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支持對農業生產方式轉變的影響：基于黑龍江省佳木斯市數據的分析

(武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72)

一、引言

近年來，農業生產方式轉變越來越成為政策制定者及研究學者關注的熱點。這是因為生產方式轉變不僅關系到農業生產率的提高，關系到農戶收入增長及收入結構的調整，更關系到土地資源的優化配置及農業的可持續發展。由于受土地的制約，農業生產方式轉變通常有兩種途徑：提高產量和提高經濟效益。提高產量的目的是提高土地生產率，提高經濟效益的目的是直接增加農民收入。本文意在通過農戶信貸數據，分析金融支持對近年來農業生產方式轉變的影響。

二、金融支持對農戶生產方式轉型影響機制和現狀

(一)影響機制

農業生產方式轉變主要由傳統粗放型農業向集約型農業，因此資金需求較大。而農戶缺乏擴大規模的投入性資本。國家利用政策性金融支持，以低息貸款的方式來增加農戶的生產性資金，以達到幫助農戶擴大生產規模，完成生產方式轉型，發展集約型現代農業的目的。

農業發展轉型的不同階段對資金要求也不同。在農業發展的初期階段，農戶進行投資的平均收益率不斷增加。尤其是當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轉型后。由于規模效應，生產技術提高，資本投入也需要不斷追加。一般認為，在傳統農業，農戶只是進行重復性簡單再生產，資本的邊際報酬遞減。而在轉型期間，由于農戶有其他方式，擴大資本，采用新技術或者是新型管理方式或者組織形式，農戶的資本邊際收益也將遞增，形成符合現代生產收益的現代農業。因此，在資本欠缺的農村地區，擴大農戶投入到農業的資本，有助于轉變農業生產方式，提高農民收入。

(二)佳木斯市金融支持現狀

佳木斯市土地廣闊，尤其是國家允許土地流轉后，有發展大規模現代化農業的基礎。佳木斯市農業以種植業和畜牧業為主，其中不少為農牧結合、農業與零售業結合的混合式農，由于農業生產具有一定的季節性，農戶對于金融支持需求也呈現著相應的季節性要求。佳木斯市農業主要以棉花種植和牛羊飼養為主，種植業與養殖業、畜牧業貸款需求周期不同，種植業在播種季節(當年3～4月)對銀行貸款需求較高，畜牧業則在準備收割牧草時節(當年10月前后)對銀行貸款需求較高，種植業周期一般較短，可能貸款周期較短，養殖周期較長，則貸款周期也較長，如果為混合經營則容易出現一年內有重復項貸款的情況。可見，佳木斯市金融支持需求有一定的復雜性。

以農戶在農業銀行2013—2015年3年間，進行小額信貸次數來看，有81.63%的農戶一年貸一次款，有9.78%農戶一年平均貸款2次，都以單一經營為主，包括種植業以及養殖業、畜牧業，且借款日期以當年3～4月，10月前后為主，可能原因是當地種植業主要為棉花種植，此時為生長周期，有6.45%的農戶一年貸款三次，一般為綜合經營戶，可能原因是在其經營的種類較多，生長周期不同，在短期內難以回籠資金，需要再次進行貸款。

貸款分為兩種，一種是為擴大農戶生產規模，另一種是單純為維持農戶生產經營周轉的，獲得金融支持，或者說從銀行處獲得信貸支持的金額相差不大。且隨著年份增長，信貸支持金額總體有了小幅度增加，畜牧業農戶獲得的信貸支持更多。且數據顯示，從事畜牧業的農戶在利用金融支持，獲得信貸資金后，全部選擇擴大生產規模，如購買新型農器械等。且主要貸款金融集中在3萬至5萬元之間。

三、數據來源、模型構建與變量選擇

(一)數據來源與模型構建

本文使用的數據來自黑龍江省佳木斯市農戶在農業銀行進行小額貸款信息，按照規定，小額貸款只有在種植業、養殖業等農業生產、農機具貸款、以及圍繞農業生產前后的服務性貸款、購置生活用品、建房、治病、子女上學等消費類貸款時發起。而當前農業生產方式轉變的主流是集約化，大規模生產，衡量農業生產方式的主要是農戶的借款用途，根據黑龍江省佳木斯市2013—2015年銀行數據銀行原始信息，當農戶借款用途一般有兩種，一種是用于購買生產工具，擴大生產，另一種是維持原有生產經營水平或者生產經營周轉，我們將前者視為生產方式轉變，而將后者視為生產方式不變。根據本文的研究目的，為了避免已經轉型的農戶，即已經進行過擴大性生產貸款的農戶，再次進行為維持原有生產經營水平或者生產經營周轉，而可能導致估計結果有偏，本文剔除了這部分農戶，即在2013至2015年間，曾經進行過擴大生產貸款的農戶，將不再此次借貸范圍之內。并且，在一年內多次進行貸款的農戶，如果存在擴大性生產，則將貸款金融加總，視為一次，且都視為擴大性生產。剔除了不合格信息后，樣本總量為111537個。通過分析，可以發現，從借款金額上看，農戶借款金額主要在30000～40000元之間，且隨著時間推移，借款金額有了較大的增加；從借款目的上看，在2013年、2014年兩年間，農戶為擴大生產規模而進行的借貸金額小于維持日常經營周轉的金額，而在2015年二者之間差距縮小；從行業分類上看，2013年農戶借貸主要目的是為了維持日常經營，而2014年后主要是擴大生產規模；并且畜牧業所有的貸款都是為了擴大生產規模。(詳見表1)

表1 佳木斯市不同類型農戶貸款情況

注：BO表示的是農戶為擴大生產規模而進行的借貸，主要目的為購買農機具、種子化肥等；CAS表示的是農戶為維持一般日常經營周轉而進行的借貸，主要目的為購買種子化肥以及日常經營等。

為了初步分析信貸資金對農戶農業生產方式轉型的影響，本文將采用面板固定效應的方式，將黑龍江佳木斯地區2013—2015年三年的數據進行分析。本文將利用如下計量回歸方程：

Yi=c+αlnloani+βXi+vi

(4.1)

用來估計信貸資金對農業生長方式轉型的影響。其中，i表示農戶個體，Y代表農戶借款用途，當Y=0,1，衡量是否為擴大生產而借貸，loan表示借貸資金金額，X為農戶的特征變量，各賦值等詳見表2。由于各變量之間的關系都沒有超過0.1，故解釋變量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考慮到黑龍江佳木斯地區，以畜牧業(飼養牛羊為主)，以及種植業(以谷物種植、經濟作物種植為主)為主，考慮到兩種行業之間可能對金融支持力度不同，因此再次估計并對比面板結果。

(二)變量選擇與描述性統計

(1)本文感興趣的因變量是農戶生產方式。根據農戶借貸信息，本文將借款用途作為識別農戶生產方式轉變的變量，而將信貸資金額度視為自變量，將借款人的年齡、受教育程度、個人信貸對象以及城鄉居住屬性、貸款投向行業等作為控制變量，對黑龍江省佳木斯市2013—2015年三年的數據進行面板回歸，衡量借貸資金對農業生產方式轉變的影響。

(2)其他控制變量。農戶特征主要包括農戶年齡，貸款投向行業，貸款投向地，受教育年限，工作經驗。農戶的受教育年限以及技能作為反映勞動力文化水平的指標，其對農戶農業生產方式轉型產生的影響主要有兩方面：一是農戶受教育年限越長，文化程度越高，相對而言擁有更多知識與技能了解行業信息，選擇投資收益更高的農業，進行現代化轉型；農戶的經營風險是根據農戶耕地面積，家庭勞動力水平，經營行業等得出的，主要分為五級，正常、關注、次級、可以、損失。一方面，如果經營風險越高，可以視為對農戶經營狀況的描述。

從借貸信息狀況我們可以看出：

1、可以看出農戶借款金額主要集中在3萬到5萬之間，部分農戶貸款次數超過一次，可能原因是種植業中農作物生長周期不一致，黑龍江種植業主要以棉花種植以及其他蔬菜種植等經濟作物種植為主，在種植時期需要雇傭大量人口播種或者是大型機械播種，在收成時期也需要大型農機具收割甚至是收購等，而通常售賣也具有一定的時間差，這樣會帶來資金周轉的困難，因此容易帶來一年貸款多次的現象。

2、農戶借貸平均年齡約為47歲，這在中國農村地區較為普遍，甚至是相對較年輕化。眾所周知，當前中國農村空心化現象普遍較為嚴重，農業生產投資回報率低，農村青壯年勞動力一般遷出或者外出工作，而佳木斯地區農村借款農戶年齡較為年輕，也從側面印證了該地區農業生產規模經營與轉型的效果性。

3、貸款農戶受教育年限普遍偏低，以7年為主，其次為5年，按照對應學歷，大約初中學歷及小學學歷，這與國內農戶人力資本現狀較為吻合。在不同行業中比較，可以發現其中農業服務業學歷最高，平均受受教育年限為8，種植業農戶受

教育年限為7.68，畜牧業農戶平均受教育年限為7.07，三者之間有較為明顯的差距，可能的原因是農業服務業對從業人員的素質要求更高，而畜牧業和種植業具有一定的傳統性，即對農戶自身的學歷要求不高，技術含量相對較低。

4、借款對象主要是綜合經營戶和普通種植戶以及普通養殖戶。普通種植戶一般以種植經濟作物為主，普通養殖戶一般為飼養牛羊以及部分家禽，這實質上是與種植業以及畜牧業相關，綜合經營戶指的是同時經營兩種或兩種以上的業務，比如種植業與養殖業并存，種植業與農業服務業并存等。其中，種植業綜合經營戶比例較高，約為39.2%，畜牧業綜合經營戶比例較低，為25.86%，其他農業綜合經營比例最高，主要為77.68%。主要原因可能是其他農業一般為農副業，進行綜合經營收益更高且占用時間較少。

5、農戶的貸款風險主要衡量了農戶的經營面積，經營能力，自有資金、勞動力數量以及行業發展潛力等綜合因素，從數據看，其濃霧貸款風險普遍較小，平均風險等級為1.03，其中畜牧業風險略高于種植業，可能原因是資本投入較大并且單價較高，產品價格保質期以及疾病等問題帶來價格的不穩定性。

6、從農戶的經驗數據來看，平均經驗為33.92年，其中種植業略低于畜牧業農戶的經驗年限，結合上文的貸款農戶的平均年齡以及受教育程度，暗含著當前我國農業生產中人力資本短缺的問題。

7、從農戶的貸款重復量看，全樣本中有部分農戶進行了多次貸款，畜牧業貸款重復次數高于種植業，主要原因是畜牧業成本相對更高，在繁育期以及后期都需要大量資金投入資金周轉難以在一年回籠，且面臨更多不穩定因素，所以可能存在貸款重復次數相較于種植業更多的情況。

(三)數據結果分析

(1)農戶獲得的金融支持資金在1%的條件下顯著，表明其對農戶農業生產方式轉型具有顯著性影響，且系數為正，說明農業貸款的增加對農業生產方式轉型有積極作用。總體而言，信貸資金每增加1%，平均帶動農戶轉型可能性為28.94%。其中畜牧業與種植業都非常顯著。

(2)受教育年限系數為負，并且在1%的條件下顯著，并不意味著受教育年限越高，農戶越不愿意進行農業生產方式的轉型，而是正如前文所言，農戶主要受教育年限集中在5～7年，大約為小學及初中文化，高中及以上受教育年限貸款人較少，因此不利于轉變農業生產方式，且隨著受教育年限逐漸向高中靠攏，受教育程度較低的人口被迫從事農業，而受教育程度較高的人則去往城市地區或者從事其他行業，人們通常會選擇從事與自己學歷大致相當的職業，認為農業平均收益較低以及技術水平較低，因此不將農業納入考量。

(3)農戶的經驗數據以及經驗數據的平方都在1%的條件下顯著，也表明，農業生產方式與農戶從事農業的年限有關，且從系數上看，經驗數據平方項的系數為正，二者之間的關系為正U型，當經驗值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到達頂峰，此時由于借款人的身體狀況以及經驗等情況最好，在隨著從事農業生產的年限增加，對農業生產等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傾向于擴大投資規模，通過貸款轉變農業生產方式。

(4)而長期居住城鄉屬性是否為農村地區也影響顯著，農村地區比城鎮或者其他地區對生產方式轉變影響更為顯著，這意味著農村地區比城鎮地區對于農業生產方式轉變的傾向高87.7%，而貸款對象為綜合經營戶時，反而不利于其轉變經營方式，主要還是用于日常經營周轉。

(5)農戶貸款風險指數在1%條件下也顯著，在不考慮重復性貸款的啞變量下，全樣本下系數為-0.146，且種植業為0.487，說明了風險越大，農戶轉變經營方式越傾向于保守，不轉變生產方式可能原因是，當農戶自身經營風險較大時，農戶會選擇穩妥的經營方式，即貸款為維持日常經營周轉，而非繼續擴大生產規模。

四、結論及政策建議

本文的核心是研究農戶在獲得小額貸款后對農業生產方式轉變的影響。可見，小額貸款的確對農戶生產方式轉型有顯著作用，尤其是對畜牧業，以及從事綜合生產的農戶。但是，我們也應該看到，農村金融與農民農業生產的資金需求之間仍然存在著不少的差距，農村金融體系在強調規模化、產業化、信息化的現代農業面前，難以滿足其需求。因此，在借貸前期，如何擴大得到金融支持的農戶范圍，在借貸中期，銀行如何規范貸款，提供各種金融惠農政策，衡量農戶借款風險，提高農戶借貸資金的效率？

第一，需要完善農村公共財政體系。對于農業而言，規模農業所需要的大型農機器械價格昂貴，一般而言，價格普遍在5萬元以上，而國家提供農機具補貼也是采取購買后補貼，因此初期需要農戶自籌資本金。因此，建立健全農村公共財政體系，利用農村公共財政直接投資,提高我國農村公共財政支農效率，以改善農村的投資環境、鼓勵更多資金進入農村金融領域。

第二，建立農村金融機構信貸風險分散與激勵機制，適當降低農村金融機構經營成本，鼓勵各中小型創新性金融機構進入農村金融領域，進一步推進農村金融改革和農村金融創新，進一步打破農村金融市場的壟斷格局，建立具有市場性的農村金融體系。在農村地區,現有農村信用社模式并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反而將吸收的農戶資金向其他行業轉移。因此要建立商業可持續的農村金融機構。解決當前農戶“貸款難”的問題；建立農牧業貸款專營機制，適當將貸款審批權限、客戶準備不良貸款容忍度等，建立效益與貸款質量等綜合指標掛鉤的機制，鼓勵農業生產轉型。

第三，科學確定農戶貸款額度與貸款利率，逐步放開金融市場，充分考慮到農戶生產經營與資金周轉的情況，對農戶小額信貸適當放寬，規模化集約化發展的現代化農業貸款可以進一步增加貸款額度，并且對涉農貸款在整體利率水平下繼續下調，對于經營良好，發展空間較好的農戶給予更多的優惠政策。更具農業生產周期等，確定合理的貸款期限。比如對于生產周期較短的種植業可以將周期適度縮短，而對于牧業以及養殖業等，視為中長期涉農貸款，避免農戶的后顧之憂。

第四，擴大農業政策性信貸的范圍和規模。農業產業的低投資收益率使農業項目對金融資本的吸引力第，國家政策性投資是對農業信貸市場中商業性農業信貸供給不足的必要補充。日前中國農業政策性銀行—中國農業銀行的政策性信貸范圍過于狹窄,主要分為小額貸款，家庭農場貸款等，要是提供農副產品購銷、存儲貸款服務,還不能直接對農戶的生產投資、技術推廣等提供大規模、高質量、低成本的信貸資金。

第五，加強農村信息化改造。農業信息化的提高，有助于降低農戶信息不對稱，有助于農戶了解市場信息，把握農產品市場價格走勢，有助于降低農業的收益不穩定性，幫助農戶及時轉型以及產業化經營。不僅如此，信息技術的運用有助于農戶提高農業技術水平，帶動農業技術創新，并且擴展了受教育渠道，見底了教育成本，提高農戶的文化水平以及農業實際經驗，加快農戶實際轉型速度與效率，切實提高農民收入，解決“三農”問題，促進城鄉和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