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野生動物“惹不起”

本報特約記者 宇同

當下，新冠肺炎疫情給人們的生活造成了巨大影響。食用野生動物是否是疫情的起源雖仍需進一步確認，但人與自然，特別是人與野生動物的關系的確需要進行深刻反思。我們的鄰國印度也是一個發展中的人口大國，雖然衛生條件不敢恭維，但那里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受益于宗教和飲食文化的庇佑，印度動物們的生活頗為安逸。

蝙蝠是財神的化身

在印度，如何區分動物是否野生，就是個麻煩的問題。在一般認知里，牛和豬應該是家畜吧，但在印度它們卻是“野生”的。牛在大街上閑逛（如圖②），豬也不是圈養的，它們往往在河邊和垃圾堆周邊的野地里亂跑。在首都新德里這樣的大城市，也常常能見到許多野生動物，比如猴子、鷹隼、松鼠等。多數時候，人都能和這些動物和諧共處，甚至常常遭到動物的“欺負”。比如記者買的一兜水果就曾眼睜睜被猴子搶走，一點辦法也沒有。

印度還成功打破了記者從小對“雄鷹”的崇敬。每到傍晚，新德里亞穆納河畔的大垃圾場上空鷹群盤旋、遮天蔽日。在街頭的垃圾桶里，記者也數次見到有老鷹灰頭土臉地鉆出來。印象最深的是親眼所見的一起老鷹搶劫案，當時參加一個會議，午餐是戶外自助，沒有桌椅大家都站著端著盤子吃。一只老鷹突然從空中俯沖下來無比精準地一把就搶走了一位印度老兄餐盤中的雞腿，記者驚詫地半天合不攏嘴，而被搶劫者卻是見怪不怪地繼續用餐。

蝙蝠因為是此次疫情的疑兇而讓人談之色變。而記者在印度邂逅蝙蝠是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印度最有名的大學印度理工學院的老教學樓里。當時校長正帶領我們一行參觀一層的一個實驗室，當門打開的時候頭頂傳來一陣撲簌簌的聲音，原來是蝙蝠！老校長卻連眼皮都沒抬，說：“它們是這里的老住戶啦。”其實印度人對蝙蝠的感情比較復雜，一些印度人并不喜歡蝙蝠，因為它們生活在黑暗潮濕的地方。但在比哈爾邦和恰爾肯德邦，蝙蝠則被視為印度財神——拉克希米女神的化身而受到崇拜。

5億印度人吃素食

不僅是蝙蝠，在印度很多動物的來頭不小，它們與神靈往往“沾親帶故”，而且有些動物本身就是神的化身。比如猴子代表了猴神哈努曼。哈努曼是印度史詩《羅摩衍那》中羅摩的得力戰將，力大無窮、忠勇無雙，在印度深受崇敬，許多城市都有巨型猴神像。所以，猴子自然惹不得，它們甚至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一群猴子還曾經大鬧過中央政府辦公地。

大象也不能惹，印度小朋友是從小聽著象頭神甘涅沙的故事、看著甘涅沙的連環畫長大的。象頭神的坐騎是小老鼠，所以老鼠也不能惹，有的地方還建有老鼠廟。而且甘涅沙還是大有來歷的“神二代”，他老爸可是三大主神之破壞神濕婆。濕婆的坐騎是牛，所以牛也是神牛了；濕婆的脖子上盤著一條大蛇，是神蛇；象頭神的老媽雪山神女的其中一個化身是杜爾迦女神，其坐騎是獅子……還有神的親戚的親戚，親戚的坐騎，坐騎的化身，不勝枚舉。印度教有三千多萬神靈，真是所謂“一沙一世界，個個都是神”啊。

三大主神中的另一位保護神毗濕奴就更過分些，他的直接化身就多達十個，有魚、龜、野豬、白馬等等，從水生到水陸兩棲到哺乳動物都占全了。于是，當印度人民想吃肉的時候，舉目望去全是神啊，能吃的好像也就剩下雞肉和羊肉了。更有甚者，印度教的傳統教義是教大眾吃素的。《奧義書》教導人們“生命是流動的，循環的”，你所食用的動物也許就會成為你的來世；《摩奴法典》規定信徒要“杜絕食肉”；而《耶柔吠陀》則說，“你不能用神創之體去殺死神造之物，不論人、動物或其他生命”……

所以許多印度人不吃肉，更不用說吃野生動物了。印度2017年的一份社會調查報告稱印度的素食者多達5億，占世界素食者總人口的七成，印度有42%的家庭不吃肉、連魚和雞蛋也不吃。肯德基、必勝客這類洋快餐進入印度以后也不得不入鄉隨俗，推出了全素漢堡和素比薩。是否素食還是印度區分人們高低貴賤的標準，越是高種姓往往越吃素，種姓越低則吃肉越多。

印醫不用動物入藥

印度經常面臨蝗災的巨大威脅。有人提出，印度有如此多的人口，如果發動大家全民吃蝗蟲不就既填飽肚子又救災，兩全其美嘛。其實，印度科學家還真有人提出過這樣的倡議，而且有的科研機構甚至開始進行相關的實驗，研究昆蟲怎么吃比較好。但從實際情況看，印度只有東北部阿薩姆邦的個別部落人群在日常吃昆蟲，其他絕大部分印度人在正常情況下是絕不會將蝗蟲等昆蟲作為食物的。

印度的耆那教徒恐怕就是餓死也不會食用昆蟲的那種人，因為他們推崇絕對的非暴力和不殺生：為了不傷害地里的蟲子，耆那教徒不從事農耕；為了不傷害小飛蟲，他們出門都用白紗遮口（如圖①）；而且他們連微生物都照顧到了——很難相信，在沒有顯微鏡的古代，耆那教就認為水中有著萬千看不到的小生命——所以他們在取水口都蒙上細紗布過濾后才飲用，雖然從科學的角度這并不能濾掉微生物。

同中醫一樣，印度也有歷史悠久的傳統醫藥，但印醫印藥從不用犀角、虎骨、熊膽等動物器官或動物制品來入 藥，而只用植物和礦物來制藥， 這也從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印度的野生動物們能夠在南亞次大陸過上安穩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