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近地皮往前爬

亓秀芳

父親早年參加革命，入了黨，打過日本鬼子，看著父親渾身有勁兒的樣子，我非常敬佩他。父親從小嚴格要求我，在我很小的時候，好容易打游擊回家一趟，才三歲的我，嚷嚷著要讓父親抱抱我。父親只是看看我，然后笑著對我說：“孩子，乖，自己走，讓人抱抱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也長不大。”母親在一旁看著我太小，就對父親說：“你一走就是一年半載，回家一趟不容易，就抱抱孩子吧。”父親卻說：“抱大的孩子沒出息，咱們是革命家庭，不能寵孩子，從小就要讓孩子吃點苦，長大才能成才。”母親無可奈何，無話可說，對我微笑著說：“孩子，別讓爸爸抱了，自己走走吧！”

新中國成立前，家里生活艱苦，父親參加革命總不在家，我跟著母親一起干農活，直到全國解放。7歲那年，我與父母從山東老家一起進城到天津，先是在塘沽安家，然后，我在那里的一所學校上小學，成了一名小學生。我上的小學，離家比較遠，上學、放學要走許多路，而且還要經過很長一段坑坑洼洼的土路。有時候我真的非常害怕，總覺得后面有人跟著我，再加上樹葉沙沙作響，好像有許多許多人在后面跟著我。有一次，放學回家的路上，天氣突變，打雷下雨，刮大風。怎么辦？我想起父親對我說的一句話：“一旦下大雨，刮大風，土路不好走，容易摔倒在旁邊的小河溝里，就貼近地皮往前爬。”這一招，還真的很管用，安全到家。盡管身上全都是泥水，臟兮兮的不像樣子，但我覺得非常自豪，小小年紀的我，沒有家人接送，自己安全回家了，感覺自己一下子長大了。

后來，黨組織安排父親到天津市中心的城里工作，母親不識字，沒有工作，全家人依靠父親一個人的工資生活，養活全家。我也茁壯成長，陸續小學畢業、中學畢業、大學畢業，然后，參加了工作，成為一名中學教師，光榮的共產黨員。

從小接受良好的家庭教育，父母對我非常嚴格，雖然是個獨生女，卻什么家務都干，決不給父母臉上抹黑。結婚成家之后，一邊工作，一邊養育兩個孩子。丈夫是個獨生子，工作很忙，我還要照顧兩家的老人。起早貪黑，什么家務都搶著干。公婆說：“真的不像獨生女，挺能干的，一點兒也不嬌氣。”聽著公婆贊美我，我的心里美滋滋。心想，父母從小就嚴格要求我，對我就是真正的關愛，不然，結婚成家，怎么能夠獨立生活呀！

記得有一次，我下班之后接孩子，正遇上傾盆大雨，回到家里，渾身濕漉漉，轉天，我感冒了。公婆對我說：“請個假吧。”我說：“那可不行，兩個班的學生還等著我上課呢！”是啊，父母從小教育我，要獨立自主，自力更生，不要依賴別人。特別是父親說的“一旦刮風下雨，就貼近地皮往前爬”的話語，至今還時不時地在我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