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蜈蚣治療時疫發熱、肝炎、腫瘤等作用探析

陳建飛，王淑美*，聶 棱

(1.重慶醫科大學 中醫藥學院，重慶 400016；2.蘇州佰然基因科技有限公司，江蘇 蘇州 215000)

水蜈蚣并非蜈蚣，水蜈蚣(KyllingabrevifoliaRottb.)為莎草科水蜈蚣屬(Kyllinga RottB)短葉水蜈蚣，藥用其全草或根，別名金鈕子(《廣州植物志》)；金鈕草(《福建民間草藥》)；夜摩草(《廣西藥植圖志》)；寒氣草(《民間常用草藥匯編》)；十字草(《江西民間草藥》)；姜蟲草、露水草、水牛草、三步跳(《貴州民間藥物》)；散寒草、姜芽草、寒筋草(《四川中藥志》)；水香附、燕含珠(《重慶草藥》)；發汗草(《中國藥植圖鑒》)；山蜈蚣、水烏梅、無頭香附、龍吐珠(《泉州本草》)。主要產于廣西、廣東、湖北、四川、安徽、江蘇、浙江等地，生長在山坡、溪邊、荒地、路邊草叢中及海邊沙灘上?，F代研究表明，水蜈蚣全草中含有牡荊素等黃酮類[1]、揮發油[2-3]、酚酸性成分等[4-5]?！吨兴幋筠o典》記載水蜈蚣藥性辛、微苦、甘，平，功效有疏風解表、清熱利濕、活血解毒等，用量煎湯15～30 g，鮮品30～60 g[6]。主治傷風感冒，支氣管炎，百日咳，瘧疾，痢疾，肝炎，乳糜尿，跌打損傷，風濕性關節炎，外用治蛇咬傷，皮膚瘙癢，癤腫等[7]。

1 對呼吸系統的作用

水蜈蚣常用于傷風感冒、支氣管炎、百日咳等呼吸系統疾病?！端拇ㄖ兴幹尽酚涊d：“性溫，味辛。治感冒風寒，無汗頭痛，筋骨疼痛，惡寒發熱?！睋睹耖g常用草藥匯編》記載：“散風，除陳寒，止咳嗽?！焙樽趪鳾8]在《土家醫唯陽論》中介紹的益氣解表湯，處方為棉花根12 g，大麥9 g，小人參9 g，紅蘇麻9 g，水蜈蚣9 g，加水一碗，先武火后文火，煮取汁一小碗，溫服，以皮膚有溫熱感為度，主治表虛著涼癥。水蜈蚣搜邪出表，引諸藥達皮竅，全方補表氣兼散風寒，達到表氣旺、邪氣出的目的。鄭鐘英[9]收集的臺灣百草茶中多次用水蜈蚣防治溫熱病證，如無名氏百草茶(苗栗鎮中正路)：鳳尾草、香薷、薄荷、水蜈蚣、山澤蘭、成豐草、土牛膝、車前草、紅田烏；水馬百草茶：水蜈蚣、馬蹄金、蛤殼草、滿天星、紅乳仔草、鳳尾草；滿風百草茶：滿天星、風尾草、水蜈蚣、咸豐草、五斤草。水蜈蚣對病毒有明顯的抑制作用，沈建國等[10]試驗了78科162種植物，發現水蜈蚣提取物對煙草花葉病毒侵染抑制率超過95%?！稄V東中藥》記載：“其鎮咳祛痰，治百日咳，燥熱咳。”廣州部隊《常用中草藥手冊》記載：“治百日咳，支氣管炎，咽喉腫痛，水蜈蚣干品一兩至二兩?！迸R床常用水蜈蚣治療熱毒病癥中的外熱癥及熱咳癥[11]，臨床常用劑量為干品15～30 g，鮮品30～60 g，水煎服，日一劑。歐志安[12]治療急慢性咳喘方用枇杷蜈蚣飲，枇杷葉(去毛)、半寸子各10 g，水蜈蚣(苗名：芮術務)、紫蘇根蒂各5 g，水煎服，1日3次。廣州部隊《常用中草藥手冊》治瘧疾：水蜈蚣50 g。水煎，于瘧發前4～8 h服。水蜈蚣治療長期低燒患者，退燒效果顯著。

2 對心血管系統的作用

水蜈蚣具有保護血管內皮細胞、抗氧化、降壓等作用。據《南寧市藥物志》記載：“水蜈蚣去瘀活絡?！爆F代研究發現，水蜈蚣全草中含有黃酮類化合物、酚類化合物、有機酸、揮發油等成分[13]，其中，黃酮類化合物具有治療心血管疾病、抗氧化等作用[14-15]。石磊等[16]用水蛭、何首烏、丹參、三七、赤芍、水蜈蚣等6味中藥防治家兔髂動脈球囊擴張術后再狹窄，結果表明中藥能明顯提高血清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活性，能顯著降低家兔血清中血清同型半胱氨酸(Hcy)水平，降低丙二醛(MDA)產生量，減輕氧化應激作用與抗脂質過氧化反應，從而保護血管內皮細胞功能，這可能是減輕再狹窄的機制之一。隴[17]從26種中草藥對腎性高血壓動物實驗，結果顯示水蜈蚣可能具有降血壓作用。楊艷俊等[18]通過水蜈蚣提取液對DPPH(1，1-二苯基-2-苦基肼)自由基、ABTS(2，2-氨基-二(3-乙基-苯并噻唑啉-6-磺酸)二銨鹽)自由基、超氧陰離子自由基的清除能力，采用Vitc作為對照，結果表明水蜈蚣總多酚的抗氧化能力與Vitc的抗氧化能力接近。

3 對消化系統的作用

水蜈蚣常用于治療痢疾、肝炎等消化系統疾病。藍日春[19]在壯醫食療方中介紹的水蜈蚣冰糖湯，處方：水蜈蚣30 g，冰糖30 g，燉1 h服，主治赤白痢。黃秀珍等[20]調查福建泉州區域內可用于治療肝病的野生中草藥種類中發現，水蜈蚣可用于各種類型的肝炎，包括黃疸型肝炎、傳染性肝炎等，還可用于治療肝硬化腹水和肝癌等病癥。《福建中草藥》記載：治黃疸型傳染性肝炎，水蜈蚣鮮全草一至二兩，水煎服。陳純章[21]用清肝湯加水蜈蚣治療急性肝炎58例，治療方法如下：半枝蓮40 g，茵陳30 g，紫金牛、石見穿、水蜈蚣、白花蛇舌草各20 g，白術、枳殼、茯苓、藿香各15 g，雞內金、甘草各10 g。所有病例全部治愈，療程最短者20天，最長者60天，癥狀全部消失，肝功檢查各項指標均恢復正常，其中28例HBsAg陽性者轉陰，轉陰時間30天22例，60天6例。

4 對泌尿系統疾病的作用

水蜈蚣常用于治療慢性腎炎、乳糜尿、乳糜血尿等泌尿系疾病。中成藥水蜈蚣顆粒是水蜈蚣單味藥提取的制劑，主要有效成分為黃酮類[22]，具有清利濕熱的功效，用于乳糜尿、乳糜血尿的治療。楊利[23]治療乳糜尿中醫辨證選方加水蜈蚣，鮮品 30～60 g，干品15～30 g。金實治療乳糜尿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常加入較大劑量的水蜈蚣 30～40 g，分清泌濁，療效顯著[24]。黃澤虹等[25]將150例糖尿病腎病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研究組各75例，對照組常規治療，研究組常規治療加口服康腎顆粒，處方由水蜈蚣、連錢草、忍冬藤、石韋、白茅根等組成，治療組總有效率94.67%，對照組總有效率82.67%，兩組比較有統計學差異(P<0.05)。水蜈蚣加味在糖尿病腎病治療中對于改善腎功能指標、降低尿糖陽性率、提高治療效果有顯著作用。陳建德[26]將腎功能不全患者43例，分為觀察組22例，對照組21例，兩組均予一般常規治療，觀察組在一般常規治療基礎上加用康腎顆粒(處方同上)，每袋12 g，每日3次，治療12周，結果顯示總有效率觀察組為86.36%，對照組為47.62%，觀察組的療效和腎功能改善情況都顯著優于對照組，提示康腎顆粒治療腎功能不全安全有效。

5 抗腫瘤作用研究

水蜈蚣揮發油主要成分有β-蒎烯和β-欖烯，其中β-欖烯具有抗癌作用[2]。賈漪濤等[27]以益氣化痰行瘀飲配合重組人血管內皮抑素注射液聯合放療治療晚期食管癌60例，對照組重組人血管內皮抑素注射液聯合放療60例。益氣化痰行瘀飲藥物組成：黃芪、茯苓各50 g，天花粉15 g，天門冬10 g，地鱉蟲10 g，桃仁12 g，紅花12 g，白花蛇舌草50 g，清半夏15 g，水蜈蚣25 g，甘草10 g。每日1劑，水煎取汁400 mL，每次20～30 mL，頻頻呷服。21天1療程，2個療程，停藥1月。結果顯示治療組臨床療效明顯優于對照組(P<0.01)，毒副反應少。閻麗珠[28]將90例食管癌隨機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各45例，對照組予以吉非替尼250 mg/d，口服；治療組加用自擬散結湯，藥物組成：黃芪、茯苓各50 g，清半夏15 g，水蜈蚣25 g，生地黃30 g，熟地黃30 g，桃仁12 g，紅花12 g，當歸30 g，甘草10 g，升麻10 g，厚樸10 g，制附子(先煎30 min)30 g，麥門冬15 g，吳茱萸10 g，竹茹15 g，白花蛇舌草50 g。每日1劑，水煎取250～500 mL，每次20～40 mL，頻頻呷服。1月后，統計顯示治療組臨床療效、生活質量提高穩定率優于對照組(P<0.01)，提示水蜈蚣復方抗腫瘤安全有效。

6 對皮膚黏膜的作用

水蜈蚣能治療瘡瘍腫毒、皮膚瘙癢等病癥。據《湖南藥物志》記載：“治瘡瘍腫毒，水蜈蚣全草、芭蕉根；搗爛，敷患處?！鄙钤陂}南、江浙地區的人經常把水蜈蚣搗碎后敷在傷口上，具有消腫、消炎止痛作用，對惡性膿瘡治療效果尤其明顯。余華麗等[29]在畬族藥用蕨類植物資源調查中介紹鮮水蜈蚣適量，食鹽適量，搗爛敷患處，用于疔、癤的治療。葉德松[30]在蕁麻疹百草良方中采用水蜈蚣30 g，水煎服，藥渣加千里光50 g，煎水洗患處?！墩憬耖g常用草藥》治小兒口腔炎用水蜈蚣根莖50 g，水煎，沖蜂蜜服。王忠華[31]治療新生兒口腔黏膜白斑28例，鮮水蜈蚣50 g洗凈，加水250 mL，煮至50 mL，用水蜈蚣液，輕輕涂擦口腔黏膜，斑塊增厚處可擦去，喂母乳前，乳頭用水蜈蚣液清洗干凈，方可哺乳，每天5～6次，均獲療效。水蜈蚣還能治療毒蛇咬傷、風濕性關節炎等病癥。

7 新型冠狀病毒性肺炎中的應用

在新型冠狀病毒性肺炎流行初期，聶棱在1969年江西醫科大學編寫的《赤腳醫生手冊》查到水蜈蚣，“治風寒感冒，水蜈蚣7錢～1兩，水煎服或當茶飲”[32]。分析藥性后，進一步查閱文獻，《嶺南采藥錄》[33-34]記載“治時疫發熱，水蜈蚣與威靈仙水煎服，甚效”?？紤]時疫需時草，廣西玉林水蜈蚣鮮草，嘗之，微熱微汗，可散久伏寒邪而體輕。其根橫有節多須，有節通焦，主根橫，橫有多須，破滯行氣通絡。水蜈蚣為天然草本，其清香之氣牛羊及魚類均喜愛，未見毒副作用。聶棱、王淑美使用水蜈蚣治療新型冠狀病毒性肺炎出院患者及長期低燒疑似病例30例，用水蜈蚣干品30 g，鮮品50 g，或水蜈蚣30 g及甘草20 g，水煎20 min，煎取300 mL，分3次溫服，1～3劑可退燒。肺部CT毛玻璃疑似密接患者，用水蜈蚣、甘草水煎服后，毛玻璃影消去。蘇州援漢的100余名抗擊新冠肺炎疫情一線醫護人員、腎透析密接隔離老人、腫瘤術后90歲密接隔離老人，每日10 g水蜈蚣煎服，預防新冠肺炎無一發病，無不良反應。水蜈蚣雖無抗病毒作用報道，但其具有疏風解表、清熱利濕、活血解毒的功效，亦符合本病病機，可為時疫發熱之良藥。

8 不足與展望

水蜈蚣作為傳統中藥，資源豐富，其藥用價值在古籍中已有記載。水蜈蚣含有牡荊素等黃酮類、揮發油、酚酸性成分等，可用于治療時疫發熱、肝炎、腫瘤、感冒、支氣管炎、百日咳、乳糜尿、腎炎、瘡瘍腫毒等病癥，具有廣泛的開發利用價值。

目前水蜈蚣的藥性、藥效、藥理、藥代等方面的研究甚少，臨床應用廣泛但樣本量少，今后可從以下幾方面深入研究和開發應用：①水蜈蚣目前有顆粒劑，飲片炮制方法及新劑型較少提及；②水蜈蚣可茶飲、可單方、可復方使用，無毒性描述，亦無毒性研究，毒副作用未見報道，需毒性實驗依據；③水蜈蚣在時疫發熱、肝炎、腫瘤等方面的應用顯示了較獨特的療效，但鮮有循證醫學研究，臨床需根據病機，辨證施治，提高療效，并進一步開展臨床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