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武 文山學院
20世紀五六十年代,云南少數民族題材電影給全國人民眼前一亮的驚喜,涌現出了一大批優秀的影片。如:《五朵金花》中阿鵬與金花的純美愛情展現得淋漓盡致,白族的歌舞、大理蒼山洱海的風光讓多少觀眾心馳神往。《阿詩瑪》源于云南石林地區彝族撒尼人的敘事長詩《阿詩瑪》,講述了阿詩瑪與阿黑哥不畏艱難兇險,敢于追求純潔堅貞愛情的凄美故事。這兩部影片成為云南少數民族題材電影的經典,成為當時全國少數民族題材電影的經典,也捧紅了彝族演員楊麗坤。當然,還有《山間鈴響馬幫來》《邊寨烽火》《勐垅沙》《蘆笙戀歌》,以及新時期以來的電影如:《花腰新娘》和《青春祭》等。
少數民族題材電影常常提供給觀眾一種異域的奇觀化的民族文化想象,2011年出品的電影《倮·戀》對云南.文山彝族支系“花倮人”的生活,愛情、親情、友情進行書寫,影片中他們的葫蘆笙、月琴、葫蘆笙舞,以及他們的傳統節日蕎菜節是如此美好而神秘,在被電影中的故事所感動的同時,也對這一支彝族花倮人的獨特文化充滿了好奇。[1]
電影《倮·戀》由史鳳和導演,影片講述了一個動人心魂的故事:地處西南邊陲的一個偏僻大山里世代生活著花倮人,他們由于受到當今社會經濟大潮的影響,花倮寨的不少年輕人外出打工,寨里只剩老弱婦孺。留守老人烏和老爹是當地花倮人葫蘆笙吹奏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他的孫女烏瑪索是當地出了名的紅人,不僅漂亮能干而且能歌善舞。為了把花倮人世代流傳的葫蘆笙傳承下去,烏和老爹立下了一條家規:村里的年輕一輩中,誰能留下來學習吹奏葫蘆笙,并且把這一技藝傳承下去,就把烏瑪索嫁給誰。電影緊抓葫蘆笙“文化傳承”引起的一系列“風波”,反映了外出的人;歸來的人;留守的人,在愛情、親情、友情、鄉情的交織中依靠家鄉的特色資源,團結一心的建設自己的美麗家園。
花倮人是由于服裝的獨特外人給他們的一個稱謂,分花倮和白倮,根據《麻栗坡縣志》記載:1958被歸屬于彝族,是當地彝族支系中的一支,他們有自己的語言但無文字,所以他們的文化靠口頭傳承。現今主要集中分布在云南.文山州境內的西疇、麻栗坡、廣南,這些村寨地處偏僻,山高路遠,生產方式落后,經濟增長緩慢,其民族習俗、語言、歌舞不同于本民族的其他支系,至今仍傳承著許多原始的生活習俗與稻作文化。
花倮人的原始崇拜在他們現今的祭祀活動中還有所表現,他們信仰萬物有靈,逢年過節都要祭祀祖先、神靈,祈求人畜平安,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生活中迷信生病及災禍是由于鬼怪作祟,需要進行祭祀活動來安撫、祛除。在祭祀活動中通常蕎和魚是必不可少的,為什么蕎和魚在他們的祭祀活動中這么重要,那是因為花倮人崇拜蕎和魚的時間較為久遠且已經融入到他們的生活中,時至今日花倮人的村寨中還習慣種蕎、食蕎、護蕎,習慣保護有魚蝦生活的河流、湖泊、池塘,其對萬物有靈的崇拜,處處體現著花倮人敬畏自然、善待自然與大自然和諧相處的生活智慧。
花倮人長期在大山中生活,每天都享受著大自然五彩斑斕的饋贈生活在色彩的世界中,紅的花、綠的樹、藍的天空、黃的土地…..這些大自然的色彩饋贈,對她們的服飾色彩搭配認知產生著深遠的影響,通過長期的色彩搭配實踐,她們積累創造了屬于自己的色彩搭配特點,擅長在服飾上突出色彩的對比性,比如:紅色、白色、黃色,墨黑、艷綠等,這些高明度對比性色彩的應用,讓花倮人的服裝散發出了難以掩飾的熱情和特點。
節日與舞蹈是花倮人日產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他們來說這是代表著一個族群是否團結的標志、更是他們延續自身文化的重要途徑,它讓大山中單調枯燥的勞作有了快樂的盼頭。花倮人最具代表性的節日和舞蹈當屬蕎菜節與葫蘆笙舞,蕎菜節是花倮人一年中最隆重的節日,是每年農歷四月中的第一個屬龍日,為什么蕎菜節這么隆重,相傳其一:是因為花倮人崇拜的魚圖騰,棍子魚于農歷四月間在洪水災難中化身為橋拯救了花倮人。其二:是因為蕎在大火災難中幸存了下來,讓花倮人避過了饑荒,而蕎的耕作也是在農歷四月間。故,蕎菜節是花倮人一年中最重視的節日。葫蘆笙舞是蕎菜節中最高潮的部分,葫蘆笙舞表演時大家聚圈而舞,從音樂到動作都蘊含著一種古樸與沉緩的情緒,整個場面沒有高聲喧鬧的造勢,沒有鑼鼓震天的氛圍,有的只是單調的嗚嗡嗚嗡的葫蘆笙吹奏聲及緩緩S形曲動的肢體運動,在現場無論音樂還是動作都顯得極其凝重而又直擊內心,讓參與者心無旁騖、如癡如醉[2]。
花倮人實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多為自由戀愛,威望高的家庭也會包辦婚姻,青年男女成年后晚上可不住家中,他們多會在屋外走廊、閣樓上“搭棚引鳳”,女孩也會有自己的“花房”,青年男女如果互相有情了,只需請長者帶著媒雞說媒,然后象征性的交了禮金,殺了媒雞即可結婚。舊時多以牛為禮金,一般為2頭,而娘家則給新娘準備喜被喜服作為陪嫁。現今花倮人由于人口稀少且受地理環境、文化信息的限制,她們的愛情觀依然單純而務實,責任、擔當,過日子;吃飽穿暖、養兒女,就是她們畢生的追求。
花倮人的習俗、節日、服飾、舞蹈和婚俗等文化在電影《倮·戀》中都有書寫和展示,但是在相對保守和封閉的花倮人那里,這些傳統的文化能否抵擋住外來文化的沖擊,自身文化如何去傳承又成為一個新的課題。電影中很明顯的有著兩種力量、兩種文化的較量與沖突。簡單地概括為葫蘆笙與吉他的沖突。[4]正如高小健所說“從電影的主題方面,還是抓住了帶有普遍性的問題,即傳統和現代之間的沖突,這不光是這樣一個非常稀有的少數民族村落面臨的問題,實際上包括整個鄉村,其他民族都共同面臨這個問題,所以有明顯的普遍性和現實意義。”以烏和老爹為代表的傳統文化,即葫蘆笙的傳承問題,尋找傳承人成了他最大的心病和最糾結的問題。甚至自己的女兒、孫女的婚事都必須與葫蘆笙聯系在一起,她們必須嫁給葫蘆笙吹得好的傳承人,彰顯了花倮人對傳統的珍惜與濃濃的鄉情、鄉愁。而以比阿烏為代表的年輕人則代表了一種對傳統的反叛力量,他不愿意留在山里跟著烏和老爹學習吹葫蘆笙,而是跑到深圳去彈上了吉他。他在蕎菜節上帶著木果、木實兄弟彈吉他,把烏和老爹氣得當場暈倒住進醫院。比阿烏向往外面大城市的生活與文化,另一方面,他又深深地愛著山里從小與自己青梅竹馬的烏瑪索,要娶烏瑪索唯一的途徑就是跟著烏和老爹學習吹奏葫蘆笙,選擇葫蘆笙還是吉他,選擇烏瑪索還是大城市,對于比阿烏來說真是一個二難選擇。
表面上的選擇葫蘆笙還是吉他,其實就是選擇傳統還是現代。葫蘆笙在比阿烏認為就是“老古董”,而吉他等外面的事物在地道的花倮人看來又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影片同時也提出了一個非常有現實意義的問題,葫蘆笙吹奏這樣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如何得以繼續?電影提供了一個途徑:依靠地方民族文化資源和特色,合理引入現代文化理念即引入旅游公司,在立足于優秀傳統文化的基礎上,讓發展的方式更多元,這不僅可以讓葫蘆笙表演在旅游開發中大放異彩,也也可以讓葫蘆笙演奏不用外出在花倮寨就可以賺到錢,日子好過了,葫蘆笙的吹奏者也就多了,傳承也就不成問題了。所以,電影最后代表現代文化的比阿烏也不再去深圳了,而是和小伙伴們留在了花倮寨組建葫蘆笙演奏隊,這讓葫蘆笙演奏有了傳承人,師帶徒一代代傳承成為可能,實現了葫蘆笙演奏的活態傳承,代表傳統文化的烏和老爹最后也流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