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企業家的自信程度對多元化戰略的影響

季彤 吳炯

摘要：多元化戰略是反映家族企業傳承轉型活動的重要因素。本文從交班人和接班人兩個視角出發，結合社會嵌入理論，基于2005年-2019年我國上市家族企業的傳承樣本，實證檢驗了家族企業家自信程度和企業多元化戰略之間的關系，試圖探究交接班人在跨代創業過程中的互動關系。結果顯示一種互動關系確實存在：接班人越自信越傾向實施多元化戰略，而交班人越自信越阻礙接班人在跨代創業中的戰略變革，兩代人不同的自信程度組合決定了他們間的交互關系，進而影響到企業的多元化程度。進一步的研究發現，行業景氣程度將削弱交班人自信程度對多元化戰略的影響，但對接班人實施戰略革新的作用效果并不明顯。

關鍵詞：家族企業 多元化戰略 過度自信

一、引言

未來的5-10年間，中國約300萬家家族企業將面臨傳承與轉型的雙重挑戰[1]。傳承期間交接班人之間的親密程度、思想和觀念的一致性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權力的順利交接以及二代接班后的戰略選擇[2]。從交接班人雙視角出發，考慮兩者間的互動關系將有助于探究傳承中的戰略調整行為。以往的研究主要從家庭凝聚力[3]、父子間價值觀差異[4]、兩代人社會資本間的代際差異[5]等方面探討代際互動關系對于家族企業接班人跨代戰略變革的影響。而從企業家心理因素出發，探討兩代人不同的自信程度形成的代際互動關系及其對多元化戰略的影響是過去理論研究中未涉及的。在現實的家族企業實踐中自信心理將怎樣影響交接班人之間的關系？接班人的自信心理能否推動企業多元化？交班人的自信將對二代的多元化戰略選擇造成怎樣的影響？這將是本文研究的重點。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接班人自信程度與多元化戰略

大量研究表明，管理者的自信心理將促進企業多元化水平的提高[6]。對于家族企業接班人來說，自信程度高對多元化戰略的促進作用將更為明顯。自信心理使接班人往往對自身能力高度認可，因此為了證明自身能力不少二代會通過實施多元化戰略，實現企業內部創業，推動家族企業的革新[7]，期望成為家族企業基業長青的推動者并獲得社會認同。此外，更新鮮的理念和更廣闊的國際視野進一步提升了自信的接班人對風險的包容度和承受度，導致他們具有更加強烈的意愿在企業中實施不同于父輩的戰略，發揮出風險偏好帶來的創新潛能[8]。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接班人的自信程度與企業多元化水平正相關。

（二）交班人自信程度與多元化戰略

許多有關家族企業的報道顯示二代接班人在繼任后的變革往往面臨著企業內部的強大阻力，并且這些阻力很大程度上來源于上一代[9]。在家族企業中，自信的一代對自己努力經營下培養出的企業發展狀況保持高度的滿足和自我認同[10]，從而有較強的領地意識。雖然二代接班后成為家族企業新的經營者，但交班人并不滿足于輔助二代的角色而會將自己定位為企業的治理者，認為一手創辦的企業依然是屬于自己的一片“領地”。二代接班后若進行大刀闊斧的戰略變革很可能削弱父輩的權威和聲望從而觸及到父輩的底線，傷害父輩的自信心，進而引發與父輩的爭執、沖突甚至對抗[11]。因此在接班后的經營管理中二代仍然會受到家族父輩的牽制[12]，難以進行獨立決策，更難于實施多元化戰略變革。基于上述理論，本文提出假設：

假設2：交班人的自信程度與企業多元化水平負相關。

（三）行業景氣程度的調節作用

根據環境嵌入性理論，企業作為整體環境的一部分，其行為將不可避免地受到經濟環境和行業景氣度等外部環境的塑造性影響[13]。若行業處于低迷階段，不穩定的市場環境將使交班人的戰略決策行為更為保守，從而使接班人受制于原有家族企業的經營狀況，難于實施多元化戰略變革，增強父子之間在戰略決策上的矛盾沖突。但若此時行業處在高景氣階段，交班人會對未來持有較為樂觀的預期，增加對二代的信任與支持，給接班人鍛煉和提升的機會。因此，行業景氣程度高將調節交班人對子代戰略決策的態度，緩解兩代人的認知沖突，從而給了接班人擴大經營范圍、進行多元化的機會。

交班人作為成熟的企業家，其對自身以及企業的信心更多的是基于過去成就和美好前景產生的，有一定的理性基礎。但子代的自信可能只是一種年輕氣盛的非理性行為，從而其自信程度與多元化戰略間的聯系可能并不受行業景氣程度的影響。家族企業接班人自信程度與多元化戰略之間的關系可能受行業景氣程度的影響不大。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設：

假設3a：行業景氣程度負向調節交班人自信程度和多元化戰略間的關系。

假設3b：行業景氣程度對企業家自信程度和多元化戰略的調節作用在交、接班人之間存在差異。

三、研究設計

（一）研究樣本與數據來源

本文的研究對象為我國家族上市公司，通過以下具體步驟確定樣本企業：最終控制者能追蹤到自然人或家族;篩選出家族二代接班人已經進入董事會或管理層的企業;對比年報中高管名單的變化，確認接班人進入管理層的時間并以此作為二代繼任的標志，同時為保證數據的可獲得性，剔除代際傳承完成后仍未上市的企業;刪除代際傳承前后總計五年期間被ST或*ST的公司樣本，余95家。本文所用的持股數量、接班人年齡、企業的行業分布和收入等背景資料來自公司年報、新浪財經、同花順iFinD數據庫和巨潮資訊網。

（二）變量定義

1.因變量。多元化戰略（EI）：計算二代接班后三年企業的熵指數與接班前三年指數均值之差來代表二代接班后進行多元化的程度，具體公式為：

2.自變量。接班人自信程度（OC_1）：參考梁上坤[14]的測量方法，若接班人在繼任前后總計5年內未減持（增持或不變）本公司股票，記為1;減持記為0。交班人自信程度（OC_2）：參考饒育蕾和王建新[15]的測量方法，在當年企業股票價格增長幅度小于大盤增長幅度的情況下，交班人仍增持本公司股票或者保持不變，取值為1;減持取值為0。計算交班人在接班人繼任前三年間過度自信水平的均值作為變量測量值。

3.調節變量。行業景氣程度（Ind）：計算國家統計局網站公布的季度企業景氣指數的平均值作為年度行業景氣指數，計算接班人繼任前后總計五年的年度行業景氣指數均值作為變量測量值。

4.控制變量。考慮到其他變量可能對企業多元化產生影響，本文對以下變量進行控制：企業規模Size;企業年齡Age;董事會規模Board;股權制衡度RSH;企業風險水平LEV;企業盈利能力ROA;接班人年齡Age。

四、實證分析

本文在回歸分析前對接班人自信程度、交班人自信程度和行業景氣程度三個交互項進行了中心化處理，以防止出現多重共線性問題。所有回歸方程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得到的VIF值均低于2（最大為1.376），因此基本排除共線性問題。

表1匯報了本文的主效應和調節效應回歸結果。結果顯示接班人與交班人的自信程度同時影響接班人多元化戰略的選擇，其中接班人的自信心理對其實施多元化戰略起促進作用，而交班人過度自信則抑制多元化戰略，證實了假設1、2;交班人自信程度與行業景氣程度的交互項與因變量之間行業景氣程度間顯著正相關，說明行業景氣程度顯著緩解交班人過度自信對接班人實施多元化戰略的負向作用，這與假設3a一致;接班人自信程度與行業景氣程度的交互項與因變量之間不具有顯著性，這表明行業景氣并不能加強二代自信程度與企業多元化之間的正向關系，從而驗證了假設3b的正確性。

五、結論與啟示

本文以中國家族企業傳承轉型的關鍵時期為背景，選取了95家上市家族企業樣本，采用實證研究方法對交班人和接班人的自信程度對多元化戰略的影響進行了研究。研究發現在跨代創業的過程中，父子間存在的代際互動關系，交接班人自信程度將交互影響企業多元化戰略。具體來說，接班人的自信程度與多元化程度成正比，交班人過度自信阻礙企業多元化的進程。而當處于行業景氣階段時，交班人給予接班人更多的信任和支持，父子之間的認知沖突緩解，其自信程度對多元化戰略轉型的抑制作用也會被削弱。

本次的研究結果為當前處于傳承和轉型雙重壓力下的中國家族企業提供了借鑒。無論是交班人還是接班人，過度自信或過度缺乏自信都不利于企業的傳承發展。交班人要正視父子間的認知沖突，多為年輕人提供證明自身能力的平臺，使其帶領企業走向新的輝煌。交接班人保持適度的自信，形成溫和、積極的代際互動關系將更有益于企業長遠發展。家族企業中交班人和接班人只有建立起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的關系，才能促進代際傳承中知識、社會資本及網絡關系的轉移，實現企業跨代轉型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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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東華大學旭日工商管理學院