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眼

張瀟航

我是你的眼，從你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瞬間，我就被喚醒了。記得那是我第一次接觸身邊的一切，色彩交織碰撞，橘色的日光投射于花紅柳綠之間，身邊的人笑語溫柔，我好奇又欣喜，把這清晰的畫面定格下來。

你漸漸長大，我也與你一起走過許多旅程。我看著在繁華都市中仍寂靜佇立的古老長城滿是歷史鉛華，不禁贊嘆又敬佩，也聽得你傲然背誦“不到長城非好漢”；我看著夕陽西下雁影一掠而過，蘆葦沿岸淅瀝描紅，不禁感到美好而安謐，你恰巧也在講“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我看著臺上講師神采飛揚，黑板上的公式文言沖你微笑，我將它們一一辨別，你驚覺知識的奇妙。我們一起看日升日落，一起在書本里徜徉，我知道你很愛惜我，我也同樣。

我是你的眼。現在的我卻常常感到有些無奈，世界潮流一天一變，科技的電磁波在城市中穿梭。你被越來越多的電視節目所吸引，沉迷于那一方小小的手機屏幕中。你可能沒有注意到我的不適，高強度的光亮總是向我發出預警，我總想提醒你我的工作時間已經過量，但你好像置之不理。大人們總是不厭其煩地告誡你：“看電視的時間要適當，看書的姿勢要正確，要保護視力預防近視。”這也正是我想說的。你卻總是不耐煩地撇撇嘴，一邊大聲說著“我知道了”，一邊不情愿地閉眼小憩一會兒，隨后又將那些告誡拋之腦后，再一次在強烈的陽光下和搖晃的車廂里看書，再一次躺在床上長時間盯著屏幕。

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辦法清晰地向你傳達黑板上的那些公式文言，它們對我來說就像一個個小米粒般難以知曉；我再也沒有辦法輕輕松松地向那些美麗的事物表達我的欣喜、激動與熱情，甚至因為模糊而忽略了很多次花花草草的善意微笑；我再也沒有辦法像以往一樣和你走在街上時看清人們臉上的幸福滿足，我所得到的只是一張張模糊不清的面龐。

“我是你的眼”，我無數次想這樣和你說。但最終你選擇用一副黑框眼鏡遮住了我。透過厚厚的鏡片，我再一次能感知辨別那些字母和景色。聽到你欣喜地說“現在和以前一樣清晰”，我卻不知該如何作答，鏡片背后的世界與我而言，是陌生冰冷的。我多想重溫之前的那些感覺與美好，回到之前的清晰明朗之中。

我常常在想，倘若你對長時間的電子游戲說“不”，對昏暗或刺眼的燈光說“不”，對不正確的看書姿勢說“不”，對毫不在意的態度說“不”，對越來越近的看書距離說“不”，我依舊可以明確又自由地感知那些溫柔的笑容，感知那些富有力量的知識，感知那些你還未見過的風景，而不是依賴于那副冰冷的鏡片。

倘若你依舊愛惜我，那我也同樣。我可以和你看這美好的世界，處處清晰，處處明朗。

“我是你的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