的寫照。當鄉賢的來源枯魚涸轍,鄉村的凋敝難逃厄運,傳統鄉村正面臨失禮失序。
近年來鄉村敘事層出不窮,不乏對鄉村的懷舊想象,還有舶自西方反思自身現代化的各種激進“后”理論,卻鮮有源于鄉村社會自身的客觀認知與深度思考。著名社會學大師費孝通滿懷憂慮指出,城鄉之間一旦催生了嚴重的斷裂,中國鄉村則勢必難逃潰敗的厄運。其緣由在于“以前保留在地方上的人才被吸走了;原來應當回到地方上去發生領導作用的人,離鄉背井,不回來了。一期又一期的損蝕沖洗,發生了那些渣滓,腐化了中國社會的基層鄉土。”⑤現如今,一些農村傳統文化漸次消失,對主流文化缺乏認同,文化荒漠化,地方政府雖花大氣力投入鄉村文化建設等,但并未能彌合農民的精神虛空。由于遭受“城市中心論”的強勢沖蝕,鄉村已是支離破碎,被裹挾至“他者”的意義表述體系而遁形。鄉賢文化趨于斷層,嚴重銷蝕了鄉村振興的內在基礎與內生動力。由于農本價值的解體,面對“失魂落魄”的鄉村景觀,是難以安頓的新鄉愁。鄉村,不僅“不再具有傳統社會那樣的價值優越感,反而被視之為‘落后’,屬于‘問題’范疇”⑥。
在“皇權不下縣”的傳統社會中,形成了以鄉賢等精英為主導力量的鄉村治理模式,這主要源于“在一個完全的、更大型的社會里肯定要出現精英層在文化方面向農民層施加教育和示范作用的現象的。”⑦以今日目光審視,的確,鄉賢文化長期以來在民風淳化及鄉土認同等諸多方面扮演著不可或缺的關鍵角色:鄉愁文化建構的載體;鄉村歷史記憶的沃土;鄉村基層治理的動力。
但是,如今隨宗族關系的解體或弱化,鄉村生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鄉土感念’從過去比較邊緣的小資情調中的‘一縷鄉愁’,愈益演化為一種主導社會變遷的‘去城市化’群體行動”⑧,這樣,便催生出對鄉村治理越來越高的要求。不可否認,傳統的鄉賢文化在如今的鄉村基層治理中雖仍不乏現實價值,但因“后鄉土中國”來臨,已難以適應新時代社會發展的新需求。缺乏鄉愁載體的鄉愁,只是一種東施效顰式的呻吟。
隨著城鄉一體化步伐的加快,城鄉二元結構逐步打破,大批新鄉賢回歸鄉村、返鄉創業,澤被鄉里,形成了新的鄉賢文化。作為傳統文化重要組成部分,“新鄉賢”文化由于與時代的契合度比較高,在鄉村文化復興中舉足輕重,開始凸顯其獨特的時代價值,為轉型中的鄉村文明和鄉村治理提供更多可選擇路徑。為此,必須把根和魂擺在應有的重要位置,深入挖掘鄉賢文化資源,大力弘揚傳承鄉賢文化,重新發現“新鄉賢”文化所表征的鄉村良心。
“新鄉賢”文化正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鄉賢文化,它扎根于中國大地的母文化,是新時代鄉村文化固本培元的根本大計。如何緊扣鄉賢文化本質,創新傳統鄉賢精神,才能使之既有別于一般意義的先進典型,又富有新時代的內涵?培育鄉村最樸實、最平凡的“新鄉賢”⑨,而不是將其擴大化,做徒有其名的面子工程,在新時代迫切需要建構“新鄉賢”文化⑩。與當代中國發展相結合,傳承鄉村文化、守望鄉愁記憶,助推鄉村文明建設,探索一條蘊古含今的治國理政新路子,實現鄉村有效的良性治理。它重在“新”,即如何在繼承傳統基礎上注入“新”意,更多指的是隨農村治理和農業發展方式巨變,作為鄉村建設與鄉村治理主體的一次文化自覺。既是對中國農村社會更深層次的社會知覺與實踐運動,更是中國農村社會發展史上如何解決“后三農”問題的重要“行動地圖”。歸根到底,要解決一個文化輸入問題。
“將傳統中國預設為鄉村,既可能使國人在處理國家事務時總是關注鄉村,又可能使我們將鄉村簡單地當做現代社會的前身與‘敵人’,使我們總是青睞于‘鄉村都市化’。”當鄉村精英流失日盛,農村嚴重“失血”致“貧血”時,該賦予鄉村一個何種的“現代”文化?上世紀30年代曾一度掀起過“到民間去”、“拯救農村”等一系列鄉村建設熱潮,終因“理想高于現實”未能持續,而黯然落幕。90年代至今,以“去鄉村”為要義的城鎮化將許多鄉村治理難題全景式一一呈現,這意味著,在后鄉土中國,“無法想象或構建一種獨立于鄉村經濟、社會和生活之外的抽象的‘鄉村道德’,也無法虛設某種游離于鄉村整體發展問題之外的‘鄉村道德問題’”,我們必須重新審視“新鄉賢文化”,警惕“偽鄉賢”粉墨登場,避免名實割裂的誤區。
“知識分子怎樣才能下鄉是一個重建鄉土的一個基本問題”。像金子一般遍布于鄉村大地的“新鄉賢”,以留住鄉愁為旨趣的“新鄉賢”文化,不啻是打開理解“新鄉土中國”之門的一把“新鑰匙”。它以其深厚的禮俗和生動的法理,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優秀傳統文化相契合的產物。正如費孝通一再強調的那樣,“新鄉賢”文化也可重建。這不僅僅為鄉村文化建設提供了實踐基地,更是為鄉賢文化的創新性發展提供了可行性。
原本維系鄉村道德的鄉村文化,是一種無比珍貴的地方性文化,可是,由于長期對“鄉村”真實生存狀態的知識匱乏,在我國城市化的威嚴之下,而被嚴重“符號化”、“他者化”。不少鄉村的所謂“淪陷”,不僅表明了儒家信仰深植的土壤已不復存在,更隱含了一種生活樣態的無聲退避。鄉村要逃脫“文而化之”的宿命,必須避免陷入“他者”視角。隨著鄉村振興等一系列國家戰略的陸續推出,如何發掘、激活現有的“軟鄉村”共同體意識,讓村民由衷生發出作為共同體成員的成就感與自豪感,形成強大的村莊凝聚力和生命力,這正是“后鄉土中國”鄉村復興所面臨的棘手且急需破解的重大議題。
“村莊秩序的生成具有二元性,一是行政嵌入,二是村莊內生”,基于當下許多村莊的日益裂變,欲使行政嵌入與村莊內生之間的秩序趨于動態平衡,就是將具有“簡、樸、公、義”價值取向的新鄉賢無縫對接地“嵌入”到鄉村治理結構,成為驅動鄉村振興的一個“新內生動力”。進而,真正成為激活農村沉淀資產的驅動者,提倡自然農法、生態生產的先行者,致力鄉村創業、文化創意的引領者。其培養對象包括:政府官員,尤其是鄉鎮政府、村支兩委;從事農業、農村、電商、金融投資的企業家,尤其是中小企業家;農民和市民,包括家庭農場主、農民工創業者、鄉村創業者、合作社、龍頭企業等。
從社會變遷的視角分析,“新鄉賢”之“新”,“并不僅僅在于其所處的時代以及所具有的時代品格,更在于其來源和出身已呈多元化趨向,不再局限于同質性的文化和身份階層”。他們身上蘊含著新時代鄉村的內生力量,是鄉村樸素道德的守望者,更是鄉村現代化的播種者。既要延續傳統(天人合一、知行合一、和諧共生),又必須賦予其新生活方式(新鄉賢引領、宗族治理、民主自治)。由是,作為一種倫理文化的新鄉賢文化,才能真正顯示中華文化獨特深厚的內在活力,彌補現代文明所缺失的靈性和韻味。
新鄉賢群體作為“嵌入”鄉村治理的新因子,不但是鄉村基層治理的應有之義,更是弘揚優秀文化的必然。在中國大地,桑梓情誼,落葉歸根,無論是“在土”的能人或“離土”的賢達,都可以為鄉村振興躬行實踐,以生活理念傳播文明、教化鄉鄰。
近年“返鄉體”的一夜爆紅,進一步表明鄉村隱喻的“美麗新世界”日漸破碎化,“懷鄉病”在虛幻想象與真實鄉土之間產生了嚴重錯位,甚至遮蔽了真正的行動方案。我們看到的是,表征中國社會的鄉村傳統被不斷地粗鄙化,究其根由,主要在于,現在的農村由于神性闕如,“輕農去農”儼然已經上升為一種深入人心的異質化文化。為此,急需創新鄉賢文化的傳播渠道,理順混亂的道德價值標準,重塑鄉村文化淳樸且美好的形象。
一旦“新鄉賢”文化建設摒棄了原生的風俗習性,就會淪為成“無源之水”。畢竟,鄉土記憶在于喚起人對自身及其社會生態的歷史關照,促使個體的行為具有自我認同感,使群體賦予一種集體自我意識,從而上升到一種弗洛伊德式的精神“自療”。鄉村的“真問題”絕不是訴諸于“鄉愁”式批判便無影無蹤了。要想“記得住鄉愁”,那么,我們必須審視“鄉愁”的反現代性,“最為重要的也許是如何找到一個契合點;在這個支點上,鄉村社會問題可以和鄉村社會研究并接在一起,由此形成一個可以相互討論的空間,而不是急于形成鄉村改造與重建的實踐綱領。”以此實現對文明傳統的再追問及當下社會的再修復。
這首先需要,大力弘揚傳統鄉賢文化。開展鄉賢遺產保護、鄉賢家規家訓整理、鄉賢文化調研等,加大與鄉賢文化相關聯的田野考察,編撰地方新鄉賢文化叢書;其次,匯聚好今賢,培育好新賢,樹立先進典范,尤其是返鄉創業新鄉賢的銳意創新、反哺故土的感人故事,精心設計“鄉賢事跡榜”,展示新鄉賢時代風采。搭建鄉賢文化傳播主陣地,建立“新鄉賢”微信公眾號,傳承新鄉賢文化,培育后備梯隊。其三,建立“新鄉賢”信息庫,發揮新鄉賢的“智庫”角色,探索鄉村振興。形成處處“敬鄉賢”、個個“學鄉賢、人人“當鄉賢”的慕賢崇德之風,從而在根本上驅邪扶正,涵育農村鄉風,醫治農村“空心病”痼疾,推進美麗鄉村建設。
為了讓新鄉賢更好地發揮作用,地方黨委可以立足于傳統與現實之間,積極進行鄉賢文化的重構與創新,創設“鄉賢大講堂”,籌辦“鄉賢書院”,引導民眾回到鄉賢的“初心”,以“新時代,做新鄉賢”活動為抓手,確立“以德化人,重在教育;求實務實,重在建設;繼往開來,重在創造”的“新鄉賢”文化,讓優秀傳統深入生活。從而讓基層民主建設與鄉土文化延綿、良俗公序構建有機結合,讓傳統禮俗與公共治理找到最佳平衡點。
上世紀一代大儒梁漱溟的鄉村建設源于“鄉村救濟”,那是鑒于“今日中國問題在其千年相沿襲之社會組織構造既已崩潰,而新者未立;鄉村建設運動,實為吾民族社會重建一新組織構造之運動。”新時代有效的鄉土社會治理,亟待結合現代公共治理和傳統人文精神。“文化自覺”由“不覺”而“覺”不能仰仗靠民眾的領悟,還需與外因一道形成的合力。
過去的鄉賢文化建設,取得了多方面的成就,但其局限性值得深省,尤其是各地的新鄉賢培育基本以企業家、經濟能人為主,而文化與道德的引領作用被嚴重弱化,道德形象淡薄模糊。鄉村復興的一項要義,在于文化,在于鄉賢。所以要厚植鄉賢文化,守望鄉土情結,留住美麗鄉愁。由此,面對鄉村利益結構的復雜化,原有治理體系的原子化,十八大以來,黨和政府對優秀傳統文化的治理功能越來越重視,也愈發意識到,迫切需要新的治理要素——新鄉賢文化加入,這有益于“形成一個可以相互討論的空間,而不是急于形成鄉村改造與重建的實踐綱領”。因為它蘊含著豐富的道德榜樣,可以成為當代中國發展的助推器,成為我國文化自信的一個新表征。
積極開展“新鄉賢”文化“四進”(進廳堂、進課堂、進講堂、進禮堂),把涵育重德家風,培樹崇文學風,引導清明政風,淳化質樸民風,作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基礎工程,潛移默化為民眾的生活語言、生活方式、生活習慣,化為大眾的思想自覺和行動自覺。成立縣、鄉、村這三級的“鄉賢聯誼會”、“鄉賢參事會”、“鄉賢文化館”和“鄉賢文化研究會”,設立以鄉村能人為主體的新鄉賢理事會,引領村民講文明、尊道德、奉誠信、樂友善,彰顯“新鄉賢”的典范價值,示范群眾守道重義,教化百姓崇尚文明,一同分享改革紅利。這樣一來,一是可以強化對傳統鄉賢文化的再認同感,恢復鄉村作為社會文化有機體的基本尊嚴,使“新鄉賢”文化傳承成為有本之木;二是培植現代公民意識及其人格自由的發展,逐漸形成現代鄉村社會的公民文化共識;三是增進鄉村文化的互動,促進農民“主體性”的養成,讓鄉村社會修復、風習教化有跡可循。
如果將鄉村建設運動視之為中國士人的“鄉治”傳統,也就是現代知識分子重新發現中國基層“社會組織”的一場社會運動。那么,新鄉賢文化可認為是新時代作為參與鄉村治理的一次全新的“文化自覺”。縱觀目前城鄉發展一體化阻滯,主要表現為:鄉村治理主體弱化、公共服務非均等化、公共文化消解、集體經濟乏力,但是,目前無論是資本下鄉與農村土地流轉,還是農村自身的再組織化,并未能從根本上扭轉社會組織化程度低的尷尬。破除這些阻滯的關鍵在于,鄉村內生人力資源——新鄉賢能否實現鄉村與城鎮的對接,能否發揮該群體參與鄉村治理的積極性。這實質上是需要“還政于民”,把組織還給社會,拓展新鄉賢參與治理渠道,培育發展協同治理機構,搭建新鄉賢與鄉村社會融合平臺,進而構建兼具鄉土性與現代性相契合的村治模式。
“鄉村振興”還預示著眾多鄉村以外的強大力量介入,所以,我們必須高度關注與原有鄉土傳統中的組織系統是否有效兼容,即尊重鄉土社會的地方性文化,包括新鄉賢文化。但是,值得注意的是,由于鄉賢文化的傳承“并未懷有復古,也不是鄉村再造,而是要在修復文化斷裂的同時,與時俱進地建構起有效的文化銜接與整合機制”,因此,其文化重建“不能按照文化革命的邏輯和方式去推進,而是要充分尊重鄉村居民的文化主體性以及鄉土文化的整體性,通過鄉村居民的文化自覺,激發鄉村社會發展的內在動能”。
回鄉的新鄉賢,以自身的經驗、學識、專長、技藝、財富以及文化修養參與鄉村振興和鄉村治理。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文化道德力量可教化鄉民、溫暖故土,對凝聚人心、重構鄉村傳統文化大有裨益。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高度契合的“新鄉賢”文化,既是復興鄉村公共文化生活的主導者,又是當代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踐行者,是引領當代中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核心角色。
無論是浙江德清縣的東衡村、江蘇豐縣梁寨鎮以及廣東推進的鄉賢反哺工程,均是地方黨委政府深度介入,為鄉村治理的良好運行提供制度,引導社會力量在公共規則下進行良性互動。在法理范疇之內,鄉賢文化與親族文化,相當于黏合劑,能凝聚人心。新鄉賢對鄉村治理最直接的影響在于對公共品供給。因其社會資本較為豐厚,可向上級政府為本村莊爭取各類資源。在村莊內部,也扮演著組織者的角色,引導農民積極進行公共空間建構。還充當著緩和社會沖突的“安全閥”,由于在村里經濟與社會地位較高,能贏得村民的信服,從而彌合社會割裂,將社會矛盾化解于無形。而且,“借助于諸種力量的互動和博弈,逐漸達到了廣泛參與、公平競爭、規范有序的境界。”。
新鄉賢的影響往往并不是源于自上而下的行政力,而是源自民間的感染力,源于鄉村民眾自我治理能力的逐步提升。按照學者周少來的說法,當前的“行政性下沉”與“鄉村自治”還是形成了一定的“對沖機制”,為此,新鄉賢廣泛參與鄉村社會治理,一方面,充當獻言獻計的智囊,使黨委導向、政府要求與群眾訴求在同一平臺“三向”互動,為民眾反映民意社情、參政議政提供了常態化、制度化的渠道,便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鄉村深深扎根。另一方面,以鄉情、鄉愁為紐帶,凝聚各方成功人士,用其學識專長、創業經驗反哺桑梓,建設美麗鄉村。
更重要的因子在于,新鄉賢充分利用新知識和新價值,熟練運用“互聯網+”等新技術,充當連接城鄉媒介,實現信息回傳、資金回流、企業回遷、人才回鄉,為鄉村自治注入內驅力。譬如,福建充分運用本省豐富的鄉賢文化資源,近年引導新鄉賢參與鄉村治理,吸引鄉土精英加入村干部,打造一支百姓喜愛的“好”支書、“新鄉賢”隊伍,用德治、善治的力量,開創了“群眾辦事、矛盾調解、信息咨詢、致富求助”,創造了促進鄉村發展“四不出村”新模式而備受推崇。
“新鄉賢”是種子,也是風。它們不僅是中國優秀傳統文化在鄉土的守護者,也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農村的堅定踐行者。“不忘本來才能開辟未來,善于繼承才能更好創新。”我們不能丟了自己的精神命脈,所以,要以“新鄉賢”為示范,推進新時代鄉村文化建設,真正在廣袤的鄉土大地上培育起蓬勃的新鄉賢文化,在傳統和現代的交相輝映中生機盎然。
在當前具有重大戰略性轉折的實踐進程中,無論是鄉村社會良性治理,還是優秀傳統文化的接續,都離不開從鄉土社會中尋找內生資源——“新鄉賢”文化,它是一種倫理文化,既繼承傳統精神又聯結時代精神,具有充分盤活本土文化資源的功能。“作為新鄉愁的書寫方式”,“新鄉賢”文化自覺,既是一個拓展發展新空間的現實問題,更是一個傳承經典空間、保護自然空間的倫理問題。要走好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最后一公里”,新時代的鄉村善治必須發掘、組織、培育“新鄉賢”文化,它的“新”不僅在于踏進了新時代,尤為關鍵的是要有“新標準”和“新作為”,進而以其深厚的歷史傳承和生動的當代建構,賦予鄉村文化新的精神內涵。
①習近平參加山東代表團審議.http://politics.gmw.cn/2018-03/08/content-27931821.htm.
②中央宣傳部編著:《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學習綱要》,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146頁。
③趙旭東著:《鄉村的創造性轉化》,北京:《中國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2期,第190頁。
⑥徐勇著:《鄉村文化振興與文化供給側改革》,福州:《東南學術》,2018年第5期,第113頁。
⑦[美]羅伯特·芮德菲爾德著:《農民社會與文化》,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第95頁。
⑧北京愛故鄉文化發展中心編著:《新時代鄉賢》,北京:中國農業出版社,2018年,序言。
⑨新鄉賢主要指同本地鄉土有聯系,有知識、能力,依靠較高的道德素養和感召力,為鄉村振興貢獻力量的賢達人士和社會精英。或生活工作在鄉村,或在外地工作但通過各種形式回饋家鄉,為鄉村發展作出獨特貢獻。既是傳統鄉賢文化的傳承者,也是新時代發展的見證者,故其外延進一步擴展,一般分為“在場”和“不在場”兩類。筆者認為,新鄉賢是從鄉村內部成長,或一直扎根鄉村,或外出求學、為官、創業,獲得普遍認可的、有溫度有情懷的賢達。有別于傳統“宗族家長”,雖為鄉村做了實事,聲望很高,但與村民處于平等關系,沒壟斷村莊內部治理權力,而是通過和基層民主協商,與村民共同推動新時代鄉村治理現代化。新鄉賢不僅是幫助村民培育共同參與的機制,更是培養村民的內生活力,推動村莊自我發現和農民自主發展。
⑩“新鄉賢”文化一詞,在2016年全國兩會討論《十三五該規劃綱領(草案)》時誕生。當時全國人大代表錢念孫研究員指出,繼承傳統鄉賢文化,讓官員、知識分子等告老還鄉,對農村發展有積極意義。如何在繼承傳統基礎上注入“新”意,構成新模式,卻不是簡單的人口流動和落葉歸根,而是需要長期積淀與演化的過程。從鄉村文化振興角度看,它雖給人描繪了一幅美麗鄉村畫卷,但目前學界對它的界定尚不清晰,對其時間界定也是含糊其辭。胡彬彬教授認為,新鄉賢蘊含著新時代鄉村的內生力量和優秀文化,我們的社會需要建立文化自信、文化自覺,鄉賢實際上就是我們國家倡導的文化自覺、文化自信的典型代表(參見 《“望得見山 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還要碰得到鄉賢》,《湖南日報》,2016年7月29日)。學者李靜在《新華日報》(2017年12月20日)撰文《鄉村振興與新鄉賢文化建設》指出:“鄉村振興”戰略是一個系統工程,涉及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生態等多方面,而鄉村文化建設是一個重要方面,鄉村文化建設開不開鄉賢作用,離不開鄉賢文化的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