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笑男
2016年,有專家學者提出中國電視“死亡”步入倒計時。從“電視寒冬論”步入“電視將死論”,面對新環境,中國電視確實出現了種種危機和挑戰。但無論從客觀規律還是主觀視角,從歷史發展還是現實環境的可能性來看,做這樣一個結論仍然為時尚早。從辯證的角度來分析,電視并不是一種簡單的媒介,而是代表一種政治文化的“符號象征”。因此單從技術邏輯和資本邏輯推斷“電視將死”是武斷的,應從政治邏輯和社會邏輯等角度全方面地探討中國電視新環境下的客觀優勢和困境機遇。
全球化意味著內容、資本、人才、渠道、技術等方面的全球性資源配置,在中國電視和國際接軌融入的進程中,其實在不斷吸納全球的新資源。以綜藝節目為例,在過去20年間,中國電視帶活了全球的電視節目生產市場。中國電視熒屏上最火爆的大型綜藝,比如《爸爸去哪兒》《奔跑吧,兄弟》和《中國有嘻哈》等,都屬于外國節目模式進入中國,基本上都是全球的資源供應。在資本上,由于對收視率的追求,也難以逃脫外資的力量。中國融入全球化的過程中也在不斷地購買不同的渠道。據不完全統計,中國電視在海外的渠道已經超過了100個。人才方面,諸如外國制作人、編劇、主持人、各類明星等都紛紛踏入中國電視的版圖。
人工智能、大數據、物聯網、VR/AR等技術正在驅動傳媒業的全面變革。在內容生產方面,智能化技術已經進入到媒體的信息采集、內容加工、內容審核、用戶反饋等各個生產流程。例如中央電視臺在央視云和大數據項目的支撐下,將傳統廣電內容制作體系與新興媒體有機結合。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總臺紀錄頻道推出了融媒體系列短視頻《武漢:我的戰“疫”日記》,這些微紀錄視頻在大小屏多個平臺不斷更新。無論是生產的自動性、聯想性、虛擬化、擬態化,還是傳播的互動化、碎片化、多屏端一體化、非線性,都使未來傳播景觀以(短)視頻傳播為主導,朝著社交化私人定制方向發展,同樣包含更深層次審美的需求。
如果僅僅將電視作為一種傳播媒介,那它被更為先進的技術和媒介所取代并不奇怪,但電視背后其實包含著不可取代的文化符號和政治形象。所謂的“文化符號”,可以理解為一種中國人植入骨髓的習慣與中國文化的傳承。比如過春節,雖然任何時間都可以回老家看望父母和親友聚會,春節卻因為其特殊“文化符號”不能被取消或是取代。電視和春節一樣,已經在不經意間成為一種家庭、親情、愛的象征。從政治的角度來看,一個國家的電視臺具有不可磨滅的權威性和政治性,在國際輿論引導中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傳統主流媒體在受眾心中具有新媒體無法比擬的權威性和公信力。正如上文所述,電視代表一定的政治形象,自然就被賦予了重大事件報道、政治信息發布的權威性角色。盡管新媒體面對重大信息時會以更快的速度、更多樣的形式進行報道,但我們總會對網上的信息半信半疑,希望能夠得到主流媒體的證實。
同時,新媒體時代,人們的碎片化和場景化閱讀習慣導致迎合受眾需求的新媒體在傳播上也刻意呈現出碎片化和分眾化,信息也因此變得支離破碎。而電視媒體直播化展示出一種對生活全景的直播和呈現,是其他媒介暫時無法比擬的。
中國電視近年來面臨著收視率下滑、觀眾老齡化、電視終端開機頻率低等多種問題。對于大部分家庭來說,可能只有在大型的體育比賽、春晚等大型晚會時刻才會偶爾開機,日常化開機率嚴重不足。對于電視臺和主持人來說都處于危險的境地。目前除了央視還保持比較強的收視能力,省級的電視經濟情況大多都已出現負增長狀態。電視臺的經濟收入不佳就很容易引起人才流失、節目同質化等潛在問題。
隨著媒體的高度融合發展,在電視領域出現了兩個問題。一方面人才的流失現象嚴重,不少資深電視人相繼離職。想要打造匠人精神的節目不能沒有匠人。東方衛視就曾推出更為自由的“獨立制作人”制度,以此來激發創作動力;浙江衛視通過不斷提拔一線制作人,將節目與制作人進行深度綁定。2018年,衛視人才管理上又出現了不少新動向,如湖南衛視推出了以知名導演或主持人的姓名來命名的融媒體“工作室制度”,江蘇衛視推出“制片人任期制度”等。但另一方面,我們對需要的人才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以播音員為例,在智能化時代,各種AI主播同樣具有了精準的播讀技能,播音員主持人需要提升自己的文化涵養、塑造個人品牌。例如央視主持人康輝的Vlog備受好評,并呈現IP化效應。
智能化時代,視頻傳播面臨著技術主義還是人文主義的發展方向選擇的問題。技術主義路線認為,技術是決定性力量,技術對于中國電視的發展是決定性的,技術的發展改變了視頻生態的組織與結構形態。但這很容易走進技術決定論的誤區,沒有內容空談技術,不去滿足契合人的生活需求,就很容易使中國電視走向歧途。人文主義路線則認為,要與人的需求相關聯,人本導向,但同樣容易因此忽略技術發展的邏輯,陷入過度保守甚至落后的境地。
那么,如何達到兩者之間的平衡?胡智鋒教授在“新環境下中國電視的發展與創新空間”講座中曾舉例,中國電視就如中山裝的變遷,它既要簡化最初設計時繁瑣的穿法,又不能為了創新而讓人無法認出這是中山裝。我們要看到技術主義和人文主義各有優劣,以此達到兩者之間的平衡和諧。比如,2018年央視春晚借助人工智能技術推出了創作春聯的“智能春聯”H5活動,觀看春晚的用戶在智能手機上通過百度搜索關鍵詞“智能春聯”就能立馬看到一幅春聯呈現在眼前。人工智能技術的加入,不僅推動中國電視節目形式的多樣化,同樣也以娛樂的方式提升受眾的文化內涵,增強文化自信。
媒介融合的探索在中國具有全球領先意義,這種探索大致有兩個走向:一是傳統主流媒體主導的向互聯網方向邁進的媒介融合,例如央視拓展出的央視網和央視頻APP;二是商業互聯網向主流媒介靠近。總結起來就是傳統媒體互聯網化,商業互聯網媒介化,兩者相互靠近。
中國電視可以借助短視頻的力量使內容的創作更為草根化、傳播更為分眾化、接受更為精準化。推動高品質文化內容的廣泛傳播,展示文化內涵,打造經典文化產品,傳承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同時可以借助短視頻加強跨文化傳播,平衡國際輿論格局中對中國媒體的刻意扭曲和污名化,塑造中國形象,講好中國故事。
融媒體時代,傳統媒體中的電視不會消亡,但需要緊跟時代發展步伐,走創新智能化生存之道。這就使得原始的電視傳播除了具備AR、VR這種加強性的體驗外,將會有更豐富的跨屏傳播。組織機構也可能從現在的電視臺邁向未來的多種經營相結合的組織形態。播音員主持人也需提升自身文化素養和審美品位,推動中國電視在融媒體時代追求工匠精神,實現創新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