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個綠色夢想

田夫

我的家鄉在一道狹窄的山川里，山川中間有一條錫泊河，站在川中間，能看到遠處的高山——經過三代人的苦心經營，山上許多地方都是墨綠的，植被好到連下三天雨雨水都不會流下山——這是此地農民引以為豪的地方。

但近處低矮的山可不全是綠的，還有許多黃土山，那是村民的莊稼地。家鄉人口多土地少，在過去，鍋臺大的一塊地都是寶。后來不少人進了城，土地不再像以前那樣寶貝，有的地仨瓜倆棗租給了他人，有的地干脆就撂荒了，租地種的人也不緊不慢，反正地租賤。

大多數年份里，山上總要下幾場雨，只不過往往下得太遲，種莊稼來不及，草倒是瘋瘋張張地長起來。每到這時候，農民就拿了鐮刀到山上割草，準備用來喂驢喂牛喂羊，割累了，直起腰來，就望著腳下高速路數過往的車輛——前幾年，家鄉新修了一條高速路，正好壓著黃土山的腳面。

再后來，到了2016年，40來歲的陳家老三在村里喧嚷，要把整個黃土山流轉下來，栽果樹。陳家老三是本村人，早年出去打工，在外頭掙了錢，現在回來成立了以他為首的農業專業合作社，要在土地上大做文章啦。人們聽了陳家老三的喧嚷，都是一愣：就那風不調雨不順的黃土山，連棵樹的影子都沒有，能讓陳家老三放眼里，不是山底下藏著什么寶物吧？幾番討價還價，黃土山平時的流轉費是50元一畝，陳家老三的合作社竟出價240元一畝。

栽樹的第一年，陳家老在山上做了一塊面朝著高速路的大牌子，上寫：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這時候，人們知道陳家老三的合作社是真的要栽樹了。

這么大一片山，得雇人來幫忙。于是，村里人一轉身又來給陳家老三打工了。挖坑、栽樹、澆水，然后在樹根蒙一塊塑料膜，免得從三里地外的山下拉來的那點兒水過早被太陽吸干。栽樹的時候，陳家老三最擔心的是成活率。還真被他料中了，第一年的成活率只有十分之一，是苗木的問題。但說什么都晚了，秋后算了筆賬，陳家老三扔進去了十幾萬元。

轉眼到了第二年春天，陳家老三召開股東會議，卻只等來一個叫常生的小伙子，其他的股東都退股不干了。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了孤零零的他倆。陳家老三像是隔空喊話又像自言自語：“你們是被黃土山嚇跑的，可要是現在撂了，賠十多萬不算，我們還有啥臉面走在村道上？別人退，我不退！”常生說：“我也不退，就咱倆干！”倆人一咬牙，又到信用社借了貸款，新一年的流轉金按照合同要求日期照付！

接著就是繼續購買樹苗，再挖坑，再栽。水多澆，不信樹不活。果然這年果樹成活率比去年翻了幾倍。為了節省雇工的費用，不少活兒他們就自己干。

功夫不負有心人，到了2018年春天，黃土山的果林可就像那么個樣子啦。在政府的支持下，山下鉆了深水井，山頂挖了蓄水池，一根輸水管從山下通到了山上。陳家老三、常生還購置了一套膜下滴灌設施，只要山頂一開開關，用不了半天，整個山就能全澆個透。水利是農業的命脈，這話一點不錯。到現在，一到春天，那整座山的樹就見風長了，滿山花開，招蜂引蝶。

也許是聞到了花香，那高速路上的車輛經過寫著“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巨幅牌子下面，總會不自覺地減低車速，舉起手機匆匆拍個照，一不經意，就把果園的主人留在手機里了……

（作者單位：喀喇沁旗錦山鎮瓦房地村）

（責任編輯/高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