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冷暖知多少

蔡超

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內向，喜歡獨來獨往的人。上高中的時候，學習任務重大，更不會有時間想著交朋友。盡管常常陷入郁悶的境地，我也沒有想過跟身邊的同學傾訴，那時候總覺得人與人之間難以互相理解。后來去南京上了大學，經歷各種各樣的事情多了，我對人情冷暖也有了更深的體會。

“不肯不可不忍不舍失去你，盼望世事總會有轉機。”這首《珍重》是很老的歌了。那時我坐在去南京的大巴上，耳邊不知不覺地響起了這熟悉的旋律，鼻子一酸，熱淚就滾了下來。我想起幾個小時前站著車窗外的媽媽，雙手叉腰，往車里探望著。太陽很大，媽媽臉上曬出了汗。大巴發動的瞬間，我看見她用手捂著鼻子，眼眶紅紅的，轉過臉去，接著便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們已經互相依偎十八年，忽然之間要分開生活。這種不舍和無奈，恐怕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懂得。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自己管理生活費是一件好事，可是開學第一個月的月底我便只能吃兩塊錢一頓的特價菜。我不好意思問媽媽多要生活費，只能自己找兼職。由于不善社交，很多兼職都把我拒之門外。幾經波折，我成了一家快餐店的服務員，主要工作是傳菜，不怎么需要跟人打交道。

店里兼職的學生很多，也有一位30多歲的大哥。大哥比我來得早，是南京本地人，跟店里的人都很熟。大哥說話的語速快，口頭禪是“我都跟你說了N遍了”。他有時候也會跟我說話，但我不喜歡他以長輩自居的態度跟我說話，所以對他印象不好。

快餐店周六的生意最好，我就常常在這一天去兼職。有一次，我從上午十點忙到下午三點多，中途一直沒時間休息和吃午飯。我餓得迷迷糊糊，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但還是得堅持傳菜。后來終于堅持不住了，我想伸手去抓托盤的手柄，可手腕突然無力，一盤小吃撒了滿地。我還沒來得及內疚，一旁的大哥看見了就急忙過來安慰我，“很正常，很正常，沒事，沒事……”這幾個詞，他講了幾遍我不知道，或許又是N遍。我蹲下身子去撿這些好吃的，肚子卻空空的。其他的服務員也幫我撿。大哥和后廚的阿姨說了什么，我也沒聽懂。那南京話聽起來總像吵架。我心里發慌，生怕被責罵。但是大哥告訴我不要害怕，后廚又做了一份。他說話的語氣還是很沖，我卻覺得可愛，突然有一種學習南京話的欲望。大哥剛才說話還是以長輩自居，但卻令人覺得可靠安穩。想起來上次送錯牛排的事，好像最后也是大哥幫我成功解圍。

我久違地感受到了不是來自家人的溫暖。試想如果沒有大哥幫我跟后廚阿姨說話，而是讓我自己語無倫次地解釋為什么會出岔子;沒有其他一起兼職的小伙伴幫我，而是獨自拖著無力的身體緩慢地收拾殘局，那我說不定就白白挨餓拿不到工資了。

獨自在外地上學，事事都要自己操心，家里的親人也“遠水救不了近火”，好在有像大哥這樣的人給予我幫助，常常令我收到意外的感動。

我明白自己性格內向，但我老實真誠，慢慢地也擁有了幾個知心朋友。以前覺得人情涼薄，這才幡然醒悟，原來只是經歷太少。經歷越來越多，對社會的復雜也更有體會，人總要離開家的港灣去開辟外面的世界，我也因此對人性美好的一面更敏感、更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