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當代戲曲舞臺美術設計的思考

陸國良

摘 要：通過學習新版《珍珠塔》的舞臺美術設計，筆者感悟到舞臺美術設計既要繼承傳統為輔助和加強演員表演的基本原則，又要根據劇本，追求場景設置的結構美，構圖美，色彩美、意境美。

關鍵詞：戲曲;舞臺美術設計;思考

傳統戲曲不同于寫實話劇。話劇注重寫實性，戲曲則注重寫意性。戲曲往往通過集中概括，夸張變形等手法進行藝術加工，創造出了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界乎于有形無形，似乎不似之間的舞臺呈現形式，和一整套獨特的演員載歌載舞程式化的表演方法和技能，表達作者和演職員對生活的感受和思考。與此相適應，戲曲舞臺空間只是一個虛擬的流動空間，舞臺環境的表現和變化，主要依賴演員唱念和程式化表演動作交代，引導觀眾發揮自己的想象在腦海中呈現。

如越劇《梁山伯與祝英臺》中《十八相送》這折戲，梁山伯送同窗三載的祝英臺回家。祝英臺本是女兒身，女扮男裝求學，與梁山伯同窗三載，朝夕相處，暗生情愫，又不好意思明說。聰慧少女只好借沿途風景，不斷用隱喻暗送秋波，向梁山伯示愛。可惜梁山伯老實厚道，懵懵懂懂，不解風情，似呆頭鵝一般，枉付了祝英臺一番苦心和美意。一路上翻山越嶺見樵夫，路過池塘看鴛鴦，井水之中照雙影，執手相扶過小橋，觀音殿里雙拜堂，草橋亭前惜別離等，舞臺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全靠扮演梁山伯和祝英臺的兩位演員，邊唱邊用戲曲身段、手勢，引導觀眾通過想象十八相送的一路美景，感受這對青年男女十分浪漫美好的戀情。上世紀五十年代，越劇《梁山伯與祝英臺》舞臺劇用實景拍攝成戲曲電影藝術片，觀眾才有幸從銀幕上欣賞到十八相送的美景，更真切的感受到人在畫中走的詩情畫意。

戲曲有時根據劇情需要，舞臺上也擺放一桌兩椅或帳幔、布城、山片。演員也表演“以鞭代馬”、“以漿代船”等等統統稱之為“砌末”的大、小道具，但這些帶有裝飾性或象征意義的物件只是舞臺場景的說明，主要為輔助或加強演員表演技巧的發揮服務。如錫劇《雙推磨》，舞臺上僅擺放著一桌兩椅，表示這里是蘇小娥家。全靠扮演寡婦蘇小娥和扮演長工何宜度的二位演員密切配合，載歌載舞，用虛擬的表演動作來表現，把這對舊社會貧苦農民男女，從相遇，互憐互助發展到相愛結合的過程表達得細致入微，非常生動感人。室內室外場景虛實并用，渾為一體，并沒有什么不和諧之處。

然而，舞臺美術中的場景設置作為一種造型藝術，這樣表現舞臺環境，不免顯得有些簡陋，很難讓觀眾明確感受到劇情中環境的具體形態、氣氛和意境，并從中獲得一種美感享受。

新版《珍珠塔》將原劇精簡濃縮成六場戲一個尾聲，場與場之間用伴唱連接，劇本結構嚴密緊湊，文學性強，演出節奏明快，一氣呵成。全劇有六個固定場景和一個流動場景。舞臺場景設置準確而巧妙地處理了舞臺空間的“虛”“實”關系和與演員表演空間的關系，“虛實兼用”“得有側重”“和諧統一”。讓觀眾在欣賞演員精湛表演的同時，也能欣賞到充滿詩情畫意的舞臺環境設置之美。如：蘭云堂的場景設置，大紅立柱，花格門窗，古香古色紅木座椅，舞臺正中雙人座榻上方精心制作的蘇繡牡丹花屏，以及懸掛著的四盞精美八角花燈，非常醒目，富貴大氣。在暖色調燈光照耀下，把御史府慶壽誕的氣氛渲染得非常喜慶熱鬧。

蘭云堂的場景設置偏實，但實而不堵，進出口通暢，中間留有大塊表演區，為演員運用場面調度和表演技巧，充分表現方朵花與方卿姑侄之間逐漸升級的矛盾沖突，提供了典型環境，突顯了方卿窮不失志，君子受刑不受辱的人格力量，同時嘲弄了方朵花這種圖慕虛榮、仗富欺貧的勢利小人。

蘭云堂場景設置在劇中有三場戲。根據劇情發展變化，每場蘭云堂的設置都有變化。第一場《投親見姑》的場景設置，突出了御史府的富貴大氣，壽誕之日高朋滿座的熱鬧氣氛。為御史夫人方朵花圖慕虛榮，仗富欺貧，羞辱娘家親侄子方卿，提供了典型環境。而第六場《唱曲羞姑》的場景設置更換了幾件大道具，佛龕、供桌、拜墊、躺榻、腳凳，使蘭云堂整個環境氣氛，顯得非常蕭瑟冷清，沉悶詭異，與第一場的場景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呼應，恰當地體現出方朵花孤寂冷落，痛苦悲涼的心境。第三場《夫妻反目》，方朵花逼問采萍，陳培德斥責方朵花，只是短短幾分鐘的過場戲，場景設置只安放了一張供方朵花坐的木椅，仿佛只是蘭云堂的一角，既激化上升了夫妻之間和女婢之間的矛盾沖突，又使演出節奏更加簡練緊湊，同時也為場景遷換便捷縮短了時間。如：陳府后花園贈塔一場的場景設置，中景有石桌、石凳、太湖石，后景青石臺階橫貫全場，曲欄通幽，柳絲搖曳，背景中的荷花池邊亭臺樓閣隱約可見。偏冷色調燈光把月夜中的陳府后花園渲染得幽靜秀麗，如詩如畫。幫助演員把青梅竹馬一對表姐弟之間戀戀不舍的深情厚意，演繹得分外動人心弦，感人肺腑。

第五場《哭塔造信》的場景設置也在陳府后花園。那是前場三年后的春天，場景設置只在太湖石旁增添了一株桃花盛開的桃樹，用桃紅柳綠，春意盎然的暖色調，反襯表姐陳翠娥面對失而復得的珍珠塔，睹物傷神。表弟方卿遭遇劫難，至今生死不明，杳無音信，她內心的悔恨和無比思念。也為御史大人陳培德為安慰女兒，與管家王本合謀偽造方卿來信增添了喜劇氣氛。

《跌雪》是一場流動場景戲，也是一場專為演員展示深厚文武戲功底和高超技藝打造的重場戲。主要表現方卿在風雪歸途中遭遇劫匪搶走表姐贈予的珍珠塔后，悔恨交加，但為感恩母親、姑爹、表姐厚愛，不畏艱苦，求學的意志更加堅定。這場戲的場景設置偏“虛”，除漫天飛雪外，僅有懸掛在一側的一束枯樹枝，給演員邊唱邊舞高難度動作留有廣闊的空間。方卿打傘，一步一滑，在雪地里翻滾跌撲，觀眾既隨著演員動作膽顫心驚，又為演員高難度動作鼓掌叫好。舞臺裝置運用物質，隨著音效一陣狂風怒吼，把演員手中雨傘斜貫舞臺吹跑的表演，讓觀眾始料不及，驚呼不已。隨著演員邊唱邊跑園場，觀眾不經意間，邊幕推出一座被大雪覆蓋又滑又陡的石橋，方卿幾次上橋滑倒，直到最后拼盡全身力氣唱出“縱然千難萬刼，萬刼千難志不消”爬上橋頭，情感和動作達到了高潮，預先安置在橋頭的特殊裝置，使他在狂風暴雪中依然屹立不倒，觀眾不禁暴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叫好聲。

我從新版《珍珠塔》學習感悟到，戲曲舞臺美術設計既要繼承傳統為輔助和加強演員表演的基本原則，又要根據劇本要求“虛實兼用”、“虛而不空”、“實而不堵”，追求場景設置的結構美，構圖美，色彩美、意境美，體現舞臺美術藝術本身價值，以滿足當代觀眾的審美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