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吧，黃金時代

Erin Griffith

WeWork位于紐約時代廣場的辦公地。

Union Square Ventures的風險投資家弗雷德·威爾遜（Fred Wilson）最近發表了一篇名為《偉大的公開市場清算》（The Great PublicMarket Reckoning）的博客。他在這篇文章中堅稱，過去10年間推動創業公司炒作和估值的“講故事”說辭如今正在分崩離析。

他的博文很快就傳遍了硅谷。包括Benchmark的比爾·格利（Bill Gurley）和FoundryGroup的布拉德·菲爾德（Brad Feld）在內的其他風險資本家很快也加入了進來，就財政責任提出各自的警告。

在一些創業公司中，企業家的行為開始變得更加謹慎。2019年10月初，共享滑板車創業公司Bird的首席執行官特拉維斯·范德贊登（TravisVanderZanden）在舊金山的一次技術會議上宣布，公司現在專注于利潤而不是增長。他表示：“我們面臨的挑戰就是要有所節制。”

所有這些舉措都指向了創業領域開始傳播的一種新的信仰。在過去的10年里，鼓勵快速增長高于一切的風險資本助推了年輕技術公司的發展。但現在一些投資者和初創公司開始反思這一箴言，轉而將盈利和產生“積極的單位經濟效應”當作新的優先事項。

隨著一些備受矚目的獨角獸公司的上市，這些企業所遭遇的失敗也推動了這一新興變化。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辦公空間租賃創業公司WeWork，該公司戲劇性地罷免了首席執行官，并在2019年9月撤回了IPO申請。與此同時，健身創業公司Peloton和在線牙齒矯正公司SmileDirectClubJ2市后股價迅速暴跌。同樣于2019年上市的Uber、Lvft和Slack幾個月來也一直在應對股價下跌問題。

這些創業公司低迷的市場表現引發了人們對于硅谷創業公司模式的質疑——以犧牲利潤為代價，花費大量資金來實現增長。所有這些公司都在虧損。公開市場的投資者似乎并不吃這套。

硅谷風險投資公司Trinity Ventures的合伙人帕特里夏·納卡奇（Patricia Nakache）表示：“很多高估值公司都遭遇了華爾街的血腥收割，這些公司在質疑或提醒我們：盈利能力很重要。”

她還預計私人創業公司的估值會出現“連鎖反應”，這種效應將從規模最大、價值最高的公司開始，然后逐漸延伸至規模較小、更年輕的創業公司。對于習慣了經濟亢奮時期和巨額支出的創業公司和投資者來說，這意味著或許是時候重新調整了。

加州帕洛阿爾托（Palo Alto）的風投公司Cowboy Ventures的投資人艾琳·李（Aileen Lee）表示，她考慮過重提2015年發送給創業公司的“凜冬將至”的郵件（距今已有4年歷史），讓企業為衰退低迷做好準備。她表示，她還沒有重新發出警告，因為“我擔心自己會成為那個喊‘狼來了的男孩”。

其他風險資本家也越來越具前瞻性。風投公司Eniac Ventures在紐約和舊金山都設有辦公樓，公司普通合伙人哈爾·梅塔（Nihal Mehta）表示，公司合伙人近期對兩地的公司做了梳理，分別為兩家公司確定了“毛利率”（一項反映盈利能力的指標）。他表示，這并不是公司經常會關注的事情，但威爾遜的警示博文給了公司合伙人這樣的啟發。

梅塔表示，公司合伙人最終決定，在后續與企業家的會議上，他們將推動更詳細的財務模型，盡管這些公司還很年輕。他表示，雖然Eniac之前在投資時考慮過這一點，但“這在現在變得更加重要”。

技術創業公司早就經歷了數輪各種恐懼和厭惡的循環。2008年經濟衰退開始時，最知名的風險投資公司之一紅杉資本（Sequoia Capital）與其投資的創業公司召開了一次大規模會議，并展示了一組畫有“死亡漩渦”圖像和骷髏頭的幻燈片：《安息吧，黃金時代》（R.I.P Good Times）。

這么做的目的是為了觸動創業公司：想要在低迷時期存活，必須要控制成本。盡管硅谷并沒有像美國其他地方那樣陷入嚴重的經濟恐慌，但紅杉資本的PPT很快就成了硅谷討論的話題。

然而，其他關于初創公司財務狀況的警報卻被忽視了。

2015年，隨著獨角獸創業公司吸收了數十億美元資金并飆升至極高的估值，Benchmark的格利惋惜地表示，硅谷“完全沒有恐懼”，并稱一些獨角獸企業“即將夭折”。

但來自海外投資者、私募股權公司、企業和軟銀Vision Fund的龐大的資金仍在持續涌入技術創業公司，這使得創始人可以獲得更高的估值，并推遲上市。Pitchbook和美國風險投資協會（National Venture Capital Association）的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年底，美國創業公司已經籌集了創紀錄的1310億美元風險投資，超過了1990年代末互聯網泡沫期間的募集金額。

格利放棄了對過剩的警告。他在2018年的一次采訪中表示：“你必須適應現實，扮演好市場主體的角色。”

現在，這些警告又再度流行起來。威爾遜在最近的博文中寫道，如今許多創業公司都專注于房地產、運動或交通等傳統實體行業。開銷較少的純軟件公司不應該獲得高估值。

在幾次信息交流中，威爾遜表示，他已經看到，隨著9月對WeWork的批評聲越來越多，一些創業公司在融資時出現了較低的估值，與這些公司的預期相比，融資條款也變得更加嚴格。

他表示：“我想要看到更多的理性，也希望我們能夠變得更加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