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國農業相互保險的探討
——黑龍江省陽光農業相互保險公司的啟示

(廣西大學 廣西 南寧 530004)

一、黑龍江省省陽光農業相互保險公司速寫

1990年大型國有企業黑龍江省農墾總局成立了相互保險形式的保險合作社——黑龍江省農業互助保險局，業務經營上由農墾總局經辦，日常費用開支及每年補貼由中央及農墾總局共同承擔。經過14年的平穩發展，農墾總局于2005年成立了黑龍江省陽光農業相互保險公司，它是我國首家相互保險公司，也是我國唯一一家農業相互保險公司。

目前陽光相互經營險種覆蓋領域廣泛，包括種植、養殖業保險及責任保險、機動車輛保險、財產保險等。其中僅農業保險為相互制保險業務，其余均屬非相互制業務。基于相互保險公司的業務特點，陽光相互目前實行會員制，參與成員同時具有投保人與出資人兩種身份，機構與成員風險共擔責任共享，最高權力機構即為會員代表大會，公司同時設有董事會與監事會，因此經營模式為保險社互助經營為基礎、公司統一經營為主導的雙層模式。

二、黑龍江省陽光農業相互保險公司經營現狀及問題

(一)公司管理結構不完整。為充分保障公司會員利益，保證會員對公司發展的話語權，陽光相互成立了會員代表大會，極大程度的提高了投保人對經營管理的參與程度。會員代表大會位于董事會之上，為公司經營管理的最高管理層，會員代表由法定會員(保單持有人)、發起會員(黑龍江省北大荒農墾集團)及特定會員(包括管理層在內的公司內部人員)三方組成。會員代表大會制度中法定會員的存在有利于提高公司管理的民主度及信息公開的透明度，投保人既是保單持有者也是公司經營者，法定會員的“產權統一性”可以有效減少道德風險及逆向選擇問題，這同時也是相互制保險公司相比于股份制保險公司的優勢特征。

目前陽光相互的代表大會為第三屆代表大會，其中法定成員占比僅為49%，比例不足一半。而且目前管理結構是仿照股份制保險公司建立，公司主要管理層由農墾總局直接任命，而非由會員代表大會選出。法定會員在經營管理中對管理層及集團方的制約能力低、話語權弱，會員代表大會無法行使其權利，公司運行獨立性無法保證。這種管理機制使陽光相互無法發揮相互保險特有的“產權統一”的優勢，使決策權落入少數管理者手中。管理者與保單標的無直接利益關系，演變成為了新的“股東利益群體”，因此需要額外的約束與激勵機制。相較于股份制保險公司而言，相互保險公司屬于非營利性組織，因此無法通過期權及股權等計劃來進行利益導向的激勵與約束,很難找到有效的管理者與保單持有者利益趨近的平衡點。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構建有效的管理者約束與激勵機制成為了新的問題。

(二)相互制與非相互制業務混合經營。陽光相互的相互制業務范圍僅限于農業保險，其余險種如人身保險、財產保險及責任保險等均屬于商業保險業務。從業務構成比例看，2013-2016年以養殖險、種植險為代表的相互制險種保費收入占比均在80%以上。2017年陽光相互保費總收入33.6億(包含再保險)，其中相互制的種植險保費收入占比80.2%、養殖險保費收入占比4.36%，二者保費收入總計28.41億元，占總保費收入的84.56%。雖然險種涉獵廣泛，但相互制險種依然是陽光相互的主要業務組成部分。

混合經營存在很多隱患。首先，經營非相互制險種意味著公司需要在管理層級上引入股份制保險公司的組織結構，這種情況下很難保證相互制業務經營完全獨立不受干擾。其次，陽光相互的商業保險模塊只能通過其他融資渠道進行資金籌集，這樣的經營模式阻礙了商業保險業務規模的擴大，影響其正常發展。最后，雖然陽光相互的相關章程中已經明確了盈余分配原則，但兩種業務的相關財務報表及審計報表未進行分開核算，這樣的核算方式會對兩個業務部門的績效分紅及盈余分配造成困擾，也會影響其對自身業務水平的評估。

(三)融資能力有限。通常相互保險公司擴大資本累積的主要方式為留存收益及借款，但這兩種方式均不能實現迅速大規模的資金積累，阻礙保險公司擴大險種經營類別及規模，嚴重限制了相互保險公司的發展。

為穩健經營、預防突發性資本沖擊及保證自身償付能力，相互保險公司一般會在經濟效益較好的時候囤積資本。然而，這樣的做法可能會使其錯失投資機會并導致機會成本的增加。對于保險公司而言，償付能力充足率過低，說明公司存在償付危機，過高則說明保險公司資金不充分。以陽光相互的償付能力充足率分析為體現，2010至2016年，陽光相互的償付能力充足率均已達到200%，最新數據為2018年第三季度的償付能力充足率為248%，這說明陽光相互的償付能力充足，但是2015年其償付能力充足率高達569.06%，這說明保險公司的資金運用十分不足，由此產生的機會成本巨大。

三、發達國家農業相互保險公司發展經驗借鑒

(一)完善的組織結構。在日本，農業相互保險的經營形式為三級制村民共濟制度，其中：基層機構為農業共濟組合，負責各種業務的直接承辦工作，主要組成成員為農民；中間機構為農業共濟聯合會，負責一級再保險業務；政府于農林省設立的全國農業保險協會為第三級，負責再保險業務及提供政策補貼。并且政府還與農業共濟聯合會一同出資建立了農業共濟基金，當嚴重災害發生致使共濟聯合會償付能力不足時，共濟基金還可以為聯合會提供貸款。

從風險管理上看，這樣的組織結構可以實現風險的多次分散，其中：原保險一次，再保險兩次。共濟基金的建立為農業保險機構提供了強有力的資金保障，保障了巨災事故發生時的償付能力。

(二)相互制與非相互制業務獨立運營。法國第一家專門經營農業保險的全國性農業相互保險集團于1986年成立，集團下設四個子公司，分別為農業相互保險公司、農民壽險公司、非農業財產保險公司和農業再保險公司。四個子公司在網店經營與財務管理上相對獨立，自主經營，相互制與非相互制業務分別由不同的子公司獨立經營。既保證了集團經營業務的多樣性，又能有效避免混合經營的諸多問題。

以法國最大的農業保險公司安盟為例，其險種經營范圍廣泛，除農險外還包括個人健康險、財險、壽險等，業務險種豐富。農業保險為非營利性保險，籌資能力有限，但其他險種可以實現資金籌集，解決資金積累不足對集團發展的限制。其他險種的利潤也可以用來補貼農業保險的損失，從而達到“以險養險”的目的。同時，合作社還可以同集團下的再保險公司進行再保險業務，合理實現風險再次分散，

(三)巨災保險與再保險體系。日法兩國在農業相互保險發展上均建立了再保險機制，其中：法國是利用相互保險集團下屬的再保險子公司來為農業相互保險合作社提供再保險業務；日本是由在都、道、府、縣設立的農業共濟聯合會承擔分險業務，由在農林省設立的全國農業保險協會負責再保險業務。

巨災保險方面：在法國，為了減輕公司的經營壓力，通常只承保風險較低的一般農業保險。對于風險較高損失較大的巨災風險，公司會通過建立專門的巨災風險基金來應對可能會面臨的巨額賠償；在日本，政府與農業共濟聯合會一同出資建立了農業共濟基金，當巨災發生導致共濟聯合會償付能力不足時，共濟基金可以為聯合會提供貸款以保證保險公司的償付能力。

(四)有力的政策支持。法國的農業保險是由政府支持的政策性保險，經營機構可以享受政府提供的特殊稅收優惠政策，其日常行政經費及基金赤字等均由政府補貼。同時，政府還成立了農業災害保障基金和重大自然災害預防基金，可以幫助保險機構抵御重大災害發生時的資本沖擊，為保險機構提供有力的資金保障。保費方面法國實行高保費補貼政策，比例為50%-80%，降低了農民的參保成本，極大調動了農民參保的積極性，對農業相互保險發展起到了很好的促進作用。

日本的農業相互保險也屬于政策性保險，政府對相關保險機構有稅收優惠政策，嚴重自然災害發生時還會進行財政補貼。國庫出資成立專門的基金作為保險機構的資金保障，保費補貼高達50%-55%，大大減輕了農民負擔，助力農業相互保險的快速發展。

四、促進我國農業相互保險公司發展的思考

(一)完善農業相互保險公司管理結構。相互保險公司的高級管理層應借鑒股份制保險公司組織結構，分層管理，各層級機構各司其職，責權明確。

在基層公司管理結構上，應當優化會員代表大會制度，建立完善的會員代表選拔機制，加大法定會員比例，同時賦予每位會員代表大會成員投票權與選舉參與權，每屆管理人員由會員代表大會中按比例公開選舉推出，充分調動會員代表大會對參與公司運營管理的積極性與責任感，讓管理權回歸投保人手中，確保相互制制度優勢的充分發揮。

(二)優化業務經營策略。在業務經營上，相互保險公司應當注意相互制與商業保險業務經營獨立，財務核算獨立。避免混業經營，以保證相互保險業務的穩定經營。

按照法國相互保險公司建立子公司的方法，相互制與商業保險業務分立不同子公司。子公司之間財務獨立/經營獨立。獨立經營可以幫助擴大保險公司的業務經營范圍，推動公司快速發展，還可以避免不同業務之間的互相干擾。豐富的商業保險業務還可以幫助實現以險養險，保障公司的整體盈利能力。

(三)建立健全風險分散機制。相對法日兩國，我國的農業地理特征氣候情況更為復雜，農業災害發生情況也更為嚴重，因此，借鑒法日的發展經驗，我國應當成立具有我國特色的再保險機制，這一機制可以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為全國農業再保險機構，第二部分為地區再保險機構。地區再保險機構的承保區域為具有同質農業風險的省份地區，專門負責多地農業相互保險的一級分保工作。再通過全國農業再保險公司(如中國再保險集團)進行二次分保，實現風險的多次更大范圍的分散。

針對巨災風險，應當以同質風險為參考因素劃區成立巨災保險基金，由中央、地方政府及相關保險公司三方共同籌建。當巨災事故發生導致農業相互保險公司償還能力不足時，巨災基金可以按比例予以適當補助，保障災后重建及農業生產的順利進行。

(四)政府應當加大相關政策的支持力度。農業相互保險具有很強的公益性，在經營業務中高風險、高賠付、低收益，必要的稅收優惠政策及財政補貼十分重要。我國應當優化相關政策，同時減輕政府財政負擔與公司及參保農戶的經濟負擔，鼓勵保險公司開展農業相互保險業務，拉升農戶的投保熱情，提高我國農業保障水平。政府在對農戶保費進行補貼時應當對相互保險公司也進行適當的費用補貼，必要時應提供額外的財政援助，對其進行適當的經營成本補貼，以保障相互保險公司的財務平衡，保障其持續經營能力，調動保險公司的積極性，從而保障我國農業相互保險的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