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的路徑依賴與破解策略

易啟明，歐陽波儀

（湖南汽車工程職業學院 發展規劃處 宣傳統戰部，湖南 株洲 412001）

專業群是指以一個綜合實力較強的專業為核心，由若干個 “專業基礎相通、技術領域相近、職業崗位相關、教學資源共享” 的相關專業組成的一個集合。2006 年，教育部、財政部聯合印發的《關于實施國家示范性高等職業院校建設計劃 加快高等職業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意見》，首次在政策文件中提出專業群概念[1]。隨后，在國家引導、省級統籌、學校落實的基礎上，經過兩輪國家示范（骨干）高職院校建設項目帶動，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取得了一系列成果。然而，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整體水平不高、集群效應不明顯等現象仍然比較突出，從根本上看，主要由于對傳統專業建設理念和管理模式的長期依賴，形成了強烈的路徑依賴，且呈現不斷強化趨勢，導致專業群建設的方法模式創新問題重重、效果不明顯。當前，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經濟結構調整和產業轉型升級不斷加速，對高職教育高質量發展和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培養提出了更新更高要求。《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提出建設150 個骨干專業群，作為促進資源整合、實現集聚效應、推動結構優化、提升服務功能、推進高職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杠桿。因此，破解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的路徑依賴成為亟待解決的現實問題。

1 專業群建設路徑依賴及主要問題

路徑依賴是在偶發事件和自我強化條件下產生的隨機過程和在沒有外因沖擊下導致的“鎖定”，最早出現在生物學領域，后被引入社會學領域制度變遷的研究。與物理學中的“慣性” 類似，路徑依賴一旦產生，很難適應周圍環境變化，并在自我強化反饋機制作用下不斷得以強化，導致創新迭代難度非常大[2]。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以專業建設為基礎，已經形成了較強的路徑依賴，主要表現及存在的問題如下。

1.1 理念上突出品牌示范，導致集群效應不強

雖然專業群概念提出時間較早，甚至納入了國家示范高職院校等建設項目內容，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大多高職院校秉持 “品牌引領、示范帶動” 的專業建設思路，設立精品專業、特色專業、示范專業等各類項目，用有限的資金、設備、技術等資源，聚力打造“重點專業”，形成了一大批“鶴立雞群”的專業布點。客觀上看，在地方經濟發展不充分和經費投入不充足的情況下，選擇部分專業先行重點建設，提高了建設效率，產生了示范效應，對高職院校辦學品牌的形成發揮了巨大作用。然而，“欽點” 思維、“單點” 模式對于專業群建設也有不利影響。實踐中，很多高職院校找不準構建專業群的邏輯依據，沒能以資源重組共享、培養復合型人才為出發點重構專業群，只是對原有專業進行“排兵布陣”，導致群內專業面向不同、基礎不通、共享不成，對建設面向產業未來和未來產業的專業群體系形成了很大制約。

1.2 辦學上習慣 “關門” 育人，導致合作模式不新

校企合作是職業教育的本質特征和內在要求。開放辦學是高職院校提高整體辦學實力、提升人才培養質量、促進學生全面發展的必然選擇[3]。高職院校專業群建設應樹立開放意識，持續推進與社會耦合的機制改革，從行業企業、其他院校、國際組織汲取資源、匯聚力量，向國內外輸送人才、傳播思想、轉化成果。近年來，在政策支撐、行業支持、自身努力等多重因素作用下，高職院校在校企合作、產教融合等多元辦學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積累了一定的經驗。但是，受企業參與積極性不高、“關門”育人習慣使然等因素影響，高職院校多元辦學實際與應然局面還有差距，學校與行業企業、學校與學校、學校與其他組織的縱合橫連格局尚未形成，資本、技術、知識、設施、設備和管理等市場要素參與職業教育的程度不高，“訂單培養”“現代學徒制” 等人才培養模式創新不夠，亟待構建新時代專業群建設的共同體。

1.3 定位上信奉 “拿來主義”，導致服務能力不優

培養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為經濟社會發展和產業轉型升級提供人才支撐和智力支持，是高職教育的根本使命[4]。然而，在專業群建設過程中，有些高職院校要么“拿來”，即對國內或國外標桿院校盲目信任、嚴重依賴，既不研究本地產業現狀，也不研判未來發展趨勢，直接移植其他院校的專業群定位，片面追求“高大上”，不切實際地確定專業群建設目標定位；要么“趨同”，即與地區內的院校之間缺乏溝通，導致同類專業群建設定位基本一致，很難形成錯位發展。這些在定位上的大致雷同，導致專業建設與地方需求的結合不夠緊密，最終影響服務能力提升。專業群建設定位決定服務能力，影響建設方法和路徑，如果對此缺乏深入的理解和認識，會帶來方法路徑不明、制度供給不足、管理方式不活等諸多問題，以致專業群建設始終停留在功能單一和低層次的水平上，無法融入區域經濟社會發展，也不能有效服務產業轉型升級。

1.4 教學上忽視系統培養，導致學生后勁不足

長期以來，受傳統觀念和社會認知的束縛，受學生文化基礎相對薄弱等因素影響，職業教育教學工作重專業輕文化、重技能輕素質的現象普遍存在[5]。當前，高職院校更重視 “教學生把事做對” 的訓練，而較忽視 “教學生做對的事” 的教育，缺少價值引導、思維訓練和創新意識培養，大部分學生可以成為會做事的“工具”，卻難以成為高價值的職業人。這種片面強調技能培養、忽視素質養成、未能著眼學生發展的系統培養的做法，造成了專業群建設思路的局限性，即一般不涉及理念優化、體系改革和資源共享等層面，對人才培養、社會服務、文化傳承等功能的引領作用不足，導致學生職業發展后勁乏力。

1.5 評價上存在同質導向，導致專業特色不亮

專業群建設是一個系統工程，每個專業群都應具有獨特的價值屬性，只有在傳承中創新發展，才能形成體系、凝練特色。近年來，各種各樣的專業或專業群（院校）排行榜日益增多，評價依據大多是通過提取少量顯性和共性指標進行量化排名。這種排行榜，往往并不關注地域和專業群的差異，“一把尺子量到底”，形成了事實上的“標準化” 的同質導向。在這種環境下，很多高職院校過分關注技術性評估和排名結果，在 “標準化” 評價指揮棒下，采取 “短平快” 的建設措施，并逐漸形成嚴重的路徑依賴，最終結果就是相關專業特色越來越暗淡。

2 專業群建設應處理好的哲學關系

專業群建設是解決技術技能人才供需結構性矛盾、適應經濟新常態的必然要求。在專業群建設過程中，要運用馬克思主義辯證思維方法，正確處理好大與小、遠與近、主與次、內與外、得與失等哲學關系，只有這樣才能有效解決投入不足、資源不足、活力不足等問題。

2.1 大與小的關系

科學技術發展日新月異，知識的更新和技術的迭代帶來產業的升級和崗位的變遷，從而使一些專業從強盛走向衰弱、直至淘汰，另一些專業則從無到有、從小到大或從二線走向前沿，使專業群的發展越來越復雜、可變、曲折，專業群的構成和邏輯時刻都在變化。因此，適應時代變遷、科技進步和文化創新需要，專業群建設要把握好規模大小、主體大小的關系，既不可顧此失彼，也不能“十指平齊”。對主體專業，要在傳承鞏固的基礎上大膽創新；對新專業，要傾注更多資源進行重點培育；要通過主體專業引領小專業和新專業快速成長、創新發展，通過以大帶小、以大育小，形成專業群的集聚效應和整體成長。

2.2 遠與近的關系

國際化是教育現代化的應有之義。專業群建設要瞄準國內外創新改革的新趨勢，處理好距離上的遠近關系，將國內外視野與服務區域能力統一起來，擔負起提升高職教育國際競爭力的時代重任。同時，要清楚地認識各專業的適用性問題，尤其當某專業的地區適用性降低時，要將視野瞄準全國市場，并消化吸收發達國家職業教育的有益經驗，不斷提升專業群水平和核心競爭力，還可向 “一帶一路” 國家輸送人才和標準，作出高水平專業群建設的 “中國貢獻”。

2.3 主與次的關系

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原理認為，同一事物中存在的許多矛盾中，主要矛盾處于支配地位，起著主導作用，決定事物的性質和發展趨勢[6]。專業群是若干個專業的集合體，其中處于主要地位的核心專業，代表著產業發展方向、技術發展前沿，對專業群建設起著主導作用。因此，在專業群建設過程中，要擯棄面面俱到、同步齊進的建設思路，集中力量對國家急需、前景廣闊、基礎扎實的重點專業進行突破，以重點專業的率先建設引領專業群的整體提升。同時，要充分認識、妥善處理前沿高端專業與主體一般專業的關系，即要清醒地認識到，專業體系是專業群的發展基礎，重點專業與主體專業的互動是專業群建設的有力支撐。當前，專業群多是細化分化單個專業的集合，而復合專業的培育和交叉專業的形成，有賴于大量一般與低階專業的持續成長、整體提升和互融互合。在專業群架構與建設中，要科學把握專業知識譜系結構與專業體系的邏輯特征，積極探索群內專業主與次的科學搭配，推動形成重點專業重點突破及主體專業整體提升的發展節奏。

2.4 內與外的關系

聯系是世界上一切事物的客觀本性[7]。專業群作為一個專業集合體，內部專業相互聯系、相互作用，形成了相對固定的“生態圈”，同時專業群又與外部資本、設備、技術等密切聯系，其建設發展需要校內和校外的外部生態支持。因此，專業群建設要切實把握好內部與外部兩種生態關系。一是要處理好學術與行政的關系。要妥善解決行政邏輯和學術邏輯的博弈，構建行政服務學術的新型關系，形成專業群建設的最大合力；要進一步明晰政府與學校之間的關系結構及作用機制，將辦學自主權最大限度地交還學校；要強化行政服務意識，提升行政服務能力，促使行政權力高效服務專業群建設。二是要處理好專業群與行業要素的關系。要充分借助資本、人才、技術、設備等行業要素參與專業群建設，促進專業群與市場主體資源的雙向流動，推動資源共建共享，提升專業群建設水平。三是要處理好專業群建設與學校其他人才培養工作的關系。要將專業群人才培養模式改革、課程體系重構等與學校其他教育教學工作統一規劃、有機銜接，打造基于專業群驅動的資源供給鏈、人才鏈和創新鏈。

2.5 得與失的關系

專業群建設事關行政部門、學校、社會、行業和企業、教師、學生及家長等多元利益相關者，每個利益主體都有不同的訴求。受傳統文化和行政化體制影響，如果專業群建設實行 “行政支配下的專委會主導制”，很容易造成利益博弈和不平等。處理好各利益主體的得與失，是解決專業群建設路徑依賴的抓手之一。在現行體制下，行政部門及學校在專業群建設中處于優勢地位，決定著資源分配，是利益主體，應通過持續創新制度和舉措，讓其他主體獲取更大利益。例如，行政部門要能“舍”，在出臺政策、建立制度時，不能拈輕怕重，做形式美化、做文件修飾、做面上改革，而要通過專業群建設，讓其他主體獲取最大利益。院校管理人員也要能“舍”，尤其遇到爭取項目和獲取經費時，要優先專業骨干教師，而不能利用行政資源擠占名和利。

3 破解專業群建設路徑依賴的實施策略

專業群建設形成的路徑依賴，影響了專業集聚效應和資源配置效益。要破解這種路徑依賴，應做好五個 “轉變”。

3.1 建設 動 源由 “ 外 驅” 向 “ 內生” 轉 變

專業合格評估、水平評估等外部評價是管理部門推動專業建設的重要抓手，也是引領專業建設方向、決定專業資源配置的外驅力量。專業群建設的初衷是通過專業集聚建設與融合發展，產生 “1+1＞2” 的效益。建設高水平專業群，不再是在某幾個方面、某些指標的達標建設，驅動力也不應依靠外部評價，而應該是環境、技術、設備、人才、制度和文化等多種要素的合理配置和相互間的“化學作用”。這種內部要素式內生驅動力的形成，需要把專業群團隊建設擺在首位，切實增強團隊成員的歸屬感、責任感，激活團隊的創造力和積極性，將專業群建設成教學資源科學配置的共同體、校企文化融合的運載體、創新思想實踐的集合體，打造專業群的文化價值體系，釋放專業群建設所需各種要素的協同創新活力，促進人才培養質量的持續提升和高水平成果的孕育和產出，最終實現文化內力的集聚，激發出高水平建設的深層動力。

3.2 體系結構由 “組合” 向 “融合” 轉變

專業群建設是適應產業轉型升級、技術更新迭代及生產一線崗位群任職要求，培養復合、跨界技術技能人才的重要途徑[8]。相對于單個專業建設，專業集群發展有利于整合辦學資源、降低辦學成本、提高辦學效益、增強整體競爭力。同時，與松散的專業體系相比，專業群對接產業鏈相關技術（服務）領域，是新與舊、高階與低階等相近領域、不同專業的重新組合、有序集合所形成的集群式專業結構。從 “專業”到“ 專業群 ”，是“個 體 ” 到“ 集體” 的 轉變，是“組合 ” 向 “ 融 合 ” 的 轉 變 ， 是 “ 封 閉 ” 向 “ 開 放 ” 的 轉變，是專業建設要素單向輸送向綜合共享的轉變，是推進高水平專業群建設的關鍵問題。其中，教學組織和課程的融合、教學資源的共建共享、協同發展機制的完善等是專業深度融合的標志，是高水平專業群建設的關鍵。

3.3 辦學體制由 “雙元” 向 “多元” 轉變

開放包容是新時代高職教育的基本要求。經過很長時間的發展，很多高職院校專業群開展了校校合作、校地合作、校企合作等形式的 “雙元” 辦學，實現了模式創新和特色發展，提升了人才培養質量。建設引領改革、支撐發展、中國特色、世界水平的專業群，高質量的教育教學是根本前提。具體說來，高水平專業群建設要堅持質量主線、創新抓手、改革動力，探索政府、行業、企業、學校等的 “多元” 合作模式，推進資源、信息、技術、資本、人才、設備等多種要素共享互融，形成校企雙主體育人的良好局面。同時，要充分挖掘專業群的服務功能，探索專業科研成果反哺專業教學的實現途徑，形成人才培養模式創新的內循環；探索專業科研成果市場化的運作機制，形成技術成果應用推廣模式創新的外循環；最終使專業群建設成效轉化為對經濟社會發展和產業轉型升級的人才支撐和智力支持。

3.4 運行機制由 “管理” 向 “治理” 轉變

專業群建設既需要行政層面自上而下的制度安排，更需要利益相關主體自下而上的利益表達，要突破傳統管理的路徑依賴，處理好學術與行政的關系，著力向現代治理轉變。要實現專業群高質量發展，還要特別突出 “教師治學” 和 “職業化管理”[9]。所謂“教師治學”，就是要發揮教師在教育教學中的決定性作用，要激勵教師潛心問道、言傳身教的積極性和主動性，通過堅持學術自由和學術規范，創新開展教學目標和教學方案設計，不斷規范和影響學生學業行為，同時關注社會和產業，要把產業元素融入教學、教材和課堂。所謂 “職業化管理” 是把行政與學術分開，行政事務由專門的行政管理人員承擔，減少行政因素對學術事務的干擾，避免短期逐利行為，更要杜絕以行政手段取得學術資源，確保專業群持續健康發展。

3.5 人才 培 養由 “ 工 具” 向 “ 價值” 轉 變

顧明遠先生認為，教育的本質是提高生命質量和提升生命價值[10]。然而，教育教學實踐中，受“教者，上所施，下所效” 的傳統觀念影響，往往將教育關系定位為上下關系，具體實施中演變為“灌輸”，教學中只強調學生“把事情做對”，而忽略了引導學生“做對的事情”，存在工具主義、實用主義、功利主義傾向。專業群建設中，要把人才培養定位于 “人” 的培養，遵循受教育者的內在成長和發展規律，既要重視學生知識和技能的掌握，更要重視學生的價值觀和思維發展，即由工具思維向價值思維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