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晚年對唯物史觀的歷史貢獻
——以《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為例

伍艷林

（中南民族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4）

一、《起源》的寫作背景及其緣起

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一直都忙于整理和出版《資本論》第二卷以及指導國際工人運動的工作，直至1884 年2 月初都仍在忙于《資本論》第二卷的出版事宜。在這樣的情況下，恩格斯為何會突然在兩個月之后開始撰寫《起源》一書呢？

（一）正如恩格斯在《起源》的第一版序言中所說，他撰寫這部著作最直接的原因在一定程度上是為了實現馬克思的“遺愿”，完成他沒能完成的工作，即運用唯物史觀的基本原理來研究和論證摩爾根的研究成果，以進一步豐富唯物史觀的理論內涵，彌補唯物史觀在史前史中的空白，使其成為真正的科學。

（二）進一步完善和發展唯物史觀的理論需要。唯物史觀是以人類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為其研究對象的，而研究人類社會的發展規律，就不可能繞開對原始社會的研究。然而，在19 世紀中葉以前，人類成文史之前的社會狀況幾乎是沒有人知道的。盡管馬克思恩格斯當時已經創立了唯物史觀，闡明了其基本原理，但由于當時研究原始社會的材料非常匱乏，因此當時在關于文明社會之前的歷史的研究中，唯物史觀還處于假說狀態。19 世紀中葉以后，隨著關于原始社會史的研究成果的不斷積累，資料的不斷翔實，使得人們對社會發展進程一般規律的認識逐步深化。由此，為了進一步完善和發展唯物史觀，恩格斯認為有必要將唯物史觀運用到原始社會史的研究之中，彌補其在原始社會研究中的空白，使其更具科學性和說服性。

（三）駁斥與澄清資產階級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等問題上的謬論，用科學的理論武裝無產階級及其政黨，推動國際工人運動的不斷發展的實踐需要。自19 世紀初期開始，社會主義運動和工人運動不斷蓬勃興起，歐洲各個資本主義國家為掩蓋自身的弊端和矛盾，大肆宣揚資本主義私有制存在的天然合理性，指出私有制是自人類出現就已存在且永世長存，鼓吹資產階級國家代表著整個國家和人民的合法利益，從家庭、私有制、階級和國家等各個方面來竭力為其尋找存在的合理性，以證其能永世長存。在這些謬論的蠱惑和影響下，工人階級內部也開始滋生錯誤思想，工人隊伍和社會主義運動中的機會主義成分不斷增長。黨內的機會主義者公然背離科學社會主義理論，主張放棄共產主義目標和革命斗爭道路，以“和平方式”與資產階級進行所謂“合作”，企圖在資本主義私有制范圍內實行改良，并在資產階級國家的“幫助”下實現這種目的。機會主義思潮嚴重地侵蝕了工人階級政黨的肌體，影響了工人運動的凝聚力和戰斗力。在這種形勢下，恩格斯深刻的認識到進一步研究和論述家庭、私有制、階級和國家等相關問題，這不僅僅只是一個學術上的問題，更是一個實踐上的問題。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恩格斯開始了撰寫《起源》的工作。

二、《起源》的主要內容及觀點

（一）進一步闡明了“兩種生產”理論

“兩種生產”理論最早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一書中馬克思恩格斯對其進行了初步論述。在文中，他們以現實的個人為出發點，指出現實的個人為了能夠生存和生活，就出現了“通過勞動來生產自己的生命”和“通過生育來生產他人的生命”的兩種生產，并且指出這兩者具備兩重性：一方面是對自然關系的體現，另一方面則是對社會關系的體現。但這些論述還較為零碎，還不夠系統和完整。1884年，在《起源》的第一版序言中，恩格斯結合了當時人類史的最新成果，對“兩種生產”理論進行了進一步地論證和說明。他首先指出人類歷史發展的決定因素“歸根結底還是直接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并對這兩種生產的涵義作了進一步的闡述，指出生活資料的生產是“對食物、衣物、住房等為生活所必需的工具的生產”；而人自身的生產就是“種的繁衍”。與此同時，恩格斯還指出兩種生產之間相互影響、相互制約。隨著生產力的發展水平和社會發展階段的不同，二者之間的表現和作用也會發生相應的變化。恩格斯強調在一定的歷史階段和地區內，社會制度的形成和發展受勞動和家庭的發展階段所制約。例如在原始社會中，由于當時生產力的極其不發達，人自身的生產就對社會制度的形成和發展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和支配作用。正如恩格斯所說，物質生產的越不發達，產品和社會財富就越受到限制，社會制度也就越“受血族關系”所影響和支配。但隨著社會生產力不斷發展，特別是在私有制和階級產生和發展以后，各種新的社會關系也隨之產生，人自身的生產對社會制度的影響和支配作用也隨之減弱，而新的社會關系對社會制度的影響和支配的作用則日益明顯。

（二）對家庭、私有制和階級的起源進行考察

首先，家庭的產生和發展。在《起源》中，恩格斯以唯物史觀和大量史實為依據，對家庭的形成和發展進行了研究和考察。通過對幾種家庭形式進行具體考察和分析，他指出，家庭并不是一直就存在的，它是隨著社會生產力的不斷提高和生產關系的不斷發展而產生的。家庭的產生和發展受到一定的社會生產力和社會關系的制約，是與社會的發展階段相適應的。它是人類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同時，他還指出婦女地位也隨著家庭形式的不斷變化而演進與變遷，并對未來的家庭形式進行了展望。

其次，私有制的產生和階級的起源。在《起源》中，恩格斯通過分析摩爾根關于易洛魁人氏族的相關論述，并結合自己收集和查閱的相關資料，從三次社會大分工的角度，對私有制和階級的起源和發展進行了深刻剖析與論述。恩格斯指出，生產、交換和分工的發展必然導致私有制的出現。私有制的出現則也必然導致社會分裂和階級的出現。第一次社會大分工促進了生產的進一步發展和勞動生產率的進一步提高，進而出現了產品剩余和剝削的可能，社會也隨之出現了“主人和奴隸、剝削者和被剝削者”兩個階級。第二次社會大分工的發生，使奴隸的使用成為了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同時，還出現了富人和窮人的一種新的階級劃分。第三次社會大分工則造就了“一個不再從事生產而只是從事產品交換的階級——商人”，使得奴隸社會和奴隸制度得以產生和發展。恩格斯通過對這三次社會大分工的剖析與論述，他指出，私有制和階級都屬于歷史的范疇；且隨著生產力的不斷發展、社會的不斷進步和被壓迫階級斗爭的不斷勝利，私有制和階級也會隨之消失，“正如他們從前不可避免地產生一樣。”

（三）對國家的起源、本質和消亡的歷史必然性的揭示

私有制和階級的產生和發展為國家的產生奠定了基礎。在《起源》中，恩格斯以雅典、羅馬以及德意志這三個國家為例，通過對其產生的原因、演變的過程及其各自的主要的特點進行分析和論證，概括總結出來國家產生的原因和形成的一般規律。他指出，國家也并非早已有之，它是隨著社會的發展而產生的，是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它源于階級矛盾和階級沖突，是從緩和階級矛盾、控制階級對立的需要中產生的，是一種“從社會中產生”，但又“居于社會之上”，并“日益同社會相異化的力量”。其本質上是統治階級為鎮壓和剝削被剝削階級的一種新的手段和工具。正如他所說，國家是在經濟、政治和社會上“占統治地位的階級”的國家，是他們通過統治地位而獲得的一種“鎮壓和剝削被壓迫階級的新手段。”

恩格斯還通過對大量確鑿事實的分析，科學地論述了國家終將消亡的客觀規律。他指出，既然國家是隨著私有制和階級的出現而出現的，那么，隨著社會生產力的不斷發展，在“生產者自由平等的聯合體”和“按新方式來組織生產的社會”出現時，私有制和階級也就會隨之消失，國家也就不可避免地要消失，他們最終都會和“紡車和青銅斧陳列在一起。”

三、《起源》對唯物史觀的歷史貢獻

《起源》中，恩格斯關于“兩種生產”理論的相關論述，對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等問題的具體分析和考察，對人類原始社會發展階段規律的揭示，極大地豐富和發展了唯物史觀，彌補了唯物史觀在人類史前史研究中的空白，使得其更加具有科學性和說服力。

（一）“兩種生產”理論的進一步闡明豐富和發展了唯物史觀，為研究原始社會提供了理論基礎和理論指導。馬克思恩格斯指出在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進程中起著決定性作用的是物質資料的生產和再生產。然而，在研究社會生產力水平極低的原始社會時，我們則不能簡單地依據物質資料的生產和再生產來對其進行解釋和論證。因此，恩格斯對“兩種生產”理論的進一步論述，將物質資料的生產和人自身的生產相并列，共同構成生命的生產，科學地論證和闡明了無論在哪種社會形態中，物質資料的生產和再生產始終具有決定性意義。與此同時還強調了這兩種生產對社會制度的制約作用以及其適用范圍，指明兩者之間始終會保持著一定的合理的比例，有機統一的推動社會的發展。因此，“兩種生產”理論的進一步闡明與論證，不僅豐富和完善了唯物史觀，而且也為深入研究人類史前史提供了理論支撐和方法論指導。

（二）對原始社會的系統研究深化和發展了唯物史觀，彌補了歷史唯物主義在人類史前研究中的空白，使其擺脫了在成文史研究中的理論假說狀態，進而更具科學性和說服力。作為人類社會的出發點，研究原始社會是對歷史唯物主義的確證和完善。由此，在《起源》中，恩格斯以唯物史觀的基本原理為基礎，以摩爾根和馬克思的相關研究成果為依據，對人類史前史進行了深入研究，揭示了其基本特征，闡述了其發展的一般規律，展開了人類成文史前的歷史畫卷，使得唯物史觀在原始社會中也得到了科學地驗證與確證，彌補了唯物史觀的研究空白，證實了唯物史觀的正確性，使得其更具科學性和說服性。

（三）對家庭、私有制、階級和國家等相關問題的研究，澄清了資產階級學者在這些問題上的謬誤，為無產階級正確分析和理解這些問題指明了方向。資本主義國家為了掩蓋和否認自身的弊端和矛盾，主張將資本主義社會看作是永恒不變的并且永世長存的，鼓吹各種唯心主義學說，從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等各個方面為資本主義解釋辯護，以證明自身的合法性和合理性。他們不僅否認家庭發展的歷史過程，而且還大肆宣揚私有制和階級自古有之，鼓吹有關家庭、私有制和階級等相關問題的錯誤言論，鼓吹其“超歷史、超階級的國家觀”。由此，在《起源》中，恩格斯第一次系統地運用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對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等相關問題進行了進一步的闡明與論述，論述了家庭、私有制、階級的產生和發展過程，闡明了國家的起源和本質，論證了其滅亡的歷史必然性，指出共產主義社會必然代替資產階級社會，進而揭露資產階級學者在這些問題上的錯誤觀點，為無產階級正確分析和理解這些問題指明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