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花開，一念花落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白蒙蒙的水汽籠罩在田野上，又氤氳著潛入靈堂之中。

白色的光暈下，她的遺像兀自安然。歲月靜好，似你猶在。案桌上紅燭燃起，偶有黑煙裊裊。北風也為你輕柔，拂過，幡飄動著。

門外，嘈雜的人聲中，相守一生的他靜靜地坐著。“朝花向晚，總是做夢人的一廂情愿，不能消世間風雨，只能看一場美麗的花落人亡，艷骨留香風流委地。生死相望本太痛，身為看客也擔不起這份破滅。” 一聲梧葉一聲秋，一點芭蕉一點愁，三更歸夢三更后。只因當初的一眼，便定下了終身的廝守。可你如今離去，我該如何？

千村萬落花相照，盡日經行錦繡中。人來人往，明月半墻，風移影動，花影斑駁。屋前田埂上，尚有她親手種植的一株向日葵茁壯成長。一念花開，一念花落。這山長水遠的人世，終究是要自己走下去。這向陽花，殊不知因了他姓氏中的“花”，所以便寄予了向陽而生的夙愿，也恰好，她愛吃葵花籽。他望著向日葵，無語凝噎。

看到熟悉的身影，他一把拉住曾孫女的雙手，微微笑著，眼中是描述不盡的清亮。他知道，每一朵花，都有它的生命。當花兒枯萎的時候，就是它生命終結的時候，而它的種子，就是它生命的延續，在這個世界上繼續承受風，經受雨，面對另一個輪回。

大孫子手持錫杖，小孫子打白燈籠，曾孫曾孫女打紅燈籠，玄孫玄孫女打黃燈籠。持在右手側，眾人依齒序排列，雙膝跪下。也有兒孫風濕嚴重，跪坐著，他默許著，一時慈愛無話。和尚們坐臺上吟誦念經，敲鑼打镲。未幾，禮畢，眾人站起，前往現搭的土地廟磕頭跪拜。北風掠過黃紙紅火，片片雪花落下。

回到屋外，再一次打燈籠跪拜。禮畢后，在庭院里用方桌、凳子、白布搭成一座橋，兒子兒媳婦在白布上撐著橋，他們虔誠的樣子使人感動。打燈籠的人將燈光照在橋上，好讓她看見走時的路。他在一旁看著，眼中有淚光閃爍。生生的兩端，站成了彼岸。縱然萬劫不復，縱然相思入骨，我也待你眉眼如初，歲月如故。

撤去白布，方桌上，宣紙黑字上壓著黃紙;方桌下，一個盆盛著水。眾人圍成圈繞著方桌走，每走一圈就往水盆里扔一個硬幣。之后，便是大和尚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燒黃紙，并用錫杖攪和。接下來，和尚們在庭院中走步，步伐凌亂中透著章法，似是描繪著卦陣。腳步漸漸急促，走步也到了尾聲。和尚們坐上臺，又是一陣吟誦念經，敲鑼打镲……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追尋，一曲一場嘆，一生為一人。

花莉雯：江蘇省大豐高級中學文青文學社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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