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劾特朗普：因“民主”之名的政治鬧劇

張志新

2019年12月18日，美國國會眾議院表決通過針對總統特朗普的彈劾條款。圖為表決通過后，眾院民主黨領袖佩洛西（中）召開記者會。

2019年12月18日，美國國會眾議院基本上以黨派劃線通過兩項針對總統特朗普的彈劾條款。特朗普因此以極不光彩的身份載入史冊，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三位遭眾院彈劾的總統。他將在遭遇彈劾的情況下繼續參加2020年大選，從而再創美國史上又一個紀錄——首位遭彈劾仍謀連任的總統。至此，事態發展卻出現了詭異的一幕：就在各方熱議眾院有可能趁熱打鐵將彈劾案提交參院審理之際，民主黨人、眾議長佩洛西卻按兵不動、坐待時機。

彈劾淪為黨爭工具

從美國政治史的角度看，彈劾總統是一個“核選項”，非必要情況下不能使用，若使用則難免導致兩敗俱傷，兩黨對此都心知肚明。因此，在特朗普“通俄門”鬧得最為沸沸揚揚的時候，佩洛西如眾院“定海神針”，及時制止黨內激進分子，不愿草率發起彈劾，以免背上“破壞憲政”的罵名。然而，2019年4月媒體披露特朗普在與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通電話時推動烏方調查民主黨總統參選人拜登及其子，民主黨在兩黨惡斗缺乏有利“抓手”的情況下，變得不再鎮定。9月24日，佩洛西宣布啟動對特朗普的彈劾調查。在白宮以調查“違憲”“程序不正當”為由明確拒絕配合之后，眾院于10月31日通過關于彈劾調查程序的決議案，調查正式由幕后轉向臺前。

2019年12月13日，眾院司法委員會以黨派劃線投票通過彈劾特朗普的兩項條款。其一是“濫用職權”，即特朗普迫使烏克蘭總統對其政治對手拜登展開調查。民主黨籍的司法委員會主席納德勒表示，眾院不得不彈劾特朗普，因為“這是仍在進行中的違憲和危害美國民主制度的犯罪行為，我們不能冒險讓總統邀請的外國勢力干預破壞下一次選舉”。其二是“妨礙國會”，指控特朗普阻撓國會調查，拒絕讓其助手作證，并且沒有向眾院調查人員提供文件。

12月18日眾議院的彈劾投票成為兩黨的一次對決，用佩洛西的話說，是美國歷史上“最悲哀的一天”。投票前，民主黨人以美國民主制度和國家安全的“捍衛者”自居，呼吁兩黨議員采取行動。佩洛西稱，“如果我們不在此刻行動，就是玩忽職守”;“總統行事不顧后果，使得我們必須對其進行彈劾，這是一場悲劇。他讓我們別無選擇。”共和黨議員則群起反對，稱民主黨人根本沒有證據證明特朗普有罪，而且彈劾程序也不公正。共和黨籍眾院少數黨領袖麥卡錫稱，這次對特朗普的彈劾行動是美國史上“最沒公信力的一次”。

此次彈劾源于特朗普不恰當的外交舉動，但是民主黨借題發揮，將其變為一場歷史性的彈劾大戰，加上期間雙方惡語相向，嚴肅的司法審判已演變為一場政治鬧劇。

民主黨的倉促、輕率與缺乏謀劃可見一斑。從彈劾條款數量看，與美國史上歷次彈劾相比，特朗普涉及的是最少的，只有兩項。1868年眾院彈劾第17任總統杰克遜時，曾提出11項彈劾條款。1974年因擔心被彈劾而辭職的第37任總統尼克松也曾遭到妨礙司法公正、濫用權力、藐視國會等三項指控。1998年眾院針對第42任總統克林頓的彈劾條款也有四項。在彈劾條款的內容上，民主黨的選擇也偏輕、偏弱。佩洛西一度在抨擊特朗普在“通話門”中存在“賄賂”行為，但這一字眼沒有出現在正式指控中。最終確定的兩項條款拋棄了“通俄門”調查中民主黨堅持的“妨礙司法”，恰好暴露出他們的軟肋，即給特朗普定罪缺乏像樣的證據。即便是在面對攝像機的國會聽證會上，兩黨之間的激辯也更多讓公眾覺得特朗普只是行為“有瑕疵”或“不當”，罪不至被彈劾下臺。

另一邊，特朗普在彈劾投票前向佩洛西發出的公開信，以及他和多名民主黨議員的正面交鋒，再次刷新美國政治的下限。他在公開信開篇煞有介事地宣稱：“謹以此信表達我對民主黨眾議員長期推動的政治彈劾案最強而有力的反對”，隨即怒斥彈劾案是“美國近兩個半世紀立法史以來無與倫比”的“違憲濫權”，指責民主黨的指控是“捏造、完全虛偽、毫無價值及毫無根據的想象”，而所謂“妨礙國會”既荒謬又危險，因為按此標準，每位美國總統都會遭到多次彈劾。隨后特朗普火力全開，指責“假惺惺每天為總統祈禱”并將“美國國父們”掛在嘴上的佩洛西實際上是在“向民主宣戰”，要推翻2016年大選的結果;而眾議院情報委員會主席希夫“一直都在撒謊”。就在眾議投票期間，正在北卡羅來納州參加競選集會的特朗普公然詛咒已故民主黨大佬約翰·丁格爾“下地獄”，因為他的遺孀接替了他的議席，并在投票中支持彈劾。

大戲如何收場

按照法定程序，特朗普彈劾案接下來將進入由共和黨人掌控的國會參議院進行審理的階段，須有占總議席至少三分之二的參議員支持才能將特朗普定罪和罷免。由于參院目前已經休會，因此審理最快也要2020年1月才能開始。各方普遍預計，特朗普將很難被定罪和罷免。

民主黨人在快馬加鞭完成彈劾調查、眾院投票通過彈劾條款后，步伐也開始放慢。2019年12月19日，佩洛西在例行記者會上表示將推遲向參議院遞交彈劾條款，直至參院多數黨領袖麥康奈爾和少數黨領袖舒默就審理安排達成一致。當初，民主黨人曾經宣稱不彈劾特朗普就對不起建國先賢和子孫后代。如今，眼看著彈劾不大可能取得結果，民主黨似乎有意拖延甚至就此抽身，避免彈劾的“逆火”影響2020年大選中本黨的選情。從此意義上講，民主黨以快步走方式推動彈劾在眾院通過，主要目的恐怕還是把特朗普釘上恥辱柱，而不是將其盡快拉下馬。據法新社報道，在佩洛西邀請下，特朗普已答應在2020年2月4日前往國會發表年度國情咨文演講，而按照國會日程，參院最早會在1月6日開始理政。

共和黨方面枕戈待旦，準備迎接彈劾“泡沫”被刺破的那一刻。12月17日，麥康奈爾向媒體放話稱，他在參院審理彈劾案過程中不會“不偏不倚”，由于彈劾特朗普是民主黨人“具有黨派色彩的政治決定”，那么參院的審理結果也將體現黨派性。言外之意，參院投票也將會以黨派劃線，民主黨不要指望有共和黨人臨陣倒戈。面對佩洛西的按兵不動，特朗普似乎已經沉不住氣，直接發推說，“他們（民主黨）不想玩了，我可想立即審判！”白宮發言人則附和說：“總統相信參院將恢復正常秩序、公平性和正當程序，而這些都在眾院被無視。他已經為下步行動做好準備，并且相信將被徹底證明無罪。”

無論彈劾案結果如何，它都已對美國的憲政體制造成無可彌補的傷害，自詡為“自由燈塔”的美國正因這場鬧劇成為世界笑柄。首先，正如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評論稱，彈劾案已成美國民主制度的“終極創傷”，它所導致的敵意與分裂將延續多年。其次，彈劾這個“核選項”被使用后，美國政治將從兩極化邁向極端化，所謂“兩黨共治”將更難實現。其三，今后兩黨可能“常態化”使用彈劾工具，這會使美國總統的內外施政變得更加舉步維艱，長遠看將不可避免地加速美國霸權的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