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隆,陸宣宏,孟 娜
(1.浙江中醫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浙江 杭州 310053;2.浙江農林大學 文法學院,浙江 杭州 311300)
網絡意見領袖作為網絡虛擬空間中的“關鍵少數”,關系到意識形態安全和網絡空間的治理效能。意見領袖是指“那些活躍在人際傳播網絡中,經常為他人提供信息、觀點或建議并對他們施加個人影響的人物”[1]。將網絡意見領袖治理納入軟法治理范疇,實現網絡空間治理與軟法思維的融合,對推進網絡空間治理意義重大。
軟法(Soft Law)是指不依靠國家強制力保證實施的法律規范,它是一種由多元主體經或非經正式的國家立法程序而制定或形成的,并由各制定主體自身所隱含的約束力予以保障實施的行為規范[2]。軟法涵蓋國家政治慣例、社會組織和社會團體的章程、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的村規民約以及網絡空間的守則等,依靠激勵機制、輿論監督、道德自律產生的社會壓力來實現社會治理目的。軟法在網絡治理領域發揮著基礎的秩序功能,互聯網時代呼喚軟法之治[3]。由于互聯網自身具有可控性低、突發性強的特征,以國家強制力為保障的硬法在網絡空間治理領域難免會出現法律漏洞和監管不到位等問題。軟法面對虛擬而現實的網絡空間,通過填補硬法空白、彌補硬法不足,使網絡空間的各方主體達成利益均衡狀態,以構建和諧穩定的網絡新環境。
一是網絡意見領袖的權威性,凸顯治理的重要性。網絡空間具有意識形態性,通過傳播媒體的作用和意見領袖的引導,可以讓受眾從察覺、接受到不知不覺地也成為意識形態的傳播者。如果將網絡空間中的意識形態比喻成窗戶,那么經過網絡意見領袖“過濾”后的多元意識形態信息,只能使受眾從狹小窗戶中觀看到特定的預設風景。在傳播過程中,網絡意見領袖利用各種渠道較早接受到信息,通過發布大量帖子和深度分析社會熱點、難點、焦點等問題,提高受眾對其思想意識形態的呼應與認可,故而成為信息權威,在一定程度上掌握著話語權。受眾群體對權威的推崇心理強化了網絡意見領袖的話語權,他們將網絡意見領袖視為權威的象征,常常不做過多思考而盲目認同,評論、點贊、轉發網絡意見領袖所發布的信息,進一步鞏固網絡意見領袖的權威性、主導性以及其對網絡意識形態的影響力。權威性驅使下的利益關系為網絡意識形態受沖擊、惡性群體事件發生提供可能,如何加強網絡意見領袖治理,維護網絡空間安全的重要環節,這是一個值得我們深入研究的話題。
二是網絡意見領袖的認定難,硬法治理難以開展。網絡空間沒有實體聯接,也缺少實際執行規則的“領土”。近些年,國內對網絡意見領袖挖掘和識別的研究逐漸增多,大部分學者主要從開放網絡空間的識別技術、用戶行為、信息影響等角度進行研究,以描述性的案例研究為主,多以轉發、評論、粉絲數等比較直觀的指標數據識別意見領袖,較少考慮網民與意見領袖互動時情感、態度等隱性指標。理論界尚未形成統一的并且接受實踐檢驗的網絡意見領袖識別指標體系。此外,當前微信用戶數量逐年增多,封閉式圈群網絡結構中的意見領袖治理日益成為網絡空間治理的新任務。網絡意見領袖本身具有隱蔽性,部分主觀上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采取“掩飾”的策略,若按照傳統的硬法思維對大大小小微信圈群里的意見領袖進行輿情管控,極大程度上增加了監管難度和治理成本。不同網絡空間活躍著數量不一的網絡意見領袖,其利益訴求、性質會隨著時間的發展而變化,這些都增加認定他們的難度,導致硬法在網絡意見領袖治理中很難運行。
三是網絡意見領袖的不穩定性,軟法治理是應然邏輯。意見領袖分潛在的和顯性的兩類,潛在的網絡意見領袖會因為受眾需求、商業、意識形態等外在的條件而激活。當某一熱點事件在網絡空間持續發酵時,“短暫意見領袖”往往因發表獨到見解而吸引大眾的注意,這種關注在短時間內呈上升趨勢并達到輿論頂峰,但持續時間較短,一旦熱點事件結束或者大眾被其他熱點事件吸引,其將因無法繼續吸引熱度而逐漸淡出公眾視野。可見“短暫意見領袖”的產生有一定偶然因素,在輿論場的關注度和影響力具有暫時性,難以維持穩定的社會公信力。抖音、火山視頻、今日頭條等手機終端大量推廣,催生了大量的網絡意見領袖,其受商業因素驅動,更新換代頻率較快,這要求意見領袖必須保持高度活躍的狀態,增加與意見追隨者的互動。但是由于熱度喪失、無法滿足用戶需求等,部分意見領袖在持續地推陳出新中被網絡時代所淘汰,自然喪失了意見領袖的地位。基于網絡意見領袖身份上的不確定性,如采取硬法治理,可能增加了社會治理成本,采取柔性的軟法治理符合應然邏輯。
根據中國互聯網協會發布的《中國互聯網發展報告(2019)》,截至2018年底,我國網民規模達到8.29億,全年新增網民5663萬,互聯網普及率達59.6%[4]。網民數量龐大,他們一定意義上都是不同場域中的意見領袖的“隨旗者”,思想、行為、輿論、觀點等會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意見領袖的引導或影響。西班牙網絡社會家曼紐爾·卡斯特(Manuel Castells)指出,誰是這個新系統里的互動者,誰是被互動者,大抵已經框架了信息社會里的支配系統,以及解放歷程[5]。從目前情況看,適應網絡化邏輯的意見領袖在網絡公共領域扮演著支配者的角色,具有更大的話語權,對他人及輿論的影響力更大。將網絡意見領袖的治理置于網絡空間治理主體之中,發揮政治價值、統戰價值、社會價值,能夠維護意識形態安全,促進社會和諧穩定。
網絡空間釋放了民眾的話語空間,但是網絡空間的意識形態依然需要“有限規制”,以消弭網絡社會帶來的執政風險。網絡意見領袖在營造網絡輿論聲勢、傳播和引導網絡輿論走勢以及制造網絡輿論壓力等方面對意識形態安全發揮著促進或阻礙兩方面作用。從構成上看,形成意識形態有三個關鍵節點:信息識別、目標確立及價值形成。只要其中任何一個受到影響,都有可能改變意識形態的形式,造成截然不同的結果。網絡空間多元意識形態之間可相互交流,為非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的傳播提供可能,對意識形態安全和國家安全產生不利影響。要探索發現網絡意見領袖對意識形態安全積極作用的有效路徑,挖掘其政治價值,趨利避害,營造和諧有序的網絡輿論場域。做好網絡意見領袖治理是對思想意識形態中信息、文化領域的重大調控,確保網絡意識形態安全和國家總體安全,鞏固黨的執政基礎。
隨著移動網絡技術的迅速發展,各方高度重視利用網絡方法和媒介開展統戰工作,網絡空間既是統戰工作必須涉及的新領域,更是凝聚人心、匯聚力量的新著力點,潛力巨大、任務艱巨。著眼時代發展大勢,大力強化互聯網思維,積極推進“互聯網+”統戰工作,構建具有吸引力和競爭力的文化和意識形態,形成一種契合互聯網特征的統戰價值層面的“同心圓”。建立互聯網統一戰線就是要建立以共產主義為內核,以愛國主義和社會主義為中層,以理性、秩序、穩定、法治和改革為外層的互聯網價值結構同心圓。[6]網絡意見領袖作為網絡空間中較為活躍的群體,參與網絡生活,轉發、評論有關信息,他們的影響范圍不受時間、空間局限,受眾數量大。僅從一方看,無論是網絡意見領袖還是他們的接受對象,數量上都占據了極大的社會比例,影響力可見一斑。只有認真做好線上與線下有機統一的統戰工作,發揮統戰價值,能最大程度上地爭取人心凝聚共識,找到最大公約數,畫出最大同心圓,鞏固和壯大我國的互聯網統一戰線。
科技本質具有顛覆性,網絡空間能給受眾帶來一定程度的言論自由,前提是需要有制度、政策法規的保障,確保政治和社會結構、意識形態和價值觀安全。網絡巨大的信息量中魚龍混雜,一些非法的網絡意見領袖借機生事,制造謠言,宣傳低俗暴力甚至煽動信息,有意分裂國家民族,破壞社會和諧穩定。原本一個松散的群體經過意見領袖的動員行動,建構為同一行動網絡。散落的社會資源,被調動成一個行動共同體。[7]意見領袖的動員行動在一定程度上制造輿論,經網絡的轉發擴散,可能會引發現實集體抗爭行為,對社會的長治久安構成緊迫威脅。從社會治理角度分析,網絡意見領袖具有促進社會高質量發展的積極作用。網絡意見領袖活躍于眾多的新媒體平臺,他們擺脫了傳統思想的束縛,通過網絡加強對社會治理的監督,促進形成高凝聚力、高包容性、高參與度的社會結構,督促政府提供高質量公共服務、激發社會活力。注重他們的社會價值,培養其組織意識、社會團體意識和責任感,提高思想政治覺悟以及正確篩選過濾信息的能力,引導其為構建高質量發展的和諧社會添磚加瓦。
網絡意見領袖是網絡空間中的“關鍵少數”,他們發表的言論和觀點對受眾群體的影響極大,對社會主流價值觀的導向作用也不容小覷。軟法思維契合了當下網絡意見領袖治理的迫切需求,可從多種途徑創新網絡空間治理方式,提高治理效能,讓意見領袖在網絡空間發揮正向引導作用,從而構建文明、和諧的網絡空間。
一是堅持共建思維。網絡意見領袖治理應跳出單一主體的政府管理模式,在多主體共同建設之下,堅持問題導向,從源頭上把關。在人人都是麥克風的自媒體時代,人人都可以成為網絡思政治教育的主體和客體的時代[8],注重挖掘和培育潛在的意見領袖。譬如,高校要注重網絡社區、網絡群組等陣地中大學生意見領袖的存在以及導向作用。高校思想政治教育隊伍要積極掌握、主動爭取、積極融入,制定大學生網絡文明公約,加強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引導大學生群體自覺遵守網絡參與規則,將意見領袖作用發揮在大學生群體朋輩互助教育之中。二是貫徹共治思維。堅持黨委政府統一領導、社會組織協同、公眾參與以及軟法和硬法共同保障的社會治理模式,發揮社會公眾對網絡信息的評價和篩選。對當前受眾數量較大的抖音、火山等短視頻建議開發“踩一腳”功能,對非主流和負面信息,可通過網絡“踩一腳”自動予以淘汰,構建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負責的社會治理體系。三是落實共享思維。從治理目的來說,要符合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網絡意見領袖是社會的“晴雨表”,反映和表達社會訴求,其中的一些觀點和訴求一定意義上來講是推動社會發展和變革的積極因素。要利用好意見領袖的橋梁、紐帶作用,以廣大受眾群體的需要為立足點,優化網絡空間的基本內容和表現形式,形成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網絡文化。
一是從制定技術上,完善軟法體系建設。軟法體系建設作為一種治理手段,不需要嚴格的立法程序和審查流程,就能夠具有與硬法類似的拘束力。在國家硬法約束的范疇內,對國家《互聯網群組信息服務管理規定》進行細化研究,建立全國、省、市、縣四級軟法體系,形成網絡空間軟法立法聯動機制,提高立法水平,為軟法治理體系建設提供更加科學化、法治化的立法依據。二是從制定程序上,保障軟法的公正性。軟法相較于硬法最大的優勢是規制對象對立法的廣泛和直接的參與[9]。推動軟法制定過程透明化并確保利害關系人的廣泛參與,在制定軟法規則時就必須廣泛征求意見,注重民主協商,為多元主體參與提供機會,避免出現一些網絡大V壟斷規則的局面,確保制定的軟法規則適應“回應性法律秩序”的要求,符合大多數人的共同利益。三是從制定結構上,健全軟法規范審查機制。軟法體系建設不能突破國家硬法的底線,須符合硬法規則的強制性要求,以保證廣義上的法治統一。要加強備案審查制度和監督管理機制建設,不僅要注重軟法的體系結構和國家法律法規、黨內法規之間的協調性,也要注重軟法體系自身內部的系統性、整體性、協調性,保證軟法體系在實際應用過程中能有效解決矛盾。
一是識別機制。在網絡意見領袖治理中,要充分發揮現代科技的作用,積極推進網絡技術創新,加強對象識別方面的技術應用和制度設計,綜合運用社會網絡分析軟件、大數據、信息系統、云平臺等,建立網絡意見領袖身份記憶系統、網絡輿論監督導向平臺等各類網絡意見識別、收集指標體系,據此準確快速識別網絡意見領袖。[10]二是發展機制。要利用寬松的輿論環境、新穎的方式方法、平等的交流風格吸納網絡精英人士,進而達到“統戰引導—意見反饋—利導網民”的良性互動效果。網絡、宣傳、安全、共青團、教育等部門和高校要增強陣地意識,加強內容建設,以微博、抖音、微信公眾號等新媒體平臺為載體,傳播社會主義主流意識形態,對網絡意見領袖的觀點發表進行引導,增強其政治認同感。三是監督機制。網絡空間隱蔽性強、流動性大,落實網絡意見領袖的監督機制首先要實名制注冊登記,以避免其濫用輿論自由的權利。其次,建立健全公開透明的審核制度和考評機制,結合網絡意見領袖活動參與度、工作表現情況,以及學界評價、網民評價等予以綜合考量,適時組織開展評優表彰活動,對那些違反網絡規則的網絡意見領袖納入黑名單,采取一定手段限制其參與網絡行為。
一是軟法柔性實施機制。軟法思維所特有的形式多樣化、內容柔性化和效力軟性化的特點,也決定了在軟法實施過程中,要多利用合作、協商、互助等有別于硬法的強制性手段施展其治理效果。要加強網絡道德建設,推進法治、德治和自治三者融合,尊重網絡意見領袖及其自組織的主體作用,保障網絡意見領袖能自律自覺地遵守社會規則。二是行政協議模式。網絡意見領袖治理是典型的多元治理主體模式,要建立行政協議模式和協同管理機構,形成多部門主體合作和解決糾紛的重要機制,構建治理網格,及時和全面地掌握網絡意見領袖的真實情況,并結合他們的分布區域、文化程度、政治認同、社會影響等因素,通過劃分層次、重點歸類、區別對待來有效推進網絡意見領袖治理工作。三是軟法實施保障機制。要克服軟法因其約束力有限而出現“失靈”現象,針對部分網絡意見領袖公然不遵守互聯網內的軟法規則的現象,要在地方性軟法政策規制的框架內,發揮網絡平臺、通訊運營商的協同作用,對其進行封號、限制發布信息、刪帖等措施。同時建立保障軟法實施的牽頭機構,形成對軟法實施的硬保障,一旦觸及硬法底線,需要借助硬法的強制性手段予以管理,形成軟法與硬法協同治理的良性互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