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輝《慶余年》背后的男人

陳霖

《品格》是由安徽衛視、《環球人物》雜志、海棠映日聯合出品，古井貢酒年份原漿·古20獨家冠名的高端經濟人物訪談節目。圖為吳文輝在節目中。

在《品格》的錄制現場，主持人給吳文輝拋了一個難題：用最短的時間讀莫言小說《蛙》的片段并復述。這個片段共1050字，主持人提前試驗，把片段讀完并理解情節，大概需要4分鐘，沒想到，第一次讀這本小說的吳文輝只花了1分30秒。讀完后，他復述了情節：“整個故事圍繞姑姑的婚事運轉。她一直嫁不出去，親戚都很擔心。有一天突然傳來消息，她其實有未婚夫，還是名飛行員”話音一落，主持人愣了一下，然后說：“80%都是正確的。”

其實，吳文輝的閱讀能力與其事業息息相關。2002年，他創辦起點中文網，簽約網絡文學作家，把他們的作品推薦給讀者，公司后來演變為閱文集團，即當今中國最大的正版數字閱讀平臺和文學IP培育平臺。吳文輝每天要讀大量文字，搭電梯時也掏出手機閱讀，“進電梯、按按鈕，等它上下、暫停，也有幾十秒的時間，總可以看三五頁”。談到剛剛讓主持人稱奇的讀書速度，吳文輝說：“我看書時會快速篩選重要和不重要的部分，來決定閱讀速度。如果今天是在考閱讀理解，我絕對不敢用這個速度。”

這些年，閱文集團的作品被影視公司、游戲公司改編成影視和游戲作品，最成功的例子之一是近日大火的《慶余年》。這部網絡電視劇由閱文集團白金作家貓膩的同名小說改編而成，2019年11月首播，截至目前，僅在騰訊視頻的播放量就超過74億次。在吳文輝看來，《慶余年》原著是男頻文，以家國情懷、個人成長為主線條，與這種文體相對的是女頻文，以言情小說為主。“純言情的受眾大多只有女性，但如果能夠從男性的角度拍出好片子，很可能男女通吃，比如《慶余年》《權力的游戲》。”

吳文輝小時候就很喜歡讀書，街邊有租書攤，擺著武俠、奇幻等各種各樣的書，他一到寒暑假就去瘋狂借書，一天七八本，一本只需5毛錢到1塊錢。后來有了電腦，能上網了，吳文輝注冊了QQ賬號，取名“黑暗之心”。他曾經在電視上看到獅城舌戰辯論賽，當時，復旦大學的蔣昌建老師是四辯，做結辯陳詞時引用了顧成的詩說：“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要用它來尋找光明。”吳文輝很喜歡這句話，便以此取了網名。

吳文輝在網上認識了“寶劍鋒”“藏劍江南”等5名網友，都對讀書很感興趣。他們經常逛論壇，但很快發現要找到自己想看的書非常難。“大量內容分散在各種論壇上，我每天‘滾論壇，得‘滾很多遍，才能找到。”他還發現，作品散布在各個地方，導致作家很難有固定的時間和地點與讀者交流，粉絲也都分散在各處。當時，吳文輝想，如果有個好平臺，把粉絲、作家全都聚集起來，大家一邊討論、一邊寫書，那該是多么快樂的事。

2002年，這一群同好決定建立網站存放作者作品，但建大網站需要不少錢，一開始得籌集資金，“當時我們沒有錢，只能到處‘打游擊，哪里有免費資源就去蹭一點”，起點中文網正式成立那天，吳文輝和伙伴們沒辦任何儀式，僅僅在QQ群里發了感言。“大家信任彼此，都相信共同作為讀書人的操守。”緊接著，他們馬不停蹄，上網發掘作者，但很長一段時間，網站上仍然只有千余本小說。同時，他也發現，很多網站缺少良好的盈利模式，最后陸續關閉了，“我希望為它創造一種可以自己成長的盈利方式，只要它能盈利，就可以源源不斷地為作者和讀者創造價值，即使我們不再投錢，它也能持續發展”。

于是，吳文輝聯合創始團隊做了VIP付費的模式，讓讀者花錢讀作者的原創作品。他還設計了許多環節，加強讀者和作家之間的聯系，比如，賣作品給讀者時，分章節地賣。

這個模式一面世，立刻引起爭議。當時，電子書幾乎都免費，許多人認為，當讀者發現得花錢才能看小說時，很可能不再關注這個網站。但在吳文輝眼中，作家和讀者的羈絆被大大低估了。“作家寫書，讀者看書，這是同時發生的，他們之間的關系非常密切。只要作家得到稿酬，哪怕只是一點點，就會覺得很多人在追隨他、支持他，隨之，他的粉絲也會站出來支持他。”

果然，吳文輝的“險棋”得到了作者們的支持。這個模式推行后，吳文輝旗下的一位作家在第一個月拿到了1000元的讀者付費，吳文輝記得，那位作家當時說：“看到了創作的價值。”后來，其他作家受此影響，也安心地持續創作。慢慢地，網站吸引來許多熱愛寫作的人，有的寫詩，有的寫鐵路工人，有的寫國企改革，“哪怕這些文學類型并不是很主流，但作者仍然愿意加入”。如今，網站上的小說增長到1100多萬部，總數是第一年的上萬倍，吳文輝每年能給旗下作者發放將近20億元的稿費。

2020年1月，吳文輝（右）在《品格》的錄制現場。

與作家共同成長的還有讀者。十幾年來，閱文集團的單月活躍用戶從幾十萬增長到兩個多億，吳文輝發現，他們的口味也在不斷變化。一開始，人們喜歡讀側重個人奮斗和成長的英雄主義式小說;但近幾年，“95后”“00后”成為主要讀者，他們更喜歡搞笑、有趣的文學作品，“不是說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為人上人，這一代年輕人更追求輕松和趣味性。比如這兩年比較熱門的《大王饒命》，它是本文風詼諧幽默的都市小說，如果在10年前根本不會火起來的，如今甚至登上閱讀量的榜首，所以，這一代讀者的閱讀需求已經開始成為主流了。”

除了《慶余年》，讓吳文輝自豪的還有2008年的《鬼吹燈》，按他的話來說，“《鬼吹燈》橫跨了線上線下”。它在日本、韓國以及歐洲等地出版，還改編成電影、電視劇、游戲，“你所能想到的，都做到了”。這讓吳文輝頗為感慨，他說：“閱文是一家慢公司，不怕等。”曾經有幾年，網絡文學作品沒能得到推廣，直到這幾年，國內影視劇、游戲行業發展，網絡文學變戲法般地出現在公眾視野中。“我有足夠的耐心，也保持開放的心態，愿意去嘗試，我們也期待著有更多元的形式出現，把IP價值發揮到極致。”

吳文輝1978年生于浙江，畢業于北京大學計算機系，起點中文網創始人，曾任盛大文學總裁、騰訊文學CEO、起點中文網CEO，現任閱文集團C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