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生態產品價值實現中的問題與對策
——以南豐縣南豐蜜桔產業化發展為例

李鵬飛 邱清望 喻登科 傅 春 徐 兵

（1.南豐縣生態辦，江西南豐 344500；2.南豐縣發改委，江西南豐 344500；3.南昌大學管理學院，江西南昌 330031）

2016年，江西省被確定為第一批國家生態文明試驗區；2017年，江西省開展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試點，探索將綠水青山轉變為金山銀山的機制。江西省在生態文明建設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是國家層面的開拓者、踐行者與示范者。在首批國家生態文明試驗區中，江西省連續6年（2012-2017年）凈資產價值最高，且遠高于福建省和貴州省[1]。然而，江西省與福建省相比在地區生產總值上的差距在拉大，在地區生產總值增速上則持續落后于貴州省。在2020年4月自然資源部推薦的11個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案例中，江西省僅入圍1個案例[2]。因此，江西省在探索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方面，任重而道遠。

撫州市是江西省第一個全市域開展生態文明先行示范區建設的設區市。南豐縣是國家重點生態功能區、江西省生態文明示范縣、全省全域旅游示范區和首批全省美麗宜居示范縣創建單位，綠色生態是南豐縣的最大財富、最大優勢和最大品牌。南豐縣擁有豐富的生態與綠色文化資源，包括南豐蜜桔、龜鱉等特色農產品，古城、古窯等物質文化遺產，以及曾鞏、儺舞等非物質文化遺產。其中，以南豐蜜桔和龜鱉養殖為核心產業帶動綠色工業和現代服務業發展的生態產業化，已成為南豐縣貫徹落實“生態立縣”發展戰略的實施模式。

作為全域推廣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的先行探索者，南豐縣在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方面遇到的問題、良好的做法以及未來的發展思路，都是寶貴的經驗財富，能夠為江西省其他市縣推動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提供借鑒。在此，以南豐縣的特色與品牌產品南豐蜜桔產業發展為例，講述南豐縣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的故事，并由此延伸思考，提出通過生態資產產權化與證券化來促進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的建議。

1 南豐蜜桔產業化發展的困境

南豐蜜桔具有悠久的栽培史。目前，南豐蜜桔是國家地理標志產品、中國馳名商標、中國名牌農產品和綠色食品。2018年，其品牌價值達209.7億元，位列全國農產品地理標志品牌價值排行榜第2位。2019年，南豐縣蜜桔的種植面積達4.7萬hm2，年均總產量達13億kg，鮮果暢銷全國并遠銷東南亞、中東、北美、歐盟、“一帶一路”沿線等40多個國家和地區，出口量和出口國家數全國第一。南豐蜜桔年綜合產值突破120億元，成為撫州市第一個產值超“百億”的農業產業。然而，近年來市場上同質或替代產品的競爭加劇以及南豐縣蜜桔種植面積的擴大，南豐蜜桔產業化發展逐漸暴露出諸多問題，該產業的可持續發展開始走入困境。

1.1 規模化與精品化能力弱 南豐蜜桔的種植過程中，散戶居多，農場、大型農業企業的參與度低，老桔園多而精品桔園少。在同類產品和新品種蜜桔的沖擊下，本地蜜桔大多賤賣。

1.2 經營個體管理能力弱 桔農跟風高接換種現象普遍，引進品種不規范，單個品種的種植規模小，管理不便。散戶桔農對柑桔木虱統防統治的難度大，較多桔農生產管理放松，噴藥次數減少，失管園增多。

1.3 技術研發與推廣能力弱 在專業技術人員稀缺的情況下，南豐縣難以為眾多的散戶桔農提供充分的技術指導與支持，桔農在新品種與新技術研發方面的能力弱，即便有桔農總結出好的經驗與做法，也得不到重視與推廣。

1.4 品牌保護意識和能力弱 蜜桔收購商家逐利，搶購未成熟蜜桔并用化學藥品催熟，做壞了南豐蜜桔的品質與品牌，極大損害了南豐蜜桔這個共用品牌的價值。在蜜桔價格走低的情況下，桔農選用劣質肥料，破壞土壤質量，又間接影響了蜜桔的品質。

1.5 市場營銷能力與風險應對能力弱 撫州市的南豐蜜桔面積達8萬hm2，年總產近200萬t，主要集中在11月至次年1月銷售，鮮銷壓力大。蜜桔產品主要依靠經銷商銷往全國各地與東南亞國家，電商參與度低，銷售成本高，收購價格低。近年來，產地收購價格基本低于2元/kg，2019年因疫情影響價格更是創出新低。

1.6 產業融合發展能力弱 南豐蜜桔的精深加工量小，加工蜜桔不到總產量的2%。桔園游點多，面廣但個體規模小，旅游項目單一。蜜桔產業對綠色工業和現代服務業的帶動力陷入瓶頸。

2 現行政策、做法以及存在的問題

綜合考慮南豐蜜桔產業化發展中的諸多問題，歸根結底，是農業公司參與度低而導致的經營層面規模化水平低、技術層面現代化能力弱以及管理層面規范化不足。讓農業龍頭企業全面進駐南豐蜜桔的生產與加工行業，加強蜜桔產品的品種與技術研發、優質產品生產、精品營銷與品牌保護，是南豐蜜桔產業轉型升級的有效途徑。

引入農業龍頭企業參與南豐蜜桔產業發展的第一步，就是要加快桔園、桔樹的確權與流轉。事實上，通過生態資源、生態產品的產權（或經營權）確定，讓產權能夠在抵押貸款、折資入股等現代金融體系中發揮作用，從而引入金融資本與社會資本，盤活生態產業的要素市場與產品市場，已然成為中國大多數省、市、縣在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建設方面的核心內容。南豐縣要推行南豐蜜桔產業中的產權治理與改革，有多個政策支持：2019年6月，農業農村部、國家發改委等六部委聯合發布《關于開展土地經營權入股發展農業產業化經營試點的指導意見》，鼓勵農民以自家承包地的經營權作為股份，入股合作社或農企，并由此參與利潤分紅；2019年9月，江西省出臺《開展土地經營權入股發展農業產業化經營試點工作方案的通知》，明確各級農業農村部門可探索“優先股”“先租后股”等多種土地經營權入股形式，引導農業產業化經營主體與承包農民建立緊密利益聯結機制，帶動普通農民分享農業規模經營收益；2020年1月，《撫州市“信用+多種經營權抵押貸款”推進生態產品價值實現實施方案》正式發布，提出要立足撫州市多種經營權抵押貸款資源稟賦，進一步發揮信用機制在生態產品價值實現中的作用，協力打造多種經營權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

在桔園產權確定和流轉經營方面，南豐縣已經有了一些好的做法，也取得了一些成效。例如，傅坊鄉積極引進江西七天果辰實業有限公司，在全鄉范圍內流轉桔園133 hm2，對傳統蜜桔產業進行轉型升級，打造“千畝蜜桔產業結構調整示范基地”；東坪鄉統一部署推廣蜜桔集約化、精品化種植模式，引進重慶奔象果業有限公司推動近21 000余個桔園流轉，通過托管流轉集中連片桔園進行高接換種，打造精品柑橘示范果園。

當然，在桔園確權與流轉的過程中，也確實遭遇了很多工作上的困難：第一，受桔園分散以及歷史遺留因素等多種問題的影響，桔園與桔樹確權時矛盾多、糾紛多、工作量大與技術難度大；第二，桔園帶來的未來收益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桔園經營權在金融系統的認可度低，銀行在為桔農辦理“信用+經營權抵押貸款”時顧慮多；第三，較多桔農的桔園流轉意愿弱，流轉過程中價格確定與利益分配機制復雜；第四，桔園經營權管理的基礎數據庫以及統一的經營權交易平臺尚未建立健全，農企與桔農在經營權交易時缺乏有效的市場信息與平臺支持；第五，目前的桔園流轉幾乎都是由鄉、村政府在主導和介入，尚未建立桔園經營權自由交易的市場體系與相關制度。

3 未來的發展思路及對策

解決南豐蜜桔產業可持續發展問題的邏輯起點，在于做好桔園產權、經營權的確權登記工作，建立經營權管理的數據庫平臺以及經營權流轉的交易平臺，通過經營權抵押貸款與入股等多種方式，達到融通資金并激活生態資產的目的。即，未來的蜜桔產業化發展，需要建立在桔樹這種根本性生產要素的資產產權化與產權證券化基礎之上。

產權是社會認同的經濟權利。桔園的產權，包括所有權以及在此基礎上派生形成的其他權利，如經營權等。生態資產的產權化，就是通過確權頒證，在法律上確定生態資產的歸屬或行使權利，在經濟上賦予生態資產可分割的價值性和流動性，讓資產有了市場化交易和運營的基礎。生態資產產權的證券化，是指以生態資產未來所產生的現金流為償付支持，通過結構化設計進行信用增級，在此基礎上發行資產支持證券的過程[3]。

生態資產產權證券化有兩種基本模式：債券發行模式和股票發行模式[4]。以南豐蜜桔桔園為例，債券發行模式可以有兩種具體形式：第一，桔農散戶或者大型桔企都可以將自身所持有的桔園經營權證作為抵押物，向銀行等金融機構申請債務融資；第二，大型桔企或者地方政府將經過項目化包裝的桔園作為基礎資產，公開向社會發行企業債券或政府債券。股票發行模式，也可以有兩種具體形式：第一，桔農散戶以自身所持有的桔園經營權作價入股，參與大型桔企經營或者聯合成立企業，以契約形式維護股權收益；第二，將優質的桔園資產或再整合其他的生態資產包裝成上市公司，通過公開上市來交易股權和募集資金。

通過桔園的產權化與證券化，能為南豐蜜桔產業化發展至少帶來以下3個好處：第一，通過證券交易實現資源整合，從而集中桔樹資源并實現桔園的公司化管理，提高南豐蜜桔的產出效益與品牌價值；第二，通過證券交易達到融資目的，解決桔農散戶和大型桔企的融資難問題；第三，通過桔園經營權證券市場的機制倒逼，建立健全桔園這種生產要素的價格發現機制，增強蜜桔產業發展的活力。

為加速實現桔園經營權的產權化與證券化，在此提出5點對策。

（1）切實做好桔園、桔樹的確權頒證工作。在尊重歷史、尊重桔農意愿的基礎上，依照相關法律法規，采取科學方法和工作手段，聯合自然資源局、林業局等多部門統籌推進桔園的邊界確定、權利歸屬權益確定、利益分割以及證書發放，保證桔園產權或經營權證全部發放到位。

（2）建立桔園等生態資產產權登記與交易的數據庫平臺。在自然資源局下設專業機構和選任專業人才，對生態資產的產權登記與動態交易加強數字化管理。并且，建立生態資產產權登記與交易制度，嚴格要求桔農和桔企配合做好產權登記工作。

（3）成立經營權價值的第三方評估機構，建立經營權在銀行等金融機構的認同機制。通過引入第三方評估機構，輔助推動桔園的產權確定工作以及準確、動態評估桔園的未來收益。在此基礎上，推動第三方評估機構與金融機構間的相互數據共享與支持，讓經營權價值評估結果為銀行發放抵押貸款提供依據。

（4）建立桔園經營權的統一交易平臺和入股經營體系。建立縣、鄉、村三級聯網的經營權交易服務平臺，履行桔園經營權交易中的信息發布、保證金管理、交易系統和交易場地管理、交易結果公示以及出具交易鑒證書等職能。通過引入大型農企、自建合作社或企業等多種方式，推動桔園經營權的股權改革；打造精品桔園參股經營、股權合作經營等公司化運作模式，保障桔農在股權改革中的合法權益和正常利益。

（5）增強優質資產整合的意識，通過農業上市公司打造南豐縣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的樣板。通過項目化形式整合桔園資源，通過公司化形式運作蜜桔產業，然后以項目整合與公司兼并的方式，培育出達到上市標準的農業龍頭企業，打造南豐縣在生態立縣和生態資產股權改革方面的名片，達到宣傳蜜桔品牌和南豐文化的目的，并且讓大多數桔農都能在大型農業上市公司的發展中受益，包括股權分紅、就業收入以及拉動其他產業發展所帶來的紅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