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亮之死：給非惡意發布更大的寬容

仇廣宇

2月7日凌晨，許多守候在社交媒體上的人等到了一個壞消息：被稱為疫情“吹哨人”之一的武漢市中心醫院眼科醫生李文亮感染新冠肺炎，病情惡化后去世，年僅34歲。

2019年12月30日，李文亮在大學同學群中發布關于華南海鮮市場出現新型肺炎疫情的信息，稱“確診了7例SARS”并提醒大家防范，隨即被武漢警方訓誡。除了李文亮和其他幾位醫生之外，“平安武漢”稱，有8個人被警方以“發布疫情不實信息”之名傳喚，進行批評、教育。

疫情全面暴發后的1月29日，中國疾控中心流行病學首席科學家曾光受訪時表示：“這8個人是可敬的，他們有一定見解的。作為公共衛生專家，希望同他們對話，希望從他們身上學點東西。”同日，最高法也透過官方微信發文，呼吁對疫情暴發時期的“謠言”進行具體甄別。由此在全國范圍內掀起對李文亮及“8人事件”的討論。

當地官方對李文亮去世“致敬”“哀悼”，對其追認工傷，但對他被訓誡一事是否平反還是只字未提。李文亮去世當天，中紀委網站發布消息稱：國家監察委員會決定派出調查組赴湖北省武漢市，就群眾反映的涉及李文亮醫生的有關問題作全面調查。

人們對這件事最為關注的地方在于：被訓誡的人說的內容到底是不是事實？如果證明基本屬實，警方要不要為其正名？其實，疫情迅速的發展和專家的支持，早就證明了8人的言論除了疾病名稱尚不確定之外，基本事實方面并沒出現問題。

2月7日，一些市民網購了鮮花送往武漢市中心醫院門口。因為出行不便，大家用這種方式表達悼念。攝影/陳亮

非常時期如何界定“謠言”是個技術活。面對新冠病毒這樣的新生事物，科學家尚不能確定如何表達，也會在發布中作出不準確甚至錯誤的表達，比如“氣溶膠會傳播新冠病毒” “寵物會傳播病毒”，甚至后來被證明是錯誤的“未發現明確人傳人證據”很多都來自專家表述。

傳染病屬于公共事件，在疫情剛剛發生的時期，精準判斷和提前防護是最重要的。李文亮等人作為臨床醫生或許無法發布最確實、最準確的科研成果，但他們最熟悉的就是自己接觸了多少病人，就診的人來自哪里等情況。對來自他們的信息和判斷絕對不該“堵”，而是應如曾光所言，讓相關學者去和他們接觸，迅速研究，得出結論后及時公開相關信息，保護群眾的知情權，避免更多的人受害。

如何預防李文亮式的事件再次發生？還是要在非常時期對各路非出于惡意的信息發布予以寬容。正如最高法文章所指出的那樣，“8人”發布信息所造成的公共影響，對更好地防控新型肺炎可能是一件幸事。“信息基本屬實，發布者、傳播者主觀上并無惡意，行為客觀上并未造成嚴重的危害，對這樣的‘虛假信息理應保持寬容態度。”

還有一點頗為重要的是：如果警方判斷錯誤，必須公開對冒險提醒的“吹哨人”予以正名，這同樣也是在維護法律的尊嚴與公正。國家監委的迅速出手值得贊揚，而除了已經在工作崗位上感染、犧牲的李文亮，其余那些被“訓誡”的人們所涉的相關事實也應該得到全面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