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肯斯坦》作為奇幻文學的研究

劉澤宇

摘要：長期以來，《弗蘭肯斯坦》在文學體裁上一直被認為是哥特式浪漫主義小說和科幻小說。學術界普遍探討的是《弗蘭肯斯坦》作為科幻小說體裁上的革新之處。本研究將結合托多羅夫等關于奇幻文學的觀點，從體裁上分析《弗蘭肯斯坦》作為奇幻文學所體現的奇幻特征，從故事的整體框架、奇幻文學的定義和基本特征、奇幻話語和奇幻主題等方面，顯示出《弗蘭肯斯坦》作為奇幻文學的傾向和特點;有利于從一個新的角度去理解《弗蘭肯斯坦》的體裁及奇幻效果。

關鍵詞：奇幻文學 奇幻話語 奇幻主題 奇幻

中圖分類號：I56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20）02-0098-02

《弗蘭肯斯坦》是瑪麗·雪萊1818年創作的長篇小說。這部小說被認為是在神秘恐怖的基礎上，拋棄了以鬼怪故事為中心的傳統哥特小說的寫法，將科學幻想第一次引入小說。本文從奇幻小學題材角度解析《弗蘭肯斯坦》。

一、奇幻文學的定義與特征

關于奇幻文學的定義，學術界有很多觀點。卡斯特（Castex）在《法國奇幻故事》中提到：“奇幻的特征在于在現實生活背景中插入了神秘的事物。”E.M.福斯特在他的《小說面面觀》中認為，“奇幻就是完全超自然的東西，讀者必須接受小說中不真實和超自然現象的存在”。托多羅夫（Todrov Tzvetan）在他的《奇幻文學導論》中這樣定義奇幻文學：“奇幻文學是一種以虛構的世界為背景的小說體裁，它意味著人在自然和超自然現象之間的猶豫。”這個定義需要從兩個方面去理解：第一，奇幻文學一定包含超自然;第二，奇幻文學主要是讀者的猶疑。

在了解奇幻文學的定義后，便可以在此基礎上把握奇幻文學的特征。首先，大多數奇幻作家都采用超自然元素作為奇幻作品的主要情節、主題或背景。其次，托多羅夫認為，奇幻必然會引起猶疑，猶疑是奇幻文學的第二個重要特征。再次，奇幻話語也是奇幻文學的標志，語言和敘述是奇幻話語的兩個方面。最后，典型的奇幻文學作品必須有奇幻的主題，如超自然主題、變異的人的主題等。

二、《弗蘭肯斯坦》作為奇幻文學的解讀

《弗蘭肯斯坦》屬于奇幻文學，第一，它是基于古希臘神話故事和圣經故事的一種改編;第二，讀者對小說中的超自然現象產生了猶疑。

E.M.福斯特認為，奇幻所采取的一種有效的方法就是改編，即把一種問世較早的作品里的某些材料作為自己作品里的神話，用作合乎自己創作目的的一個框架，或者是材料來源。《弗蘭肯斯坦》可以看作《失樂園》中圣經故事的變體，兩位主人公維克多和怪獸身上體現了圣經中上帝、亞當和撒旦的特征，而他們的復雜關系構成了圣經故事的新變體。《弗蘭肯斯坦》是用希臘神話故事中普羅米修斯造人故事改編的。這一點，我們從小說的副標題“現代的普羅米修斯”就可以察覺到。在《弗蘭肯斯坦》中，瑪麗·雪萊對小說的主要人物賦以普羅米修斯的特質。

讀者的猶疑是《弗蘭肯斯坦》作為奇幻文學的第二個特征。與傳統哥特小說不同，瑪麗·雪萊在小說中嘗試從科學的角度，為怪獸的誕生尋找一個自然的解釋，從而讓讀者信服這是一個真實的事件。瑪麗·雪萊在小說中還使用現實世界存在的地點和人名，目的也是為了增加可信度。但是，不管是這個怪獸本身還是故事中出現的超自然的場景和情節，都是沒辦法用科學的原理詮釋的;因此，讀者就在自然與超自然之間產生了猶疑。讀者就像一個不倒翁，超自然因素在作品中出現的時候偏向了一邊;而在科學和現實因素出現的時候又偏向了另一邊。讀者的這種猶疑造就了《弗蘭肯斯坦》的奇幻特征。

三、《弗蘭肯斯坦》中的奇幻話語

特定的奇幻話語可以增強奇幻的效果。語言在奇幻話語中普遍是指修辭性語言，諸如擬人、夸張和比喻性詞語（像、好像等）;在《弗蘭肯斯坦》中，這類語言有很多，一般出現在怪獸出現前的環境描寫。在弗蘭肯斯坦創造出這個怪獸時，有一段關于怪獸樣貌的描寫：“他黃色的皮膚還能將所有的肌肉和血管遮蓋住，他的頭發烏黑、光滑，牙齒如珍珠般潔白。但這些充滿活力的形象與他充盈的雙眼形成了更加令人害怕的對比。他的眼窩與雙眼同一顏色，就像兩個灰白的窟窿。”怪獸樣貌丑陋，恐怖。“所有”是夸張性的語言，而“珍珠般、就像”是比喻性語言。使用修辭性語言，主要有兩個目的：第一，渲染恐怖氛圍，使讀者身臨其境;第二，一種含混的表達，表現人物和讀者的猶疑狀態。

除了修辭性語言，特殊的敘述方式也能加強奇幻效果。托多羅夫認為，奇幻作品中的敘述者必須是第一人稱，且必須是故事中的人物。《弗蘭肯斯坦》中不管是船長沃爾頓、弗蘭肯斯坦本人，還是怪獸，都是以第一人稱進行敘述。第一人稱敘述方式，敘述者、故事中的人物的雙重身份，易于將讀者代入故事情節。

四、《弗蘭肯斯坦》中的奇幻主題

獨特的奇幻主題也是奇幻文學的重要標志之一。奇幻文學家將奇幻的主題具體分為：魔鬼及其仆從、超自然生命、人性的畸變等。顯而易見，《弗蘭肯斯坦》的主題屬于一種超自然生命。首先，怪獸的誕生是通過解剖和死尸的拼接，不是普通人類生命誕生的過程。其次，怪獸丑陋的外表和巨大的身形與自然生命不同。瑪麗·雪萊通過這樣一種超自然的生命去警示人們：自然和生命都有它本身的法則，盲目崇拜科技可能會造成嚴重的后果。而《弗蘭肯斯坦》的主題又是人性畸變的結果。怪獸雖然擁有人類的肢體，學習人類的生活習慣和語言，但是其人格是不健全的，他所有的善惡都是自學的，缺乏父母的正確引導，社會也只是一味地嫌棄和譴責他;因此，怪獸的人格是畸形的。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父母和社會對孩子人格的形成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托多羅夫提出了他者的主題觀點，他者主題是指自我與自身欲望的關系，包括反常的欲望和暴力行為等。在《弗蘭肯斯坦》中，怪獸渴望占有弗蘭肯斯坦，他異常的欲望變成了對弗蘭肯斯坦的同性之戀。同性之戀是奇幻文學經常表現的另一種愛戀。正是這種異常的欲望，怪獸才會在弗蘭肯斯坦死后選擇了自殺。瑪麗·雪萊通過這種異常的欲望警示人們，社會本身有它正常的倫理道德，任何人都不能逾越。在《弗蘭肯斯坦》中，暴力也是一個明顯的主題。怪獸是殘暴的，而施暴者還為此感到享受。瑪麗·雪萊這樣描寫怪獸殺死小男孩之后心理：“看著躺倒在我腳下的第一個犧牲品，我心中泛起一陣邪惡的勝利感和得意之情。”超自然是作為一種社會諷刺而存在的。在小說中，作者希望通過彰顯暴行，揭示和批判當時的社會。

五、結語

從整體框架上看，《弗蘭肯斯坦》是基于圣經故事和希臘神話普羅米修斯改編的，同時，也體現出讀者對超自然現象的猶疑。這些特質符合奇幻的定義和基本特征。修辭性語言的運用和第一人稱敘述，都有利于增強作品的奇幻效果。作者圍繞超自然的生命，人性的畸變，異常的欲望和暴力等奇幻主題，表達了對人類、社會和自然的反思。以上特點都表明《弗蘭肯斯坦》具有奇幻文學的特征。從本質上來講，《弗蘭肯斯坦》也是瑪麗·雪萊在奇幻小說中加入了科技成分的結果。因此，從奇幻文學的角度去探究《弗蘭肯斯坦》中的奇幻特色，也為《弗蘭肯斯坦》體裁研究提供了一種新的角度和思路。

參考文獻：

[1]Rudwin，M.J.The supernatural in modern English fiction by Dorothy Scarborough[J].Journal of English & Germanic Philology，1918，17（3）：448-455.

[2]E.M.福斯特.小說面面觀[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2.

[3]P.G.卡斯特.法國奇幻故事[M].巴黎：科爾第出版社，1951.

[4]瑪麗·雪萊.弗蘭肯斯坦[M].杭州：浙江工商大學出版社，2018.

[5]托多羅夫.奇幻文學導論[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2015.

責任編輯：楊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