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梁惠娣

我所在的城市有一條老街，名叫“隔江街”。

這里有一條如練的小江將老街南北分開，南邊是居民區，北邊是商鋪區。連接南北兩面的是一座別具特色的鐵橋，叫“隔江橋”，我想“隔江街”大抵是因此得名的。

隔江橋南邊，迎面是一棵有百年樹齡的大榕樹，榕樹下幾排竹桌竹椅，總有一大幫鶴發童顏、慈眉善目的老人坐在那兒，手搖葵扇，或玩紙牌，或搓麻將，或三兩聚首聊天，好一派悠閑自在、遲暮逍遙夕陽無限好的景象。

再往前走，走到曲折迂回的小巷深處，有一條菩提路，路的兩旁是郁蓊的菩提樹，菩提樹滿擎巴掌大的綠葉，摩挲著行人的臉，撒下陣陣綠意。老街的菩提樹，給人帶來寧靜與禪意。我在閑暇時總會到那兒走走。久而久之，一位老爺爺發現了我這個“不速之客”，一番交談之后才知道，他就是這些菩提樹的栽種者。老爺爺今年七十多歲，身體硬朗，某日隨著他參觀他的家院，只見偌大的院子里栽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草樹木，開花的、常綠的，比比皆是。綠葉花叢、枝葉藤蔓中，擺放著幾張石桌石凳，更有小小假山噴泉、白荷睡蓮點綴其間，令人憧憬清晨捧一本書閑讀此間，呼吸朝露與花香，是何等的愜意舒暢！

隔江橋北邊，不遠處是一個賣香蕉的攤檔，黃燦燦的香蕉散發著誘人的香甜味道。據說這是老街最有名的香蕉專賣檔，每次路過我都會停下來買三兩斤。老板是一位五十來歲的老伯，他總會笑吟吟地與我拉家常，娓娓地向我聊起他獨創的“煤炭香蕉”，帶我參觀他的香蕉倉庫。只見一掛掛香蕉整齊地排列在倉房里，中間擺著一個大炭盆。在夜晚，燃起炭火，關了門窗，第二天，香蕉便熟透了。用煤炭熏出的香蕉甘甜中還帶著一股獨特的香味。老伯說起這些時，滿眼是閃亮的神采，顯得意氣風發。他指著身后一棟五層高的新樓房對我說：“賣香蕉，使我住上了高樓，過上了小康的生活！”我點頭微笑，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勤勞致富”這個詞的力量。老伯正是用他一生的軌跡來詮釋著這個詞的內涵，勤勞致富就如他身上流淌的血液一樣，貫穿著他的一生。

我想，這也許就是老街精神的本源所在。

曾在某個早晨，見到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腳蹬一輛古老的“鳳凰牌”自行車輕輕地從我身邊經過，自行車后座上綁著一臺收音機，里面正播放著《早間新聞》。我停了下來，不想因我行色匆匆的腳步而破壞了老街早晨這份固有的悠閑靜謐。也有三三兩兩的三輪車在街上游賣各式小吃，“賣芋頭糕、粟米糕啰”“賣粉皮啰”“賣馬拉糕啰”香軟甜糯的叫賣聲叫醒了老街的清晨。

我喜歡這條老街，喜歡這里的一切。這里的清靜澄明，這里的遠離塵囂，這里的純樸人文氛圍，是如此吸引著我，牽引著我，令我在生活的煩囂中奔波之時，總會覓得一份心靈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