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電影《愛樂之城》為例，分析歌舞片如何展現視聽語言的魅力

呂美星 南京航空航天大學藝術學院

歌舞電影是指以大量歌唱和舞蹈為中心內容構成故事情節的影片，興起于20 世紀20 年代末的好萊塢。20 世紀70 年代以后，科幻片、動作片、災難片和恐怖片等各類型電影異軍突起，歌舞片日漸走向衰落[1]。

在此背景之下，于2016 年上映的歌舞片《愛樂之城》卻逆風翻盤。它以一種嶄新的姿態出現在大眾的視野，包攬了第89 屆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原創配樂等20 項獎項或提名，橫掃各大國際電影節。《愛樂之城》之所以能取得這樣的佳績，與導演達米恩·查澤雷別出心裁的場面調度和精心創作的原創配樂密不可分。原創爵士樂可以說是整部影片的靈魂所在，配合導演精準流暢的攝影機調度和演員熱情洋溢的表演，最終實現了票房與口碑的雙豐收。

一、歌舞片中的音樂創作

（一）音樂風格

電影的音樂風格與劇情內容緊密相連，不同電影由于敘事時間不同、場景不同，美學處理也不盡相同。所以，一部電影的主題、氛圍乃至敘事時間已為作曲家提供了選用哪種配器、哪種風格的和聲取向[2]。在電影《愛樂之城》中，男主角是一位富有才華的爵士樂鋼琴家，平生夢想是開一間爵士樂的酒吧。為了符合該劇情的需要，影片的整體配樂風格傾向以爵士樂為主。這符合電影劇情的設定，也體現了整部影片配樂風格的統一。例如，影片的兩首主題音樂City of Star 和Another Day Of Sun 均進行了爵士樂改編版的創作并在電影中多次使用，影片的配樂小調也大多采用爵士樂進行鋪陳。正如配樂大師約翰·威廉姆斯所講，每部電影都需要某種獨特的聲音與肌理，爵士樂正是電影《愛樂之城》的靈與肉。

除了大量使用爵士樂作為無源音樂之外，電影劇情本身也多次出現了爵士樂隊，這同樣在無形中為影片的有源音樂確定了風格來源。由于爵士樂天生具有即興性，所以電影作曲家給出的爵士樂譜并不精確到每個音符，旋律結構大致確定之后，給現場進行爵士樂演奏的音樂家們一些自由發揮的空間，這也符合典型的爵士樂作曲模式。整體來看，《愛樂之城》的音樂創作并沒有涉及復雜的和聲和配器，它以鋼琴、爵士樂隊、管弦樂隊為主要的配樂方式，總體呈現出比較平穩和舒適的效果。

（二）音樂節奏

音樂節奏往往根據電影情節進行具體的變換，但在整體上又和影片總的情感基調相協調。電影《愛樂之城》屬于喜劇歌舞片，因此其配樂節奏整體明快、富有動感。但由于其具體故事情節的跌宕，配樂節奏也會隨之進行相應的調整。例如在影片一開場，伴隨著歡快的主題曲Another Day of Sun的奏響，人們在洛杉磯擁堵的高架橋上進行了一場精彩絕倫的音樂表演，使得影片一開始就形成了一個小高潮，有效地帶動起了觀眾的情緒。但在男女主角戀愛的冬季，音樂節奏卻開始由明麗、歡快逐漸趨向低沉、緩慢，又呈現出與整體音樂節奏截然不同的傷感曲調。

在《愛樂之城》的電影音樂中，變奏手法的運用可謂十分廣泛。同一個主題的音樂通過轉調、更換節奏或和聲等方式進行變奏，用在不同的歌曲中，配合不同的劇情，就能展現出完全不同的風貌。例如，City of Star 的變奏版本除了有爵士樂版，還有男聲版、女聲版、二重唱版以及口哨版和哼鳴版[3]等等版本，不同的版本節奏不同，所傳遞的環境信息、情緒信息也不同。音樂節奏的明暗變化不停地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從而更好地服務于整部影片的需要。

二、歌舞片中的場面調度

（一）演員調度

達米恩·查澤雷導演懂得充分利用群舞優勢，以領舞帶動群舞的表演。整場表演中，演員的運動方向、演員之間的交流都十分流暢自然。鏡頭首先定格在第一個出場的黃衣領舞身上，隨后配合著音樂節奏按照預設的走位不斷變換鏡頭中的主要演員，最后又回到最初的黃衣領舞身上，邏輯性很強。畫面情感色彩也隨著演員的調度不斷發生變化，從一開始的平穩、控制，慢慢到熱烈、澎湃。情緒逐漸累積，最后噴薄而發，所有人開始在車頂、路面跳舞，動作整齊劃一，感染力極強。演員調度的整個過程是依次往前推進的，情緒越到后面越飽滿有力，一氣呵成。在鏡頭運動過程中，導演還設計了敲車窗、滑滑板等多種橋段來進行情節上的推進，趣味性十足。整個場景中的演員調度跟隨著音樂節奏的起伏、結合著人物情感的流向來進行，又注入了街舞、樂隊等美國流行元素作為文化依托，為觀眾完美呈現了表演的光彩。

（二）攝影機調度

該鏡頭以晴朗天空作為起點，結合搖、推、拉、移、升、降等[4]幾種不同的方式，完美記錄下了人物的表演。整個過程中，鏡頭運動與人物的運動、情緒緊密貼合，使二者成為一個有機的完整的統一體。尤其是主題曲Another Day of Sun第二段唱響的時候，表演者的情緒已經進入到非常活躍的狀態。第二個領舞白衣男子從橋右調度到橋左，并走上前打開了藍色車廂，攝影機的跟隨著男子運動，最后景別框定在車廂中表演的樂隊以及車廂前歡呼雀躍的人中，畫面情緒也到達了一個小高潮，非常富有感染力。從橋左到橋右，從單舞到群舞，這在整個過程當中，攝影機靈活地運用了搖、移、升等方法，結合不同景別的變化，行云如流水般地表現出了這個段落。

（三）場面調度與音樂節奏的配合

演員表演和鏡頭運動不是割裂的，它們統一于音樂的節拍之中，并且給予音樂一定的反作用力。在該鏡頭的拍攝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演員的動作表演及交接轉換都是根據音樂節奏進行的。例如，主題音樂一二段落的銜接處領舞進行了變換；男女和聲部分女伴開始出現；合唱與獨唱的轉換部分運用了甩鏡頭進行小場景切換；用滑板的落地聲作為音樂的切點；將集體關車門的動作作為音樂的最后一個節拍等等，這些都是表演、鏡頭運動與音樂節奏統一的表現。

三、場面調度配合音樂節奏產生的藝術效果

（一）藝術語言層面

場面調度與音樂節奏本身都屬于藝術語言層面[5]的內容，二者具有可協調性。在歌舞電影的創作過程中，青睞于用長鏡頭講故事的導演往往需要在場面調度上費盡心思。但如果能夠提前安排好一段配樂，那么場面調度就會變得輕松許多。例如《愛樂之城》中Mia 面試失敗后姐妹安慰其去參加派對的那場戲，音樂Someone in the Crowd 就幫助導演順利地完成了這場鏡頭的拍攝。無論是四人在公寓中的走位還是她們的動作神態，都與音樂節奏和歌詞內容息息相關。場面調度與音樂節奏的配合，在藝術語言層面顯示出了其最基本的作用——能更好地展現出鏡頭中人物與人物之間、人物與環境之間的關系，完成傳遞給觀眾情節信息的使命，并且給觀眾帶來感官上的愉悅。

（二）藝術形象層面

場面調度與音樂節奏的配合本質上是為了更好地把握電影中的人象情緒、情節發展以及環境特征，從而在藝術形象層面更好地了解電影本身。《愛樂之城》中的歌舞表演，無一不在詮釋著人物心理狀態的跌宕起伏。電影中，男女主角初識后分別的黃昏，男主角Sebastian 獨自走在橋上，邊哼唱邊撿起被丟在地上的帽子，與一位有伴的婦人翩翩起舞。所有的場面調度和音樂節奏此時都是為了烘托出男主人公喜不自禁的狀態與浪漫的氛圍，表現出男主角視角的幸福世界。

（三）藝術意蘊層面

歌舞片中，導演往往喜歡通過場面調度配合音樂節奏的方式來講故事，讓畫面承載起比其自身更深刻的內涵。正如影片《愛樂之城》，通過歌舞表演描述兩個追夢青年的相知相愛相互成就又各自分離的愛情故事，反映了一種現實主義風格的小人物的都市奮斗成長史。電影主題可以說是愛情與夢想的交織，在追逐夢想的同時，愛情也悄然蔓延、生長。遺憾的是，對于追夢的他們而言，成功的代價必然是痛苦地失去，愛情成為理想和現實的犧牲品[6]。影片基調輕快幽默，同時又富有張力。在電影的情感舞臺里，調度與音樂都作為一種手段，旨在將生活更好地變成戲劇[7]。而觀眾就在大銀幕編織的世界里，享受著視聽流轉的魅力，感受意義如潮水般涌現的沖擊。

四、結語

正如電影配樂大師約翰·威廉姆斯所說，好的電影音樂要視乎它如何為電影服務。一部電影單單有好的音樂是完全不夠的，還需要有導演精心安排的場面調度以及演員出色的表演才能。普通電影如此，歌舞電影更是如此。從電影《愛樂之城》中我們可以得到一些啟發，歌舞片可以通過場面調度與音樂節奏的配合形成飽滿有力的藝術效果，同時，這種融會貫通的方式也是大量華彩鏡頭的創作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