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輔導員工作特點的可視化分析
——基于M大學輔導員的工作周記

何 詩，楊 玲，鄭 音

(廈門大學 1.學生工作處；2.化學化工學院；3.公共事務學院，福建 廈門 361005)

引言

自1953年，清華大學提出設立政治輔導員起，高校輔導員隊伍不斷壯大[1]，并逐漸成為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骨干力量。2018年9月10日習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發(fā)表重要講話，提出教育是國之大計、黨之大計。作為高校教育工作重要組成部分，輔導員是開展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骨干力量，是高等學校學生日常思想政治教育和管理工作的組織者、實施者、指導者。輔導員工作圍繞的根本問題是為誰培養(yǎng)人、培養(yǎng)什么人、怎樣培養(yǎng)人，而要解決這個根本問題首要任務是誰來培養(yǎng)人。興國必先強師，為了實現(xiàn)黨對教育事業(yè)的全面領導，做好立德樹人工作，更需要回歸輔導員隊伍，了解高校輔導員的工作特點，反思輔導員隊伍的建設問題。

就研究內容而言，近年來以高校輔導員為主體的研究大多側重于怎樣培養(yǎng)人，思考輔導員如何加強思想政治教育，如何加強黨建工作等研究[2-3]。而對于誰來培養(yǎng)人，尤其是輔導員自身建設的研究則更側重于宏觀視角下思考高校輔導員專業(yè)化、職業(yè)化建設的基本內涵和有效途徑[1,4-6]；從研究方法而言，目前輔導員隊伍的調研大部分采用定性分析的方法，通過研究相關政策、工作體驗和工作積累，進行經(jīng)驗的梳理并升化為理論。在定量分析的研究中大部分采用問卷調查法收集輔導員隊伍面臨的問題，并嘗試分析問題發(fā)生的可能原因，提出問題解決的可行方案。問卷調查法對于保障數(shù)據(jù)的精確性、建構量化的相關關系、實現(xiàn)理論的定量化分析具有較好作用，但以問卷調查法為主題的研究質量主要受制于問卷的設計，畢竟輔導員的日常工作比問卷調查展示的更復雜、更全面[7]。

針對宏觀視角的輔導員自身建設研究更偏向得出宏觀結論而缺乏具體細節(jié)的研究展示，較難深入展現(xiàn)輔導員在日常工作情境中面臨的較為復雜、多樣的困難與疑惑以及他們對此的審視和思考；同時采用定性研究、定量研究中的問卷調查法為主要研究方法分析輔導員工作狀態(tài)和問題，需要研究者有大量的經(jīng)驗基礎、洞察推理能力、哲學思辨方式等[8]。

本研究以高校輔導員2017-2018學年的工作周記數(shù)據(jù)為研究樣本，基于輔導員個體微觀層面進行文本分析，運用自然語言處理(Natural Language Processing ,NLP)展現(xiàn)輔導員一學年的工作狀態(tài)，涉及其思想狀態(tài)、心理感受、情感抒發(fā)等各方面，旨在更直觀、全面地反映高校輔導員工作特點，遇到的困難與疑惑以及對此的思考和反思，為更針對性促進輔導員專業(yè)成長、發(fā)揮輔導員在高校人才培養(yǎng)的價值提供一定的參考依據(jù)。

一、研究數(shù)據(jù)與方法

(一)研究數(shù)據(jù)

本研究選擇M大學輔導員隊伍2017-2018學年的工作周記數(shù)據(jù)為研究對象，M大學是一所全國“985”綜合性高校。M大學輔導員周記起源于M大學學生工作部(處)于2009年設立的周記制度，旨在輔導員通過記錄每周的工作內容、所思所想，幫助輔導員自我反省，同時通過周記互看和留言制度促進輔導員隊伍自我管理、相互學習。輔導員隊伍2017-2018學年的周記約90萬字，共有133名輔導員參與填寫。其中男女比例較為均衡，約為3∶4；從事輔導員工作的時間48人為5年以下，34人為5年及以上至10年以下，51人為10年及以上，覆蓋不同從業(yè)工作時間段；該樣本覆蓋了2017-2018學年共三個學期每周的工作周記，無論是從樣本屬性還是研究內容而言覆蓋都較為全面。

(二)研究方法

自然語言處理(NLP)是研究實現(xiàn)人與計算機之間用自然語言(如中文、英文等)進行交流的各種理論和方法，是計算機科學領域與人工智能領域中的一個重要方向[9]。相較于常見的量化研究方法，比如問卷調查法和實驗研究法，自然語言處理的優(yōu)勢表現(xiàn)為無需研究對象作出具體的回應，能夠在海量的文本數(shù)據(jù)中提取有效的信息，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研究過程的全面性、客觀性。本研究借助軟件Python 3.5進行編碼分析，并通過軟件Wordart、Voyant進行輔助研究和可視化展現(xiàn)。

二、數(shù)據(jù)分析與討論

本研究提取詞頻大于50的高頻詞共995個(如圖1所示)。圖中涉及工作、學生、教育、黨、會、管理、心理健康、心理咨詢、育人、就業(yè)等詞語，涵蓋了輔導員工作中涉及思想政治教育、黨團和班級建設、學業(yè)指導、日常事務管理、心理健康教育與咨詢、網(wǎng)絡思想政治教育、危機事件應對、職業(yè)規(guī)劃與就業(yè)指導、理論和實踐研究各方面的工作[10]。

圖1 輔導員周記高頻特征詞

在高頻詞中，出現(xiàn)頻次最高的10個詞語為名詞和動詞，分別為學生、工作、學院、參加、組織、活動、談、進行、學習、同學。可以發(fā)現(xiàn)輔導員周記大部分是圍繞學生工作展開的關于學院、活動等場景中參與或組織的記錄。為進一步深入分析，本研究采用THULAC(THU Lexical Analyzer for Chinese)中文詞性分析工具包，從名詞、動詞、量詞三個方面對輔導員周記進行進一步梳理。

(一)名詞的總體特征

在名詞方面，常用高頻詞如圖2、表1所示。最高頻的10個名詞為學生、工作、院、會、黨、活動、同學、老師、情況、材料，涉及學生心理、就業(yè)、問題、獎學金、宿舍、安全、文化、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思想等方面。可以發(fā)現(xiàn)，名詞詞庫主要圍繞學生、工作展開，輔導員的工作和學生的學習生活有密切關系。

圖2 輔導員周記高頻名詞

描述學生的相關詞語類型最多(如圖3所示)，共提及16011次。其中用學生該詞的頻次最高，為7749次。按照學生主體的不同類別被賦予了不同的形象：按照學歷提及為本科生、研究生、碩士、博士等；按照時間提及為新生、畢業(yè)生；按照入黨時間提及為積極分子、黨員；除此之外選調生、志愿者、青年、孩子也是學生群體經(jīng)常被輔導員提及的高頻詞。詞語孩子在輔導員與家長談話記錄被提及時是一個中性詞語，主要用于和學生父母溝通時的記錄。除此之外還有很大一部分語句例如“很快就跟孩子們打成一片。他們每一個都是那么的性格鮮明，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和見解”，此時的孩子便是輔導員對于學生的愛稱。同時也有少數(shù)輔導員用種子來形容學生：“我們每個同學都是一粒種子，大一是破土期，沉下心，默默耕耘；大二是抽芽期，努力向著天空伸長；大三是開花期，學習有了更深的積淀；大四才是碩果和收獲期。”

與黨團和班級建設有關的詞語出現(xiàn)頻次為8712次(如圖4所示)。其中最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高頻詞為黨支部、黨員、十九大、書記、黨委、團委、黨校、團支部、政治、班級。例如“舉辦以‘堅定理想信念，爭做有為青年’為主題的支部書記沙龍” “同學們在座談會上增強了愛國愛黨愛校的情感，更加堅定了理想信念”。

表1 主要名詞及頻次

與“會”有關的詞語出現(xiàn)的頻次為4996次(如圖5所示)，輔導員在每次周記提到“會”的次數(shù)約為1.5次。其中排名前10位的詞語為大會、會議、例會、座談會、學生會、運動會、工作會、晚會、黨代會、報告會等。這些會議主要包括組織院研會例會、全國學校共青團視頻會議和團委例會、學院學科評估會議、學院黨委會、參加學校新學期工作布置會、學生會主席團會議、學工組安全會議、黨支部黨內部群眾座談會、學校校慶詩詞朗誦晚會、支部大會、學習兩會精神報告會等內容。與“會”有關的句子大多是輔導員日常工作的記錄，較少有輔導員的感想和反思，較少與感情色彩的詞語相搭配。但也有少數(shù)輔導員在會議后表示：“會議也更讓我們感受到團體是一個整體，每一個部分都不可分割，正如木桶理論，一個團體的狀況取決于木桶的短板，只有不斷拉高這塊木桶的短板，團體才能不斷前進。”

從名詞上看，輔導員的大部分時間和主要精力從事的是關于學生的日常事務管理、黨團和班級建設。最主要通過會、活動、材料等方式影響學生思想、情感、心理、能力等各方面，但較少有輔導員的感想和反思，較少與感情色彩的詞語相搭配，因此下一階段在關注工作形式的同時應該進一步完善內容建設；通過輔導員對于學生相關詞語的描述，其中具有兩類隱喻的形象，一類是把學生比喻成孩子的親人形象，另一類是將其物化為種子的形象，從周記中可展示輔導員具有無私愛生的精神特質，投入厚愛并形成較好的親密關系；同時輔導員周記頻繁提及“黨”，體現(xiàn)了輔導員隊伍是高校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主力軍，講政治、懂政治是輔導員立身之本和干事之基，展示了輔導員的第一職業(yè)屬性是政治性。

圖3“學生”相關名詞 圖4“黨團、班級”相關名詞

圖5“會”相關名詞 圖6輔導員周記高頻動詞

(二)動詞的總體特征

在動詞方面，常用高頻詞如圖6、表2所示。高頻的動詞主要包括參加、組織、談、學習、做好、教育、就業(yè)、實踐、指導、畢業(yè)、宣傳、管理等。周記中大量出現(xiàn)了“談”，其中“談話”出現(xiàn)514次，“談心”出現(xiàn)514次，“座談”出現(xiàn)425次，這些“談”主要針對學生個體或者群體，體現(xiàn)了輔導員普遍具有良好的談心溝通能力。詞語“做好”出現(xiàn)1409次，位居高頻詞第六位，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輔導員積極應對工作中的挑戰(zhàn)，并爭取將事情做好的決心和毅力。總體上看，輔導員在周記中更多體現(xiàn)了他們參與者、組織者、教育者、指導者的身份,貫穿于高等教育的全過程和大學生校園生活的各個環(huán)節(jié)。

周記中明確提及思考、反思的詞語共168個。主要的內容涉及“讓我開始反思自己也更應該學習如何從繁雜的工作中進一步思考個人的發(fā)展，只有自己有能力才能更好地陪伴學生” “作為一線的輔導員，很容易陷入具體的事務性工作，自己都失去了格局，更不用說去規(guī)勸學生了，因此，我們也要不時地停下腳步，反思自己”。

涉及科研、研究的詞語共336個，大部分的內容是關于學生科研、研究的情況和壓力：“增強學院研究生整體科研素養(yǎng)和能力” “讓黨建與學生科研工作相互促進，避免出現(xiàn)‘兩張皮’”。輔導員對于自身科研水平的提高談及較少，只有部分輔導員提及“自己的科研成果比較薄弱，對于科研課題，自己確實沒有關注過” “帶著研究的心態(tài)不斷前行，不斷思索和學習，不被事務性工作所淹沒”。

涉及培訓的詞語共有565個，大部分的內容是以學生為中心的培訓記錄，例如“本科生骨干培訓”“心理委員培訓”“籌劃實踐相關專場培訓”“就業(yè)方案錄入培訓”“學院互聯(lián)網(wǎng)+隊伍培訓”，但也有部分輔導員進行反思，針對自身的發(fā)展提出“上好思政課堂不容易，個人的課堂經(jīng)驗還是有所欠缺，希望學校多給與輔導員課堂培訓機會” “分享外出培訓所得，在準備和分享的過程中還是看到自己的差距，學習以及化用的程度還不夠，交流和學習對工作提高的意義非同尋常”。

表2 主要動詞及頻次

周記中大部分的內容為事務性工作的羅列，對于自身職業(yè)發(fā)展，談及科研、反思和感想類的語句比重相對較少，缺乏將實踐工作理論化、項目化的記錄。從這個角度看,與其說輔導員專業(yè)化、職業(yè)化程度不高,不如說其對自身發(fā)展和對教學和科研的時間和精力投入不足。但也有部分輔導員在周記中記錄自己的本領恐慌，提出研究和科研對于思考學生工作的重要性。同時對學校提出了增加學校內部專業(yè)技能培訓以及更多營造輔導員團隊氛圍進行交流和學習的建議。

(三)量詞的總體特征

與輔導員工作有關且具有代表性的量詞主要為時間量詞，目前學界對于時間量詞的分類標準不一，本研究把名詞借用來的“時量詞”也定義為時間量詞[11]。下午、學期、上午、周末(包括周六、周日)是最經(jīng)常被提及的時間量詞。在以“年”為單位的尺度中出現(xiàn)頻次最高的時間量詞為假期、寒假、暑期。這些詞多與社會實踐、家訪、留校、安全、教育、夏令營搭配；在以“周”為單位的尺度中出現(xiàn)頻次最高的時間量詞為周末(含周六、周日)；在以“日”為單位的尺度中出現(xiàn)頻次最高的時間量詞最高為下午，其次為上午，晚上和中午也是經(jīng)常被提到的詞語。

周末、中午、晚上經(jīng)常與會、活動、比賽、報告相結合，這主要是因為學生上課時間多為上午和下午，課余才有空閑時間參與各類的活動與會議，同時輔導員需要隨時應對針對學生的突發(fā)事件，以及一些院系與相關職能部門的多重領導都是導致輔導員的工作時間延伸到了中午、晚上、周末的原因。“五加二，白加黑”“周六保證不休息，周日休息不保證”也因此成為形容輔導員日常工作的用語。

部分輔導員充分利用中午時間開展“午餐計劃”，例如 “從本周開始，每周抽出幾個午餐時間，陸續(xù)和所有大三學生開始午餐交流，從已開展的情況來看，反響很好，以后將持續(xù)開展”，午餐計劃在一定程度上既有利于緩解辦公室給學生帶來的嚴肅氛圍，營造輕松的討論環(huán)境，又能兼顧輔導員的時間，輔導員工作可多思考這種將苦干與巧干相結合的模式。

表3主要時間量詞及頻次

圖7輔導員周記高頻時間量詞

三、結論

本研究基于高校輔導員2017-2018學年的工作周記數(shù)據(jù)，運用自然語言處理技術從輔導員個體微觀層面進行可視化文本分析，主要得出三點結論：第一，輔導員的工作具有政治性的職業(yè)屬性，其大部分時間和精力從事的是關于學生的日常事務管理、黨團和班級建設。從周記中可展示學生親其師，輔導員投入厚愛并與學生形成較好的親密關系。親其師是教育的前提，信其道是教育的目的，建議輔導員可進一步加強信其道的價值引領、工作的善導育人環(huán)節(jié)。第二，輔導員的工作多為“五加二，白加黑”，如何學習繁雜事務的歸納總結，從踏實苦干到深思巧干，學習跳出工作看工作,學會大格局思維的培養(yǎng)應該是輔導員需要更加注重的問題。第三，輔導員周記反思和感想類的語句比重相對較少，大多是圍繞學生的事務性工作記錄，缺乏將實踐工作理論化、規(guī)范化和制度化。同時周記系統(tǒng)中周記互看和留言模塊使用人數(shù)較少，周記中缺乏輔導員之間溝通和交流的記錄，也缺乏輔導員內部培訓機制的有效體現(xiàn)。因此輔導員隊伍內部應加強溝通合作、資源共享，將輔導員學習培訓作為長期與系統(tǒng)的工程。

研究中發(fā)現(xiàn)事務性工作占用輔導員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通過制度的優(yōu)化減輕輔導員工作壓力是有利舉措，但輔導員的雙重身份決定輔導員無法剝離事務性工作。愛因斯坦說過：“通過專業(yè)教育，學生可以成為一種有用的機器，但是不能成為一個和諧發(fā)展的人。要使學生對價值有所理解并且產(chǎn)生熱烈的感情，那是最基本的。他必須獲得對美和道德上的善惡鮮明的辨別力。”學生在校僅學習專業(yè)知識是不夠的，高校輔導員與專業(yè)課教師的顯著區(qū)別與優(yōu)勢在于輔導員除了授課外，還可通過大量事務性工作與學生親身接觸。輔導員應實現(xiàn)從“保姆”向“師者”的思維轉變，以日常教育、管理、服務為載體，通過與學生接觸對其學習、生活進行價值引導。因此輔導員隊伍應該用更科學的方法開展事務性工作，通過合理安排各部門分工、培養(yǎng)優(yōu)秀的學生隊伍減輕事務性工作壓力，并更加積極主動地重視內容建設，通過日常管理服務工作進行全過程和全方位育人，從而有效解決黨建工作與業(yè)務工作兩張皮問題，引導學生形成正確的價值觀和對真善美的辨別力。

本研究基于自然語言處理的文本數(shù)據(jù)可彌補人工分析導致的高耗時與強主觀性問題，但自然語言處理中分詞、停止詞、短語識別、句法分析、詞性分析的設置都會影響結果的精度，同時由于中文文本分析方法還未足夠成熟，在文本分析中部分需要采用人工修訂的方法，這不僅增加了文本分析的工作量還會產(chǎn)生部分主觀影響的風險；本研究多采用詞頻和詞性進行分析，還需要下一步深入解讀和挖掘這些詞語所處的語境，才能更深入地剖析高校輔導員工作，為進一步促進高校輔導員隊伍建設提供更多的參考依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