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霞芳從脾肺論治小兒肺系疾病驗案4則

王樹霞 陳偉斌

（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岳陽中西醫結合醫院，上海200437）

指導：王霞芳

2018年上海市海派中醫流派傳承人才培養項目開展，筆者有幸師從董氏兒科傳人王霞芳教授，王師是第三、四批全國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上海市名中醫。筆者跟師學習期間頗有收獲，現介紹王師從脾肺論治小兒肺系疾病驗案4則如下。

1 哮喘

戎某，男，7歲。2008年11月14日初診。

主訴：咳喘持續1周。患兒哮喘反復發作多年。上月患支原體肺炎，經治緩解后，近1周咳喘連發，盜汗淋漓，納少便調，舌質紅、苔薄潤，脈小滑。診斷：哮喘、咳喘。辨證屬正虛易感，痰熱壅肺。治宜宣肺清熱，化痰止咳平喘。予自擬方宣肺通絡平喘湯加減。處方：

炙麻黃5 g，苦杏仁6 g，甘草3 g，黃芩9 g，炙紫蘇子10 g，姜半夏10 g，僵蠶10 g，廣地龍6 g，射干6 g，炙紫菀6 g，款冬花10 g，炙百部10 g，麻黃根10 g。7劑，常法煎服。

11月21日二診：服藥后喘平咳少，喉痰未清，舌紅苔薄，癥情緩解，改為肺脾同治。予六君子湯加味。處方：

太子參10 g，茯苓10 g，白術10 g，甘草3 g，陳皮6 g，姜半夏10 g，炙紫蘇子10 g，炒萊菔子10 g，苦杏仁6 g，象貝母10 g，僵蠶10 g，款冬花10 g。7劑，常法煎服。

11月28日三診：喘停痰化偶咳，胃開納馨便調，舌淡紅、苔薄潤，癥情向和，再擬六君子湯合玉屏風散以調理鞏固善后。原方去炒萊菔子、象貝母，加黃芪10 g、防風6 g。7劑，常法煎服。

后隨訪3個月咳喘未見反復。

按：患兒哮喘反復發作多年，宿痰內伏，病久正氣已虛，衛外不固，外感引動伏痰，肺氣壅閉，宣降失常，郁而化熱，發為哮喘。經云“脾為生痰之源，肺為貯痰之器”，“故善治痰者，惟能使之不生，方是補天之手”（《景岳全書》）。王師指出兒童哮喘以脾肺兩虛多見，發作時以宣肺化痰通絡平喘為先，予自擬方宣肺通絡平喘方，宣肺祛風通絡，化痰止咳平喘。其中以三拗湯宣肺止咳；地龍、僵蠶祛風通絡平喘；紫蘇子、半夏、紫菀、百部化痰降逆、止咳平喘；黃芩兼清肺熱[1]。哮喘治療獲效后，進入緩解期，此期哮喘雖平，但內痰未盡，仍咳有痰，如遇誘因則易復發，屬脾肺同病。王師采用培土生金法，以六君子湯益氣健脾化濕，則痰不內生，肺氣得充，職司肅降，咳喘諸證自平，療效鞏固，可預防復發。

2 支氣管炎

劉某，男，16個月。2009年12月4日初診。

患兒咳嗽痰多反復1月。刻下：咳嗽不斷，痰鳴難咯，涕稠，納呆，盜汗，大便爛散日行2次，量多臭穢，舌苔根白膩，脈濡帶滑。診斷：支氣管炎、咳嗽。辨證屬脾虛食滯，痰阻肺絡。治宜健脾化痰，消積助運。以二陳湯合三子養親湯加味。處方：

陳皮6 g，橘絡6 g，姜半夏9 g，茯苓9 g，甘草3 g，紫蘇子9 g，炒萊菔子9 g，白芥子6 g，焦山楂9 g，神曲9 g，象貝母9 g，苦杏仁6 g，浮小麥15 g。7劑，常法煎服。同時囑減少奶粉及奶制品喂養，飲食清淡，忌冷飲、油炸、發物，衣被及時加減以固表。

12月11日二診：咳痰大減，喉鳴未作，納食稍增，大便厚糊狀日行2次，仍有盜汗，舌苔薄膩，脈濡細。改以調理脾肺鞏固之。方選六君子湯加味。上方去紫蘇子、炒萊菔子、白芥子、苦杏仁，加太子參9 g、白術9 g。7劑，常法煎服。

服藥后咳痰均停，納增便調，癥情向愈。

按：該患兒喂養過于精細，為乳食所傷，釀成痰濁食積，則舌苔白膩，納呆便溏；手太陰肺經起于中焦，而中焦脾胃是氣血生化之源，經云“飲入于胃，游溢精氣，上輸于脾，脾氣散精，上歸于肺……”，如痰濕內生，脾運失司，水谷精微不能化生氣血，導致痰濕上壅于肺，容易感冒咳嗽，痰濁不化，遷延不愈，故在治療肺系疾病時見患兒痰濁不清、久咳不愈時，應針對食積不化、生濕釀痰之內因，先擬健脾消食化痰以治本，配宣通肺氣以治標，脾肺同治而止頑咳。王師指出臨證治療時醫囑甚為重要，囑咐家長對反復呼吸道疾病患兒喂養上要避免不良飲食習慣，祛除發病內因，常能取得佳效，不再復發。

3 反復呼吸道感染

王某，女，4歲。2009年11月19日初診。

患兒反復發熱、咳嗽3年。每月發病，上月發熱2次，今微咳伴痰，咽癢打嚏流涕，動則汗出，盜汗淋漓，納呆食少，大便干結隔日1次。舌質紅、苔薄白，脈細小滑。診斷：反復呼吸道感染、久咳。辨證屬肺氣不固，營衛失調，脾虛痰生。治宜益肺固衛，健脾化痰。以桂枝湯加味。處方：

桂枝3 g，白芍10 g，紅棗5枚，生姜3片，甘草3 g，辛夷9 g，蟬蛻10 g，桔梗5 g，炒牛蒡子10 g，炒萊菔子10 g，連翹10 g，炒枳殼6 g。7劑，常法煎服。

11月26日二診：服藥后納增食爽，知饑索食，大便尚調，涕少咳和，面黃少華，盜汗減少，舌紅、苔薄膩。辨證屬久病脾肺俱虛。治宜益氣健脾，脾肺同治。以桂枝湯合參苓白術散化裁。上方去辛夷、蟬蛻、桔梗、炒牛蒡子、炒枳殼，加太子參10 g、白術10 g、白扁豆10 g、茯苓10 g、湘蓮10 g。7劑，常法煎服。

12月3日三診：邪化不咳，偶嚏涕少，納增，頰紅，面轉清潤，二便均調，已無盜汗，舌紅苔潤。繼以益氣健脾鞏固治療。上方去桂枝、紅棗、生姜、甘草、炒萊菔子、連翹，加山藥10 g、砂仁3 g、炒薏苡仁30 g、桔梗3 g、黃芪10 g、陳皮6 g。7劑，常法煎服。

隨訪3月感冒發熱咳嗽未再反復。

按：反復呼吸道感染是兒童十分常見的臨床現象[2]，顧名思義，反復發作，咳嗽病程遷延，經常服藥對兒童食欲、健康、生長發育，以及家庭的生活秩序產生負面影響，西藥時常難收理想療效，故改求中醫治療。王師辨證求因，考慮患兒經常感冒咳嗽，導致厭食，脾虛生化乏源，氣血不能上供，肺氣不足，腠理疏松，反復發病，指出病標在肺，而病本卻在脾，故屬脾肺同病，當“治肺為先，健脾善后”，脾運健則肺氣充，故能預防復發。初診王師以桂枝湯加味以調和營衛，振奮脾陽，調中開胃，而能散精上輸于肺，則肺氣自復。后以參苓白術散加黃芪、白芍，益氣生津補脾胃，補中益肺以固衛，鞏固療效，預防復發。

4 過敏性鼻炎

張某某，男，10歲。2015年11月12日初診。

患兒鼻塞流涕清稀1周。有過敏性鼻炎、反復呼吸道感染史多年。本周感受風邪，鼻塞打嚏流涕，納佳便調，舌紅苔潤，脈浮細。診斷：過敏性鼻炎、感冒。辨證屬清陽不升，衛表失固，風邪外襲。治擬益氣升清、祛風通竅。處方：

太子參10 g，白術10 g，黃芪10 g，桔梗5 g，甘草5 g，辛夷6 g，蟬蛻9 g，蒼耳子10 g，荊芥6 g，防風6 g，蘇梗6 g。7劑，常法煎服。

11月19日二診：服藥后鼻塞減輕，涕已轉稠，舌紅、苔薄白。上方去防風，加黃芩6 g、石菖蒲10 g。7劑，常法煎服。

11月26日三診：邪祛鼻通，舌紅苔薄潤，再擬調扶鞏固。上方去辛夷、蒼耳子、荊芥、蘇梗、石菖蒲，加南沙參10 g、白芷6 g、防風6 g、川芎6 g、赤白芍（各）6 g。7劑，常法煎服。

12月3日四診：諸恙向愈。再擬鞏固，上方去桔梗、白芍，續服12劑。

按：該患兒為脾肺氣虛之體，易為風邪侵襲而發病，反復感冒引發鼻炎多年。“肺氣虛則鼻塞不利”（《靈樞·本神論》），“凡鼻涕鼽、淵鼽，久甚不愈者，必內傷肺胃，清氣不能上升……”（《醫學入門》）。王師謂脾肺氣虛為本，外邪侵襲為標。初診時新感風邪，鼻塞打嚏流涕，益氣宣肺、解表通竅為先，組方以太子參、白術、黃芪益氣健脾升清，配荊芥、防風、蘇梗辛溫解表宣肺；辛夷、蒼耳子祛風通竅；桔梗引藥上行直達病所。復感兒正氣原虛，加川芎、赤白芍，合黃芪益氣活血祛風，以改善體質，扶正御邪，脾肺同治而獲效，尚可預防復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