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詩雨
摘 要:典契的出現,最早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時期,由于土地典當可以一定程度上抑制土地兼并,因此宋代法律田宅典當契約很是重視,到了元朝,民商事立法相對滯后,法律實踐中的法條也相較匱乏,條畫與斷例成了法律體系中較為豐富的內容之一,因此對典契程式的規制主要依靠大量斷例和一些圣旨條畫來對其進行指導。本文從圣旨條畫和斷例來探討元代田宅典契程式狀況。
關鍵詞:條畫斷例;田宅典賣;契約
一、元代的圣旨條畫與斷例
條畫與斷例是元朝的兩種特殊法律形式的專指,其中,條畫相當于唐宋以來皇帝系統頒布的“令”或“敕”,在元代,常稱“圣旨條畫”或者“圣旨”,其是元代具有最高效力的特別法。而斷例則與以往朝代一樣,是經過司法審判實踐而形成的個別判例或斷案成例,其在元代具有基本法的作用。二者均散見于元代各種典籍中,如《元典章》,《通制條格》《至正條格》等,因此,若研究典契規制這類民事規范,需將散見于各類典籍中的條畫與斷例結合起來,二者互為補充才能清晰準確地把握元代民間社會中的土地典賣契約狀況與發生的糾紛解決途徑。
二、元代條畫斷例下的田宅典賣之契式規范
作為民事活動的典賣田土,發生當事人的權利爭議問題是很普遍的,所以此時契約的規范格式就顯得十分重要。因為契約文本可以作為糾紛發生時的證據使用,于是在元代需要有條畫或者通例來作為契約規范的依據,從而更好的來解決這類訴訟的發生。《大元通制條格》中以下通例的頒行,即是一則針對田宅典賣法律關系頻繁出現爭訟現象而形成的立法例。
“今后質典交易,除依例給據外,須要寫立合同文契二紙,各各畫字,赴務投稅。典主收執正契,業主收執合同,雖年深,憑契收贖,庶革僥幸爭訟之弊。都省準呈[5]。”
可見,政府是通過斷例來對田宅典契應履行的法律手續作出了細密的規定,這樣可以盡量減少發生民事糾紛的機會。元代政府根據民間典賣田宅活動,制定了標準的“ 典賣田地契式”和“典賣房屋契式”,以規范民間典賣田宅、土地的交易活動,具體樣式見元人刊刻的《新編事文類要啟札青錢》:
典賣房屋契式[1]
某里某都姓某
右某有梯已承分房屋一所,總計幾間幾架,坐落某都某土,名某處。東至西至南至北至,系某人住坐。今因貧困不能自存,情愿召到某人為牙,將上項四至內房屋,寸土寸木不留,盡底出賣(或云典)與某里某人,邊當三面,言議斷得時值中統鈔若干貫文,系是一色現鈔,即非抑勒,準折債負。其鈔當已隨契交領足訖,更無別領所賣(或云典)。其屋的系梯已承分物業,即非瞞昧長幼私下成交,于諸條制并無違礙等事。如有此色,且某自用知當,合備別業填還,不涉買(或云典)主之事。從立契后,仰本主一任前去管佃(典:云約限幾年,備元鈔取贖。如未有鈔取贖,依元管佃),永為己物。向后子孫更無執占收贖之理。所有上手,一并繳連,赴官印押,共約如前,憑此為用,謹契。
從上述田宅契約文書樣式中可知,契約中必須寫明不動產所在地,以及不動產面積與出賣價格,且賣方必須做出一系列保證,保證事產是賣主自己所有并且是正當處理的,并且約定收贖事項,得有如未按期收贖,永為己用的字眼。而在末尾田地、房屋契式都共有的“赴官印押”字眼,這是第二道程序勘合給據以便“驗價收稅”,而典買田地契式中“前件產錢,仰就某戶下改割供輸、應當差發”,應當就是最后一道過割程序的體現。契約最后還需寫明立定契約參與人。包括“出業人”(賣主)“知契”、“牙人”、“時見人”。與租佃契約的保人須負代還責任不同,典賣契約不需要保人,只要求賣方做保證,“知契”、“牙人”、“時見人”起到做見證的作用,防止賣主昏賴。
三、元代條畫斷例下的典契糾紛之具體案例
正因為契約文書在土地爭訟案件中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所以元代對于民間常見的典賣田宅中具有合法契約文書的交易給予法律上的保護,只是需要符合法定程序,則在法律上承認和保護其典賣或回贖關系的成立[1]。至元年間有一條記載于元典章的斷例,就是確認其是否具有合法性的斷例內容:
至元二十三年(1286) 十月,中書省回咨:江西行省為瑞州路趙虎仔,亡宋時典得趙貴全田土,明執合同典契事。都省看詳,既有明立典契,即是活業,咨請就令,合屬歸對追照元立文約。委的是實,別無詐偽,依理歸著[4]。
上述斷例中的當事人典賣土地時間是在亡宋之時,雖然是宋元交替之際。由于元典主一直持有典契,并且內容合規,則證明為“活業”,即可以將土地依典賣契約贖回。元朝政府對這樣的合法土地交易事件是給予法律保護的。相反,對不符合程序的行為,例如逃避所得稅,違反前文所說交易程序而私自進行的田宅典當交易并不能獲得法律上的支持,即使其雙方已經交易成功,但在法律實踐中也要被判否,并可以強制贖回。
四、結語
蒙古統治者作為征服者入主中原,并不想簡單的承襲漢承襲漢法,但其蒙古法在中原地區的適用效能似乎又并不明顯,在前不肯使用現成法典,后又無系統化成文立法的困境中,元代司法部門只能在不斷的審判實踐中尋找可適用的通用規則,用條畫與斷例來規制典賣契約程式似乎也是元代民商事法的特色之一,雖然沒有完備的成文立法,但從豐富的條畫與斷例中我們還是可以窺見到元代典賣契約程式的完備程度的,并沒有受到自身立法滯后的影響,反而較之宋代更加嚴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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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楊一凡主編.《中國法制考證》甲編第五卷[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9
[3]梁鳳榮.《中國傳統民法理念與規范》[M].河南:鄭州大學出版社,2003.9
[4]陳高華、張帆、劉曉、黨寶海點校 .《元典章》[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11.3
[5]郭成偉點校.《大元通制條格》[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0.1
[6]白小平 中國古代買賣契約研究 蘭州大學碩士學位論文
[7]孟繁清 元代民間契約關系研究 河北師范大學博士學位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