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站男孩

姚秦川

上個月，我到北方一座城市出差，坐火車途經一小鎮，鎮很小，小到在省際地圖上都尋不見蹤影。火車是午后時分停靠在這個不知名小站上的，還沒等我回過神，呼啦一下，從站臺上擁來一大群商販，每個人手里都拿著礦泉水、方便面、小零食……隔著車窗扯著嗓子叫賣。

在這樣一個寒冷冬日，叫賣的人一個個被凍得像剛從冰山上下來，滿臉通紅，不停跺腳。這時，我注意到一個10歲左右的男孩，他抱著四五瓶礦泉水，幾乎被淹沒在人堆中。男孩很瘦，也很矮，卻長著一個與身體不太相稱的大腦袋，在人堆中擠來擠去，試圖擠到靠前的位置。無奈，他個頭兒實在太小了，吃力的樣子讓人看著都心疼。

終于，男孩擠到了車窗底下，用稚嫩的聲音喊著：“賣礦泉水嘍，兩塊錢一瓶，有誰要買嗎？”就在這時，坐在我對面靠窗的年輕男子，從兜里摸出兩枚一元硬幣，沖他喊道：“來瓶礦泉水！”男孩急忙靠近車窗，踮起腳，將一瓶礦泉水遞了進來，一雙小手凍得通紅。

男子接過礦泉水，卻沒有直接將錢交到男孩手上，而是輕輕一拋，兩枚硬幣在空中劃出兩道弧線。或許是手有些凍麻了，男孩只接到一枚，另一枚掉在地上，彈進了邊上的草叢里。男孩急忙轉過身，三步并作兩步，幾乎撲倒在了那片早已枯黃的草叢上……這時，火車開動了，我狠狠地瞪了眼對面的男子，想說幾句，但最終忍住了。

小站的經歷讓我久久難以釋懷，在困苦環境里堅強謀生的男孩，以及那個扔硬幣的男子，人性的美與丑，在這個特殊的情境里被暴露、放大、定格。我好奇男孩最終找沒找到硬幣，也好奇他為什么沒去上學。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成長軌跡，我們不能隨意地選擇人生，卻可以從容地選擇堅強，一如這個賣礦泉水的小站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