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線上零售業對經濟增長貢獻的規模效應遞減規律研究

谷苗苗（廣西外國語學院 南寧 530222）

引言

線上零售業是通過網絡信息技術渠道，在線上直接實現零售交易的一種業態，它打破了傳統零售業的地理限制。作為一種新型的零售業態模式，我國線上零售業在近年來得到快速發展，2018年我國線上零售交易總額突破9萬億元大關，僅“十二五”以來的年均增速就達到48.9%，接近50%。事實上，在國際經濟形勢總體嚴峻的背景下，我國線上零售業仍保持了較快的增長，對我國經濟發展的貢獻無疑是比較突出的。按照趨勢，未來一段時期我國線上零售業發展還將帶來較大的貢獻。另一方面，根據經濟學的規模效應遞減效應，一種投入對經濟產生的貢獻都隨規模擴大而趨于減小。與此同時，隨著我國線上零售業快速發展，傳統零售業的發展也面臨一定的沖擊，其中一個明顯的例子就是傳統百貨店、超市、專業店等實體零售門店迎來了“閉店潮”。這實際上是通過擠出效應間接地對零售業整體發展帶來一定制約。結合以上情況，線上零售業規模的擴張，按照規模效應遞減規律，對我國經濟增長的貢獻力度也可能隨時間有所減小，而且線上零售業實際上作為一把“雙刃劍”，在規模效應遞減過程中，也伴隨著對傳統零售業的沖擊效應。那么，我國線上零售業對經濟發展的影響究竟表現出怎樣的規模效應遞減特征呢？

規模效應遞減規律的理論簡述

規模效應，又稱為“規模經濟”，指一個主體的規模不斷增加，會帶來經濟收益的不斷提高，但是一旦規模達到一定水平后，再增加一份規模所產生的經濟收益貢獻可能會降低，甚至是反方向影響，即產生了規模不經濟。因此，這一主體規模增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在客觀上存在著規模效應遞減規律。這主要是由于規模達到一定水平后，如果再加大投入，那么各種生產要素之間可能會出現冗余，部分要素之間會相互制約，增加了生產經營的平均成本，反而不利于經濟增長。尋找一個經濟主體規模效應的增減平衡點，也是理論界研究的一個重要課題。

回到本文主題，線上零售業作為一個經濟主體，它也是通過要素的不斷投入而增長的。它作為經濟體系的一份子，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帶來經濟增長的一種要素。根據規模效應遞減規律，線上零售業規模的不斷增加，對面上經濟增長的貢獻也可能會出現遞減，形成一種收斂的狀態。李成、張琦（2015）研究了金融增長對經濟增長的規模效應遞減規律，證實了這種規律在我國金融刺激經濟增長方面是顯著的。但是，目前國內外仍鮮有學者研究線上零售業對經濟增長的規模效應遞減規律。

我國線上零售業的增長趨勢分析

首先，對我國線上零售業的發展現狀進行簡要的分析。圖1描繪了2001年以來我國線上零售業的規模、年增長率和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比重的變化特征。可以清晰地看到，2001年以來我國線上零售業的規模呈現出飛快的增長趨勢，其增勢特征基本上是呈指數型的。2018年我國線上零售交易總額達到90065億元，同比增速達到23.9%，規模是2001年的7831倍；其中，網上商品零售交易額突破7萬億元大關，同比增速達到25.4%。2018年線上零售額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比重為23.6%，而2001年比重接近于零，通過18年時間比重提升了23.6個百分點。然而，從線上零售業的增速變化來看，在經歷了2004-2010年的高速增長之后，出現了總體不斷下滑的趨勢。2018年線上零售總額增長率為23.9%，較2010年下滑了73個百分點，較最高值225%下滑了201個百分點。由此可見，我國線上零售業表現出規模逐年增加，但增勢經歷高速期后又逐步放緩的變化特征。

圖2描繪了2001年以來我國線上零售額、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和國內生產總值GDP的增長趨勢。可以看到，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總體增長幅度是低于GDP增長幅度的，這也體現了長期以來作為國民經濟三駕馬車之一的消費拉動不足的問題，經濟增長更多的是靠投資來拉動。但是，線上零售業雖然規模上較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差距較大（2018年占比為23.6%），但是其增速卻是明顯高于GDP的。2001年以來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和GDP的增長基本上是呈線性的，而線上零售額卻保持了指數型增長。

理論模型、變量及數據

（一）理論模型

要檢驗我國流通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是否存在顯著的規模收益遞減規律，需先檢驗線上零售業對經濟增長是否存在顯著的影響，且兩個問題要置于一個框架進行檢驗。綜合考量，首先構建反映線上零售業對經濟增長的不變系數模型。考慮到線上零售業的發展對實體零售業同樣產生影響，除了線上零售業水平、GDP以外，另納入全社會零售消費水平的變量，構建如下聯立方程模型：

其中，GDP為國內生產總值，表示經濟規模；IRET表示線上零售業規模，RET表示全社會零售消費規模，變量取對數。c（1）-c（6）為模型參數，u1t、u2t、u3t為各子模型的回歸誤差項。在式（3）中，對變量做一階差分，主要是考慮下面做狀態空間模型時，避免出現狀態方程的變量沖突。

為研究線上零售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是否存在顯著的規模效應遞減規律，需構建帶有變系數的模型進行實證檢驗。結合已有模型的性質及適用性，本文選擇可以進行動態系統估計的狀態空間模型，共包含3個信號方程和3個狀態方程：

其中，c（7）-c（12）為模型參數，SV1、SV2、SV3為狀態向量，隨時間游動。SV1即可表為線上零售業規模增長對經濟增長貢獻彈性的時間參量。

（二）變量指標選取及數據來源

上述模型涉及三個變量：線上零售業規模變量、零售業規模變量和經濟變量。本文的變量指標選取如下：線上零售業規模采用我國線上零售交易額指標表示；零售業規模采用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指標表示；經濟發展水平采用國內生產總值GDP表示。

圖1 2001年以來我國線上零售額的增長及占比

基于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截取2001-2017年時間段全國經濟的相關數據進行實證分析。其中，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GDP的數據來自國家統計局網站，線上零售交易額的數據主要來自年度中國網絡零售市場數據監測報告、商務部、統計局等，部分數據通過其他公開資料搜集。所有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1所示。

實證檢驗

（一）基于聯立方程模型的檢驗

以式（1）-（3）為藍本，采用Eviews軟件根據樣本數據進行回歸，得到結果如表2所示。

聯立方程的三個子模型的校正R2分別達到0.9948、0.9852和0.8953，回歸系數c（1）-c（6）均通過1%的顯著性檢驗，可見上述聯立方程模型的總體擬合效果是比較理想的。

表1 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

表2 聯立方程模型回歸結果

表3 狀態空間模型回歸結果

對照式（1），線上零售業規模的系數c（2）為0.2153，可以理解為線上零售業規模對我國宏觀經濟增長的彈性系數為0.2153，即我國線上零售業交易規模每增長一個百分點，能顯著地拉動我國宏觀經濟規模增長0.2153個百分點。這就驗證了線上零售業是我國經濟增長的一個重要驅動因素，為下面再分析其規模效應遞減規律的存在性和顯著性提供了前提。回顧以往相關研究，王海波（2016）、蘇玉峰（2017）都分析認為，線上零售業通過改變零售交易過程中的物流、資金流和信息流等各種要素流的傳遞方式，從而發揮在微觀市場主體、中觀產業關聯和宏觀消費刺激等方面的促進作用，從而拉動我國經濟增長；趙霞、荊林波（2017）通過實證研究認為，線上零售對區域經濟差距也存在顯著的影響，這種機制主要存在于電商平臺的技術溢出效應。總體而言，國內學者的研究都一致認為線上零售業對宏觀經濟增長帶來了重要驅動力。

線上零售業對整個零售業增長的貢獻系數c（4）為0.2422，即我國線上零售業交易規模每增長一個百分點，能顯著地拉動整個零售業規模增長0.2422個百分點。該實證結果表明了總體上我國線上零售業增長對整個零售業的發展是有重要的促進作用的。線上零售業作為零售業的一種新興業態，是我國零售業增長的重要力量。雖然線上零售業作為一把雙刃劍，在一定程度上對實體零售業發展產生一定的擠出效應，如王佳歡（2018）就分析認為，線上零售業發展對實體零售業產生沖擊作用，但本文的實證結果表明了總體上仍然是有利于零售業的發展的。

零售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系數為0.6860，說明我國零售業規模的提升也有利于經濟增長。由此也可以表明，線上零售業規模的增長，作為一類經濟主體，是能夠顯著拉動我國經濟增長的。同時，也能通過實體零售業的渠道，間接拉動我國經濟增長。

（二）基于狀態空間模型的檢驗

以式（4）-（9）為藍本，根據樣本數據進行狀態空間模型回歸，得到結果如表3所示。同時，根據SV1、SV2和SV3的動態變化情況，繪制了趨勢圖，具體如圖3所示。

由表3中SV1、SV2、SV3的系數值可以看出，它們與表2中的c（2）、c（4）、c（6）是極為接近的，因為狀態空間模型得到的最終狀態系數實際上即表征為不變系數值。現在重點觀察圖3的結果。

首先觀察SV1的變化情況，即線上零售業對經濟增長貢獻的動態趨勢。不難看出，在2001年至2005年期間，線上零售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系數總體上是不斷上升的，2001年SV1值為0.2318，到2005年達到0.3956；而從2005年起至2018年，線上零售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系數存在顯著的下降趨勢，到2018年降至0.1525，下降非常明顯。根據規模效應遞減規律，如果某種投入對經濟增長存在貢獻，那么當這種投入的規模較小的時候，每增加一個單位的這種投入所帶來的經濟增長效應會不斷提高，而投入規模達到一定水平，那么增加一單位該投入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力度將趨于減弱。SV1的變化趨勢較為近似地反映了規模效應遞減規律。當然，除了規模效應遞減規律以外，另外兩種解釋也能體現該回歸結果：一方面，2001年以來我國線上零售業規模的年增長率總體上呈現出先升后降的趨勢，增勢的收斂可能會引致貢獻彈性的降低。另一方面，我國線上零售業的發展雖然方興未艾，但是市場規模已經歷了顯著的增長期，線上零售的產業關聯面明顯放大，因而助推了關聯產業的經濟效應，于是對于線上零售業自身增量在整個國民經濟增長中的直接貢獻程度也有所減少。

其次觀察SV2的變化情況，即線上零售業對零售業面上增長貢獻的動態趨勢。與SV1的變化趨勢非常相似，SV2也呈現出先升后降的趨勢特征。從規模效應遞減規律的角度解釋，2001-2018年我國線上零售業保持了逐年增長，但隨著規模不斷提高，每增長一分的線上零售規模帶來對零售業面上規模的增量是先升后降的。從2001-2006年，線上零售業增長對零售業面上增長的貢獻彈性總體上是逐年上升的。但是，自2006年以后，彈性系數不斷下降，到2017年彈性系數降低至0.1367。

最后觀察SV3的變化情況。與前面兩者的情況不同，SV3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規模效應遞減的特征。原因很可能是本文對信號方程3中的變量均設置了一階差分項，從而體現的是增量對增量的貢獻彈性，因此SV3系數的波動性非常強。當然，本文重點關注的是線上零售業對經濟增長貢獻的變化趨勢特征，因而對SV3不再作更深入的解釋。

結論與啟示

本文通過構建聯立方程模型和狀態空間模型，從實證的角度檢驗了我國線上零售業對經濟增長貢獻的規模效應遞減規律。通過聯立方程模型實證發現，線上零售業是我國經濟增長的一個重要驅動因素，而且不僅是通過業態規模的增長拉動我國經濟增長的，也能通過實體零售業的渠道間接拉動經濟增長。通過狀態空間模型實證發現，我國線上零售業增長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存在著顯著的規模效應遞減規律，在2001-2005年期間，隨著線上零售業規模提升，其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是總體上升的，但是從2005-2018年，貢獻彈性系數明顯下降。不僅是線上零售業對面上經濟增長，狀態空間模型結果還報告了線上零售業對整個零售業面上增長的貢獻彈性系數也顯著地遵循規模效應遞減規律。

根據本文的研究，可得到以下啟示：第一，我國線上零售業要持續不斷地更新發展模式，通過創新發展來挖掘新的增長點，從而提高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度。結果顯示，當前線上零售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彈性也明顯低于10年之前。如果繼續維持現在的發展模式，那么以后貢獻彈性還可能趨于降低。因此，要從內在出發，不斷更新我國線上零售業的發展模式。要進一步用好互聯網平臺，加快推動線上零售業與數字經濟的融合，不斷探索衍生新的零售模式，從而激發新的增長點。第二，線上零售對實體零售的態度要從競爭為主轉向引導互融為主，共同優化零售生態圈。當前線上零售業對傳統的實體零售業發展帶來了較大沖擊，形成了一定的擠出效應，這是由于線上零售業作為一種新業態模式，依托它便捷的交易方式增強了競爭優勢，從而獲得市場地位。而在當前繼續擴大內需刺激經濟增長的時代背景下，為了更好地發揮零售業刺激經濟增長的作用，必然需要加快推動線上線下零售業的互動融合。一方面，線上零售企業應有效利用實體零售企業的購買體驗優勢，加快線上零售向線上線下零售拓展。另一方面，傳統實體零售門店也要加快業務的更新拓展，積極尋求與線上零售商的合作，有條件的企業可自主建立線上零售渠道，通過線上渠道掌握更多的市場需求信息，使以往的“渠道為王”不斷向“信息為王”轉型。第三，要持續加強對線上零售市場的監督管理力度。線上零售迅速擴張的態勢，容易在一定區域形成寡頭壟斷，而且由于線上交易的開放性，容易形成造假與價格戰等混亂局面，品牌商較難對線上零售商實現系統控制。因此，政府應加大對線上零售市場的監管力度，一方面要積極做好市場宣傳引導，另一方面也要通過加快完善電商、反不正當競爭等相關法律法規，并健全B2C等模式的規范標準，有序指引線上零售業健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