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蓓蓓
摘要:話劇和小品歸根結底都是戲劇。理論上,小品是話劇的子分類,話劇是小品的母分類。小品算是一種體量單位,要求是短小精悍,通常20分鐘左右都可以算作是小品,同級別分類的還有音樂劇、木偶劇、啞劇、歌劇、舞劇、戲曲等等,這都是戲劇中舞臺劇的分支。
關鍵詞:歡樂喜劇人? 小品話劇? 異同表演? 目的性
中圖分類號:J0-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3359(2020)23-0176-04
受疫情影響,第六季《歡樂喜劇人》改為云上評審,相聲組合金霏、陳曦奪得最終冠軍。但不少該節目的“鐵粉”覺得,相比較第一季,后面幾季讓人感覺是在走下坡路。這里沒有鄙薄相聲演員的意思,畢竟開篇第一季,就集結了沈騰、賈玲、宋小寶。尤其是沈騰,百億票房加身。而且,從電視呈現來說,小品、話劇的手段顯然更多元。
選擇《歡樂喜劇人》說事,是因為觀眾從中看到了不一樣的小品:沈騰的“開心麻花”團隊,第一季奉上的作品已非一般意義上的小品,像大片也更像話劇。那么,小品、話劇到底有沒有異同?
一、小品和話劇
話劇和小品其實都是戲劇,小品是短小的話劇。畢竟,小品的時長都比較短,而話劇的時間都相對較長,通常情況下,都在兩三個小時左右居多。當然,也不排除特例,比如賴聲川導演的舞臺劇《如夢之夢》時間就長達八個小時。還有英國著名戲劇導演彼得布魯克的史詩劇也會長達九小時。所以,從理論上來說,小品是話劇的子分類,話劇是小品的母分類。小品算是一種體量單位,要求是短小精悍,通常20分鐘左右都可以算作是小品,25-30分鐘左右的就開始算是獨幕劇了(獨幕劇不具體規定時長,可以是半小時,也可以是兩個小時)。小品可以是片段,也可以是完整的故事展現。
那話劇是什么?話劇是以對話、獨白為主的戲劇形式。話劇也屬于“戲劇”的一部分。同級別分類的還有音樂劇、木偶劇、啞劇、歌劇、舞劇、戲曲等等,這都是戲劇中舞臺劇的分支。
小品呢?小品也有舞劇小品、音樂劇小品、木偶劇小品等等。但所有戲劇舞臺劇藝術中都是以“表演藝術”為中心的,導演的一切手段都是為了演員表演的呈現,聲服道效化都是服務表演的。演員的表演呈現是對劇本的形象化呈現,戲劇是綜合的藝術,需要各門類合作完成,最終依靠演員的角色創造完成劇本演出。不過,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說,話劇或者小品都不存在以演員或者導演為中心的區別。至于導演音效舞美手段的使用方式則不牽扯小品、獨幕劇、短劇的區分。有時,15分鐘的小品在導演舞美手段上甚至不亞于2小時的多幕劇。譬如《歡樂喜劇人》第一季中,沈騰帶來的《熱帶驚雷》《賞金獵人》等。
說白了,小品就是一則時間比較短,便于大家欣賞的戲劇作品。
二、表演的開放性
得承認,小品的開放性更大。
這是因為,小品對于觀演雙方的心理狀態來說都是比較放松的,同時也較為自然、親切。這樣的關系就會促使演員的表演更加“垂直”,直觀、立體的表演更易于演員與觀眾之間建立良好的互動關系,也就是說演員的臺詞、動作等都可以直接向觀眾投射,這樣也就更加直接的實現了觀演交流,演員的表達和傳遞對象更為直接,觀眾的專注度也會更高。小品是希望借助藝術的手法表達生活中的人和事,從而引發人的思考與探討,所以,小品的表演過程中,建立良好緊密的觀演關系是必不可少的。還有,在小品的表演中,演員可以上場就面向觀眾交代劇情,類似中國戲曲自報家門;可以當眾扮演不同角色,可以直接表露心跡和情感,有時還可以離開劇情與觀眾嬉笑交流,這些都為現場觀眾的欣賞提供了很好的環境氛圍和內心感受。
《歡樂喜劇人》第六季中白凱南的《綜藝怪咖》、張浩、張大大的《一路相伴》等節目都與觀眾不斷互動。說到互動,趙本山常在小品人物心理最微妙、最生動有趣時,故作偷偷狀朝向觀眾會心一笑,讓演員暫離角色,接通觀、演情感。另一位大師陳佩斯也是一位小品表演大師,他可以在表演中,很好地與觀眾進行交流與互動,與此同時,也創造出了比較濃烈的現場氣氛。其中,陳佩斯的很多臺詞,能看出其實是在向觀眾喊話,說給觀眾聽。譬如,“我不出圈,照樣能把戲給搶過來”,對觀眾來說自然就想看看他是怎么搶戲。類似于這種表演,演員可以很好的借助自身的表演特質、利用觀演關系調動現場觀眾的熱情,從而為表演現場的氛圍增加亮色。
再者,小品大多輕松詼諧,現場氣氛活躍,舞臺環境相對開放,演員的思想也相對活躍,表演手段與技巧豐富靈活,極具表現力,演員傳神的動作與表情可以更好的塑造生活中各具性格特點的人物。
小品的相對開放也給予演員足夠的想象與表現空間,很多優秀的演員既能夠塑造鮮明的角色人物,又能發揮自己的專長。
相比之下,話劇相對“保守”。但有些話劇也開始出現變化,甚至走得更遠。陳佩斯大道文化出品的話劇《托兒》,在其最后一場甚至將觀眾請上了舞臺,讓觀眾成為劇中人扮演假警察;同時,面對真警察的審問,臺下觀眾也在不知不覺地配合著劇情的發展,“被迫”成為了托兒,這當然是話劇的高明之處。
但是,話劇畢竟是“大制作”,互動可以,嘗試也可以,但對很多成熟觀眾而言,“戲味”更重要。無論如何,最重要的是劇要能出色,人物要能出彩。
三、“戲保人”和“人保戲”
最初,小品是作為演員的訓練項目出現的。類似于觀察生活練習,規定情境練習。主要練習演員的觀察生活能力,表現能力以及創作能力。要求在固定的空間、完整的時間中利用日常矛盾塑造若干個性格各異的角色。所以早期小品,像《吃面條》《胡椒面兒》等其實很像表演系學生的作業,只不過人物個性鮮明、矛盾巧妙,從而使人發笑。后來,小品因晚會的需求慢慢變成了一個“中國特色劇種”。兩者最大的區別其實是“目的”:話劇無論正喜悲劇其實都是在干一件事,就是講故事;小品不同,是要逗樂觀眾,或者是“惹哭”觀眾,恰如近幾期《歡樂喜劇人》中的“煽情”作品。
但是,從演員在表演方面的貢獻和成就來看,小品表演和話劇表演的作用雖大體是相同的,卻也同時存在一些不一樣的地方。
話劇從時長和容量上來講都是超出小品許多的,話劇可以為演員的表演提供更豐富的基礎材料與藝術上的情節、細節等依據,易于演員的創作;可是小品的時長較短,大多都是十幾分鐘左右,不論是人物還是情節,容量都相當有限,小品只是能夠為演員提供基礎性框架,需要演員在二度創作中進行補充,這樣就勢必會形成兩種結果,要么是演員制造驚喜,要么就是平淡無奇。
通常,我們會說到“戲保人”或者“人保戲”。如果把這兩句話用到話劇當中,兩者的差別是微乎其微的。但是,在小品中,這兩者的作用還是偏向后者傾斜了,這也就是說,話劇表演和小品表演是存在著異同的。
所以,我們在觀看宋小寶的節目時常有的感覺,你能明顯發現,如果換一個人去演,可能他的作品將無法呈現相同的效果。而這種情況,在平均水平的話劇中則不易出現。畢竟,對于話劇中的角色人物而言,鮮明的人物形象是第一位的,而不是以觀眾的笑聲為主。所以,演員的表演水平雖有差異,卻不至于像小品一般,把宋小寶換成了另一位演員,味道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四、兩者的表演目的性
如果從最初的目的來說,小品是話劇演員的表演訓練片段,甚至有表演的“小品方法”這一訓練手段的說法,其實,“小品方法”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最根本的概念。
可以說,小品的訓練是演員成功扮演角色的基礎訓練,他們在導演或者老師的指導下,根據從劇本中提煉出的核心進行即興表演。因為是被動、即興的接受,不需要去做任何的提前準備,所以,這個階段的創作還是自己演自己,而不是完成角色人物的再創造。正因為這樣,才要盡可能避免呆板的表演,爭取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呈現。這樣,就可以很好的將演員和生活緊密地聯系到一起,而不僅僅只是演員和劇本的關系。演員可以很好地推動劇作家創作生活,這里的小品指的并非成品節目。
“小品方法”不需要演員進行表演之前的劇本分析,只要即興并且感性地在排練室進行藝術的生活體驗,也可能演員曾經真實地在生活中經歷過、體驗過,也可能從未有過,但是無論怎樣,演員都需要經歷此時此刻新的“生活”,因為,在這一刻,“生活”既屬于角色人物,也屬于演員。因此,小品的訓練方法可以作為演員塑造角色形象的第一步驟。
對演員而言,在舞臺上對表演的探索是一項沒有終點的事業。原來,我們在舞臺上對表演強調的是“What(做什么),How(怎么做),Why(為什么做)”。顯然,這些問題已無法再滿足當前對話劇表演事業的需要,演員認真研讀臺詞、劇本,體會理解臺詞、劇本的主題以及其背后的韻味,挖掘更深層次的文學價值和“潛臺詞”,讓這些“附加值”豐滿角色的同時,進而塑造演員本身特有的氣質和韻味。
話劇的主要表現手段是對話和動作。演員為了塑造角色人物形象,需要用到什么方法才可以說明白講清楚,并符合角色特性;什么樣的動作能既符合邏輯,又在真實的基礎上呈現藝術性的加工;既滿足劇本中對人物身份的要求,又能完整呈現主題和情緒情感……這些,其實都是演員表演訓練中的必修課。對演員來說,想得越多,才能走得越遠。
從當前舞臺上的呈現來說,演員更多注意的是通過對劇本深入揣摩,進而強調演員對角色所賦予的氣質。這難免會讓觀眾在觀看最終成品后,生出“角色脫離生活”的喟嘆。
對影視演員來說,表演中的“話劇味”是他們一直避免并視為禁忌的;對話劇演員而言,則要做到在塑造舞臺角色時必須掌握舞臺劇的特性和規律。影視劇中,演員的表情會被攝像頭放大,從而突出表現哪怕一個眼神、一次皺眉、一聲嘆息,所以演員的表演更要求真實自然,觀眾才能夠相信并被吸引。而對于話劇演員來說,不僅需要有強烈的內心體驗,更要在動作上有明顯的表現,要有生活,更要有戲劇化的表達。
五、互為助力互為借鑒
談小品、話劇,很容易想起這樣一個話題:同樣演小品,小沈陽原來的名氣比沈騰大,知名度肯定更高。可是,你看現在的市場表現,沈騰似乎走得更遠。為什么呢?
因為,沈騰一直堅持塑造人物,小品也罷,話劇也罷,沈騰其實是個沒什么絕活的人,但是他把人物演活了,完全就是靠他對角色的理解并進戲。
而小沈陽演戲的方式是沒有進到戲里頭。所以回過頭來看,他在演電影的時候也是這種演法,過于夸大。囿于此,小沈陽也開始求變,在《唐人街探案》里,小沈陽的表演就讓觀眾忘記了“小沈陽”,即便小沈陽的表演并不是最出彩的,但起碼小沈陽在努力進入人物,在揣摩這個劇中人物應該是啥樣,而不是靠外在的夸張去飾演角色了。
所以說,都為戲劇,就有互為助力、互為借鑒的空間。話劇演員不僅僅是把劇本文字在舞臺上進行形象創作的一個過程,還要和導演通力合作,依據劇本,經過導演的統一構思再次對角色人物進行二度創作。當然,演員不能脫離劇本、臺詞進行無界限的創作,理解是前提,也是基礎,案頭工作階段就要對角色人物進行完整的構思。
角色人物、角色被“安置”在不同演員身上后的變化,內、外互相作用輔助。這時,有一句話說起來很有道理,那就是不同的職業會塑造不同的人,譬如,銷售員、教師、警察、醫生等等這些從業者,雖然個體會有不同的動作、表情、手勢、步態、語調等,但就整體而言,從事相同職業的人員總會呈現大體相同的特定氣質和風度。對演員來說,既要抓住人物設置上的邏輯特性,也要讓人物有相應的個人特色,進而放大。
在表演中,主觀的演員、創作者是“第一自我”,這個“第一自我”扮演的劇中角色則是“第二自我”。
故事創作離不開生活,其實演員的創作也是離不開生活的。不論是話劇演員還是小品演員,要想很好的進行角色人物的形象塑造,必須從生活出發,以生活為基礎,不論是生活的邏輯還是情感的邏輯,都要潛心創造。只有這樣,不論是情感的維度,還是點滴的細節,才能讓角色人物立得住,然后變得飽滿。
舞臺上,因為觀眾與舞臺上的演員之間是有距離的,所以,無法完全看清楚演員表情的細微變化,但是卻可以通過演員的形體動作、臺詞狀態、情緒變化感受角色人物的情感。所以,演員需要在生活里進行有意識、有目的的體驗是很重要的。當然,對于一些特殊人群,如吸毒者、殺人犯等,就不可能去真實的直接體驗,只能借助間接材料去體驗和想象進行角色創造。不論是話劇還是小品,對于演員來說,細致觀察生活中的細節都是演員必須的技巧。
總而言之,話劇表演和小品表演在創作方法、周期,表演方法、風格、尺度上有很多不同。但是,在基本的理念上還是相像的,兩者之間也是可以相互借鑒、學習的。所以,兩者之間,既有異更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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