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雨 田甜

目前,不少中國人還處于新年假期中,但是隨著中國公司恢復運營,這很可能會拉開一項全球最大在家辦公試驗的序幕。在家辦公機制直接對聯合辦公空間的商業模式構成了生存威脅,也沖擊了數千家創業公司的正常運營。目前,一些企業已經求助互聯網來維持顧客的忠誠,希望抵擋住疫情的沖擊。
在武漢爆發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的背景下,在家辦公不再是一項特權,而是一項必要舉措。阿里巴巴、騰訊、百度等主要互聯網公司都已經啟動了節后在家辦公機制,以防止疫情的擴散。
人們留在家中閉門不出使得市中心的人流量大幅下滑,城市變成空城,促使工廠、商店、飯店和賓館都針對人流量的大跌發布預警。針對這一形勢,數千家企業也在試圖弄明白如何在一個虛擬世界中維持運營。
根據騰訊和阿里發出的通知,2月3-7日啟動在家辦公機制,暫定2月10日(正月十七)返崗上班。百度發布公告稱,因應疫情影響,公司決定延長中國員工的春節假期時間,并安排員工在家辦公,并將原定2月7日發布的第四季度財報推遲至2月27日。
“這為我們大規模試驗在家辦公提供了一個好機會,”上海廣告公司Reprise Digital董事總經理符傳志表示,“顯然,對于一家經常面對面展開頭腦風暴的創意廣告公司來說,這并不容易,需要我們進行大量視頻聊天和通話。”
在家辦公群體即將發展成一支大軍。目前,不少中國人還處于新年假期中,但是隨著中國公司恢復運營,這很可能會拉開一項全球最大在家辦公試驗的序幕。這意味著會有更多的人通過視頻聊天應用組織客戶會議和小組討論,或者在企業版微信、字節跳動的飛書等生產力軟件平臺討論計劃。


那么,哪些中國城市將成為在家辦公新模式的先鋒呢?中國金融中心香港、上海,以及那些擁有中央商務區,依賴數十萬名金融、物流、保險、法律以及其他白領職位員工聚集的城市。
一位香港銀行業者表示,他將延長自己的海外假期,因為他可以利用筆記本電腦和手機在任何地方工作。其他人則表示,他們會利用這段通常用于宴請客戶的時間來清算積壓已久的差旅費。一位人士稱,他已經把重點轉移到了東南亞的生意上。
“沒人要開會,我的日程安排很空,”企業顧問杰弗里·博埃克(Jeffrey Broer)稱,“有人向我發郵件詢問:‘我們能否在2月份見面?。”
對于員工來說,最令人不安的因素之一就是病毒疫情快速變化所產生的影響,這導致企業指令每天發生變化。
迪科·馬姆查斯韋利(Tiko Mamuchashvili)是北京凱悅酒店的高級活動策劃人,她原本要在上周五上班,但是被通知假期延長到2月3日,隨后又被通知在家辦公兩天。幾天后,這一指令又延長到了2月10日。她每天早上都必須向其部門報告行蹤,是否在發燒。
“通常來說,節后上班會有些不適應,但是這次接到臨時通知在家辦公讓人感覺更加不不同尋常,”她說,“基本上,我能做的一切就是回復郵件。”
一些管理者擔心,脫離辦公室在家辦公會降低生產率,但是有證據證明結果可能恰恰相反。斯坦福大學在2015年的一項研究顯示,中國旅行公司攜程的呼叫中心員工在家辦公時的生產率提高了13%,原因是工作環境更舒適,更專注。
在病毒疫情可能會以更大的規模檢驗在家辦公機制的同時,它對另外一個新商業模式構成了生存威脅,它就是聯合辦公空間。近幾年,隨著辦公樓租金飛漲,科技創業公司涌現,中國大城市已經出現了大量聯合辦公空間。
“這將是一段十分艱難的時期,”中國聯合辦公空間Bee+聯合創始人戴健進表示,該公司擁有300名員工。
戴健進稱,病毒疫情導致Bee+北京新辦公空間推遲開業,他和行業的其他人幾乎不可能在家辦公。如果沒有客戶愿意在實際辦公空間內近距離工作,那么聯合辦公空間就會死掉。“辦公空間的核心就是社區,人們聚集在一起,這是線上互動和聯系難以取代的。”他說。
對于許多企業來說,指示辦公室員工在家工作只解決了部分問題。對于許多依賴工廠、物流公司以及零售店的企業來說,他們還面臨各自業務中斷的麻煩。
對于手機殼制造商Casetify來說,2020原本有望成為史上最好的一年。截至去年12月底,這家香港公司的員工數量已經超過了150人,目標是在今年將銷售額提高一倍。
然而,武漢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的擴散導致為Casetify制造產品的中國工廠關閉,促使Casetify要求大部分員工在家辦公。Casetify位于香港機場的一家新商店空無一人,導致香港銷售額大跌。
“不管怎么樣,運營必須持續下去。”Casetify CEO吳培燊表示。他與妻子和9個月的兒子在家中,一直使用筆記本辦公。
Casetify還有30天的額外庫存,但是吳培燊表示,如果工廠不能很快復工,他也沒有B計劃。不只是Casetify,中國乃至全球的其他數千家企業也面臨同樣的困境。
即便是那些能夠通過互聯網和手機運營的企業,病毒疫情也意味著他們可能沒有太多生意要做。銀行業人士稱,首次公開招股(IPO)和行業交易已經暫停。彭博社編制的數據顯示,今年前30天,交易額只有上年同期的一半。
“最壞的日子還在后頭,”野村證券分析師陸挺(Ting Lu)在研報中稱,“我們估計,和2003年的非典(SARS)相比,新型冠狀病毒短期內對中國經濟的打擊更為嚴重。”
盡管統計數據顯示新型冠狀病毒不像非典那樣致命,但是它已經感染了更多人,它的傳播速度正在加劇恐慌情緒。澳大利亞國立大學經濟學教授沃里克·麥克本(Warwick McKibbon)認為,此次疫情爆發對于經濟沖擊的很大一部分很可能來自于“人類心理”的變化。
他表示,非典令全球經濟損失400億美元,新型冠狀病毒造成的損失將是非典的三倍或四倍。“恐慌似乎是經濟的最大負擔,而不是死亡。”他認為。
隨著工廠關閉,員工在家辦公,中國服務業領域的許多企業處境艱難。現在,中國服務業要比非典爆發時的規模更為龐大,對經濟的貢獻已經從2002年的41%提高至了53%。但是如果沒有顧客,許多企業前途未卜。
上海健身房老板菲尼克斯·陳(Fenix Chen)原本打算在春節期間將他的健身房嘿鳳梨健身吧(Hi Funny)關門放假三天,但現在已經把開業時間推遲到了政府建議的2月10日。
“在上海,大部分人基本上待在家里,避免去公共場所,”他說,“病毒疫情的爆發造成的恐慌會持續影響我們的生意。”
于是,他鼓勵學員們在家鍛煉,并在網上發布了教學視頻。“他們是否能夠保持鍛煉的習慣,對于疫情結束后我們的生意同樣重要。”他表示。
今天中國互聯網、移動互聯網早已完成自己的“成人禮”,如今落地在家辦公,最大的挑戰不是技術,而在于管理問題。
很多企業管理者認為,在家辦公不利于管理員工,畢竟一天都見不到人影,沒有人知道你在干什么,有問題需要討論也不能做到面對面隨時溝通。
明道云創始人任向暉近日在知乎發了一篇文章《遠程工作的協定》,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任向暉提出:“影響遠程協作成效最大的因素并不在于工具有多么先進,而是來自于一個比較容易被忽略的環節——協作方式的事先約定。”
具體操作上,即使在家,也需要有明確的上下班時間規范,人人都應當有更高的自律標準。
另外,明確任務分派模式、匯報模式、響應時間要求、結果導向,讓對于結果期待的不確定性變得更加確定,遠程辦公才會變得更加順暢。
企業管理者或許可以對在家辦公效率多一些信心。2014年攜程曾做過一項研究測試,參與測試的員工均為客服銷售,研究結果顯示,在其他因素完全一致的情況下,遠程辦公人員撥打的電話數量比同級別辦公室員工多13.5%。另一項調查,2016年美國在家辦公人員中,大約91%在家辦公人員認為其比在辦公室辦公更有效率。
事實上,在此次新型肺炎疫情之前,企業微信、釘釘、飛書等既有辦公軟件的免費功能已完全能夠滿足絕大多數企業對于遠程辦公協作的需求,但卻沒有得到充分使用,員工對其知之甚少。企業使用企業微信、釘釘等,基本停留在考勤等管控而非協同的功能上。
可以想見,疫情過后,落地在家辦公不可能一蹴而就,但企業微信、釘釘在此期間大力推廣遠程辦公,不失為中小企業打造靈活組織形式的嘗試機遇。企業服務SaaS廠商能否通過此次在線辦公剛需爆發,思考如何推出更具用戶黏性的產品,提升疫情過后用戶的留存率,也是一大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