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約車行業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法律問題研究

祁 玉

(長春理工大學 吉林 長春 130022)

隨著互聯網應用在社會經濟各方面的發展和滲透，網約車作為傳統出租車行業的衍生行業，在較短的時間內在人們“行”的領域中站穩腳跟，形成一個億級用戶規模的巨大消費市場。網約車行業的興起，也造就了一批帶著互聯網基因的網約車運營公司，其中尤以“滴滴出行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滴滴”公司)最為人們所熟知。2015年2月14日“滴滴”公司和“快的”公司宣布合并，隨后“滴滴”公司在網約車市場的發展可謂是如日中天，用戶數量激增，用戶粘性和活躍性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據統計顯示，截止2020年上半年“滴滴”月活躍用戶人數為4816.56萬，超過行業第二名約10倍，占據行業超過85%的市場份額中。[1]在一家獨大的局面下，與“滴滴”公司相關的負面報道卻時有耳聞。譬如：新用戶大幅優惠，而對老用戶提升單位里程價格；利用早晚高峰，陰雨雪天等出行不便、用車需求量大的特殊時間段，提高用車價格等。網約車行業用戶群體龐大、資源調度算法復雜度高，擁有很高的技術壁壘。在這一背景下，上述事件無法簡單地來判定其真偽和對錯。因此，本文不針對“滴滴”公司是否存在損害消費者合法權益的行為進行探討，而是側重于闡述作者對于網約車行業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的認定的一些思考。

認定某家公司具有市場支配地位，是判別其是否濫用其地位的前提。類似于“滴滴”公司這樣的網約車運營公司，不同于傳統企業，在對其認定是否具有市場支配地位時不能忽視其具有兩個重要的“互聯網特征”，其一是“網絡外部性”，其二是“市場鎖定效應”。

“網絡外部性”是指連接到一個網絡的價值取決于已經連接到該網絡的其他人的數量，換言之，每個用戶從使用某產品中得到的效用與用戶的總數量正相關。[2]此類產品中，用戶數量的增長會帶動用戶所得效用的提升，從而進一步吸引更多新用戶來使用該產品，形成有效的良性循環。對于網約車運營公司來說，乘客和網約車司機對于平臺來說都是有效用戶。龐大的乘客群體勢必會吸引更多的網約車司機加入到這個平臺；而一定的空閑司機存量，能夠有效降低用戶約車難度，提高乘客的使用體驗。因此，對于“滴滴”公司來說，在行業先期通過海量的現金補貼“燒”出來的平臺用戶，已經成為推動平臺后續發展和不斷擴張的原動力。

“市場鎖定效應”特征是指兩個同種意義上的科學技術產品，較先進入市場的產品相較于后期產品，即使在某些方面處于劣勢，也更容易積累用戶群。[2]對于早期產品，用戶已經對其有了一定的熟悉和了解,轉換到后來產品的使用還需要用戶額外產生一定的學習成本。[3]在網約車行業，大部分網約車app的使用模式大同小異，因此“市場鎖定效應”更多的體現在司機用戶上。近年來，網約車安全事件頻發，國家不斷加強對從業者的監管力度，要求相關部門及運營機構核準司機信息，確保網約車司機持證上崗。司機在平臺間轉移的阻礙加大，在收益差距不大的情況下會比較傾向于保持現狀。因此較晚進入市場的網約車公司很難再積累到用戶，形成不了對龍頭企業的有效競爭力。

那么是否能夠從上述方面說明，目前網約車行業的龍頭企業已經具備市場的支配地位呢？作者認為還不夠充分。網約車行業相較于互聯網行業，仍具有其特殊性。其一，網約車app之間同質化嚴重，提供的目標服務沒有差異性，對乘客用戶來說黏性極低。乘客可以輕松的從app、小程序等多個入口，參考不同平臺提供的優惠力度選擇使用，很難產生鎖定效應。其二：對于網約車司機來說，當前的平臺選擇并不具備排他性，同時在多個平臺上同時接單成為了眾多職業網約車司機或出租車司機的最優選擇。這種用戶跨平臺使用的普遍現象，使得統計機構很難從市場占有率的角度對網約車市場進行劃分，在對網約車運營公司認定具有市場支配地位時帶來了困難。2018年5月，律師黃文得在用滴滴APP進行打車時，發現用了抵用券后仍舊付款16.39元。經過分析得知，不使用優惠券的價格為18.63元，其中7塊錢的起步價，3.63元里程費，2元低速時長費和6元臨時加價費。因此黃律師稱，“滴滴打車”是利用其市場優勢地位趁機提高收費價格，并將其一紙訴狀告上法庭。一審敗訴后，黃律師對判決結果不服，并提起上訴。二零一九年九月，最高法審理“黃某某訴滴滴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糾紛案件”。期間，“滴滴”公司究竟是不是利用其市場優勢地位，是否具有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成為本案的審理重點。黃律師稱，根據“滴滴”披露數據顯示：“滴滴”在網約車競爭市場中占據99%的份額，屬于《反壟斷法》中“一個經營者在相關市場的市場份額達到二分之一”[4]的情形，因此可以推定滴滴具有市場支配地位。“滴滴”公司則辯稱為，黃文得提供的證據;“99%的市場份額”來自于2015年第三方公司的數據，目前鄭州市有46家出租車公司，18家網約車公司，高德、美團等互聯網公司和上游汽車廠商提供打車服務，當地網約車出行市場一直處于動態競爭狀態，“滴滴”公司不具備市場支配地位。此案件目前尚未給出明確結論。由此可以看出，認定網約車公司是否具有支配地位難度依舊很大。相關市場的界定，統計網絡數據的技術差異，都會影響認定結論，以及能否對其進行處罰。但倘若網約車公司的行為一直沒有受到法律規制，那么最終沒有贏家，消費者和行業的整體利益都會受損。

綜上所述，作者認為有以下幾方面可以進一步規范網約車市場現狀。一、建議相關部門進行政策引導，充分利用市場競爭機制，避免平臺一家獨大，將服務的選擇權重新交還到消費者手中。二、合理分配舉證責任。網約車公司往往實力雄厚，并擁有專業的法律團隊，于“單槍匹馬”的消費者來說，舉證難度極大。合理分配舉證責任能夠使庭審過程更加公平透明。三、借鑒引入“公益訴訟團體”制度，增強消費者的維權力量，進一步對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進行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